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他媽的守了一天，是守了一天他媽！”不知是哪個士兵實在看不慣李福了，竟然冒冒失失地說出了這麼一句話來。“是哪個王八蛋說的？”李福勃然大怒，回過頭往後麵的士兵們看著，“哪一個荒唐的王八羔子，你給老子再說一遍試試！”城門洞兩邊，十多個守城門洞的士兵成兩排站著，一動不動，就像並排而立的十幾根木樁。李福的目光挨個掃過每一個人的臉，看完左邊一排，又掃向右麵一排。當他的視線從左麵轉向右邊時，目光突然凝固住了。馬路中間出現了一輛帶蓬的馬車。馬車上貼著一個大紅的“囍”字，吱吱扭扭，搖搖擺擺地往這邊慢慢過來，就車輪滾動的聲音紡著一首疲憊的歌。趕車的小夥子虎背熊腰，臉卻長得英俊。他一聲新衣，臉上也露出了喜悅。“這是----”李福一時間忘了那個不知天高地厚衝撞了自己的人，趕緊擺出了八麵的威風，迎著那輛馬車走了過去。“趕車的哪裡去呀？”看著那輛馬車隻顧著向前走來，李福沒有大喊大叫，隻是輕輕地叫了一聲。“軍......軍爺！”馬車停住了，小夥子有些尷尬地衝著李福笑笑，接著就把一錠銀子塞了過來。李福接過銀子，在手裡掂了掂，笑笑地揣進了懷裡。“這個時候出城，要乾什麼？”李福得了人家的銀子，說話也更溫和，“車廂裡裡裝的是啥？”小夥子見彆人收了銀子，膽子似乎也大了起來，他一邊回話，一邊慢慢地讓馬車繼續往前走。“不敢隱瞞軍爺，我妹子不是許給了弄棟的大戶王家了嗎？是她出嫁的時候了，偏偏遇著這兵荒馬亂，人家哪裡敢吹吹打打大張旗鼓來接？我隻得偷偷摸摸地送出去，讓她們草草完婚算了。妹子已經在地道裡在了一個來月，再不出嫁，可保不住不會出什麼事呀！”“你妹子？”李福聽了，眼裡出現了一種異樣的光亮，聲音也被抬高了起來，“長得俊嗎，讓大爺看看啊！”“軍爺你輕聲些，要是被李家那幾個王八蛋聽到，我妹子可要遭殃了呀！”小夥子一手拉著李福，口裡著急地喊了起來。他的叫聲讓在場的所有官軍都驚呆了。有人偷偷地說了一聲：“這是在摸老虎洞屁股呀！”“你說什麼？”李福似笑非笑地看著那個小夥，“剛才我沒有聽清楚，你再把剛才的話重複一遍！”“我不是說您，我是讓軍爺小聲些，免得讓李家那四個王八蛋聽到。”“我就是你說的那幾個王八蛋中的老大，叫做李福，今天讓我聽到了，合該你妹子要遭殃！”李福勃然大