第295章 感遇(1 / 1)

鬼方道士 山水雲鶴 1587 字 2個月前

“靈嶽大神,小民田千頃和弟弟田千壟領兵征討南詔到此,有事求告,祈求恩準!”“領兵征討南詔,南詔有什麼罪嗎?”“小民不知道南詔有沒有罪,我等隻知道君命難違,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君叫臣向東,臣絕對不能往西!”田千頃繼續回答。“哦----”頭頂上的聲音依舊甕聲甕氣,震得工棚都在嗡嗡的響。李恒方卻聽出了:那聲音原來來自於林光之口,是林光在假扮神像,賺取田千頃兄弟倆一個又一個的響頭。“就算你們的理由成立,你倆求我什麼呀?”這時那個林光假扮的神像問。“攻打南詔需要戰船,但現在本地的工匠都在忙著為大神修造神祠,我們想求告大神暫緩修造自己的廟宇,讓工匠們替我們造船,以便快速打下南詔,還世界一個平安。到那時就由我等牽頭,讓地方官黃瓘主管,給大神建一個更加寬敞、明亮,更加精美的廟堂,供後輩人萬世敬仰!”“哦,我雖說成了神,但絕不沽名釣譽:祠廟建與不建,其實也還無妨,我隻是看這世間兵荒馬亂,民不聊生,想給這些工匠們一條活路而已,”裝扮成靈嶽神周小卜的林光繼續說,“既然你們要我的工匠們去造船,就得給予他們雙份的工資,我給他們的是每天每人一兩銀子,你們就給他們每人一天二兩銀子如何?還有,用來修建祠廟的木材你們也可以拿去用,這些木材是那些工匠砍伐送到這裡的,我大約花去了五百兩銀子。你們不用就算了,你們要用,得還我五百兩,還得再給每個工匠每人一兩,一共拿出一千兩銀子來;最後,我承諾要保護這些工匠的,他們做什麼事,都要在我的眼皮底下,也就是說,你要做什麼船呀槳呀的,都要在這弄棟湖邊做,去南詔後不歸我管,我也管不了!”“大神真的是通情達理,我們都聽大神的,剿滅了南詔,我們的承諾一定會兌現!”“不!南詔的存與亡我管不了,你們都一定得遵守承諾,”林光也不知是怎麼辦到的,那聲音震動著田千頃和田千壟的耳鼓,讓他們的腦袋裡都有些發麻,“我隻能管好我域內之事,隻想幫助我域內之民。你們若讓我高興了,或許我會給你們一帆風;你們若讓我失望了,我也可能會讓你們吃吃苦頭呢!””不敢,不敢,我們絕對要讓大神高興!“田家兄弟連連磕頭。“那去吧,記住,三天之內我要見到銀子,我這些匠人手裡要分到銀子,才能讓他們給官軍開工。”那個塑像說完話後,似乎還把手臂朝田家兄弟輕輕動了一下。一股凜冽的陰風當麵刮來,田家兄弟站起身後一個趔趄,差點往後跌倒。他們慌忙轉身,如同逃避瘟神一般急衝衝出了工棚。 站在門邊的楊乾看著田家兄弟走遠,衝裡麵擠了擠眼睛,然後哈哈大笑。林光也忍不住笑了起來。王大川趕忙上前,把林光身上拚接著的泥塑外套小心翼翼地一塊塊拿下,最後把林光臉上戴的麵具也摘除了。直到有人來報告說田千頃兄弟已經領兵離開後,劉易爻才好像鬆了一口氣:“下一步,我們該執行段將軍和鄭回軍師的又一個指示了!”“紫城還傳來什麼指示?”王大川心奮了起來。“紫城飛鴿傳書,說東川趙東升手下三千人已經成功混進了鮮於仲通運糧的民夫隊伍,”楊乾說,“下一步,就是要我們借黃瓘布告要求姚州市民全部回城這個機會,將我們的人混進姚州城裡,一旦李宓扛不住朝廷的壓迫,下令官軍進入了南詔地界,我們就拿姚州城那個新來的刺史黃瓘開刀,這家夥才上任幾天,就放縱部下,欺男霸女。我們要設法奪取或者焚毀官軍集中在姚州的軍糧,阻斷李宓大軍的退路,逼迫他們向南詔投降!”“按照李宓那個愚忠的性格,要他投靠南詔恐怕不易。主公要做到仁至義儘,段儉魏將軍和鄭回軍師卻已料定李宓會不惜身家性命,執行朝廷命令的,”劉易爻不無憂慮地說。“我不是親自聽到了李元貞他們說話了嗎?”這時段和插話說,“李元貞也要執行朝廷命令的,他說要十五日內拿下下關,剿滅南詔後就割下自己的頭顱向南詔謝罪。這父子倆啊,看來都是一樣的九頭牛也拉不回的倔強性格!”“如何對付唐朝大軍,鄭回軍師其實早就成竹在胸,計劃好了,”楊乾接著說,“隻是我們的人中,有五百木工要為何履光修造戰船,保證軍師關鍵的策略能順利實施;現在就剩下那些土工,石工了,也不過就是五百來人,進城後雖說可以出其不意,要對付六千治安軍,我們得好好計劃呀!”“是得好好的計劃計劃!”劉易爻接著說,“而且進城後還得見機行事!”無極道人和李恒方一直隱身在屋裡,這時老道士向他的徒弟使了一個眼神,二人雙雙穿壁而出。“也不知他們要計劃什麼?”到了工棚外的大路上時,李恒方似乎有些不想離開。“計劃什麼我們以後會看到的,何況計劃總趕不上變化,”無極道人說,“我現在更想看看李宓究竟這麼樣了!”無極道人說吧,就開始閉目,靜心,掐訣,念咒。李恒方眼前閃爍了一下,他們立身的地點就變成了李宓的軍營。原來李宓的大軍已經移出了安寧,駐紮在漁泡江東岸的從前安寧與南詔的邊界上。時間是夜間,不到半輪的月像是誰眯著的眼睛,滿天繁星好像是這隻眼睛飛濺出的淚點。無極道人領著李恒方徑直走進了李宓的大帳。李宓還真在帳中。此時正獨自站在窗口,看一塊一塊的白雲擦拭著那傷心的月牙。帳中的幾案上,文房四寶都在,一張攤開的宣紙上,是遊龍走鳳一般的狂草。好多字李恒方都認不出,他卻能從認識的字上,看出這是武氏時期陳子昂《感遇》詩中的一首----樂羊為魏將,食子殉軍功。骨肉且相薄,他人安得忠?吾聞中山相,乃屬放麂翁。孤獸猶不忍,何以奉君終。“看來李宓心裡真的很是糾結呀!”李恒方悄聲對無極道人說,“原來忠義恩仇在奸臣當道的時候是那麼難以取舍。”“是的,儒家其實不講道,他們的道就是在那個社會的人物內心深處劃了一個圈,”無極道人說,“這個以適應那個社會製度為目的所劃的圈會把一批人套住,讓他們永遠也掙脫不出來!”“哦,看來李宓就是進了這麼一個圈子了,他是打不破,也扯不斷啊!”李恒方說,“這樣的圈子其實已經不是什麼正道呀!”“對......”無極道人要說什麼,李宓的侍衛卻在這時走進來。“將軍!”侍衛叫了一聲,然後說,“少將軍派人送來的,他已經到達了指定位置!不過,他的部下好像出了點兒事,請問將軍要怎麼處理!”“出了什麼事?”“來人說,李元貞少將軍都寫在信裡了!”侍衛說著,把一封信雙手送呈到了李宓手裡,退了出去。李宓看了看信封上”送呈父親大人安啟“字樣,那的確是兒子李元貞的手跡。信幾下就被撤開了----父帥台鑒:孩兒所部已經到達了漁泡江與格子河交彙處,隨時可以展開攻擊。不過南詔也好像對我們的動向了如指掌,閣羅鳳念及巧寶、巧珠想他們的爺爺和父親,派人偷偷把他們娘兒仨送到了我這裡,本想派人把您的孫子和孫女送給您老人家看看,想一想還是影響不好。閣羅鳳信裡說,如果我們真的攻擊南詔,那唐軍的結果一定是要失敗的,那我們父子的命運就是為了一個”忠“字而去赴唐朝自己造成的國難。巧寶他們娘兒仨將來根本沒有安全可言,還不如送到南詔,他會當成親生的孫子一樣的看待。還有一事,就是我的手下到了指定位置前,派了幾個人先行出發前去哨探。有兩個白族人的女子正在溪流中洗澡,遭到了我手下的輪流強暴。做這事的人被我抓起來了,該怎麼處理,求指示。我知道當初您老人家定下的規矩,不過聽說姚州城裡那個黃瓘上任後,這樣的事情時有發生,受害者不敢言,他們的長官也不予追究。我要殺掉我的部下,這顯得對他們太不公平......李宓看著信,一下子火冒三丈:“說人家是南蠻,我看大唐是太平日子過久了,居然出了這麼些豬狗不如的畜生!”他急急忙忙拿起幾案上那張草書著陳子昂《感遇》詩的宣紙旁邊的擱著的毛筆,氣衝衝地在李元貞的來信後邊批了兩行字:“巧寶他們要趕緊送往南詔,自己的部下決不能姑息,姚州城裡的事情我會查辦!”李宓寫好了,把信塞進了原來那個信封中,大叫一聲:“來人----”進來的還是前麵進來的那個侍衛。“把信交給送信來的使者,”李宓氣衝衝地把手中的信封扔給來人,“另外,把我的老部下京畿道領兵趙雷叫來!”他的怒氣似乎讓整過帳篷都在往外麵鼓。“是!”那個侍衛看見李宓的神態,哪裡還敢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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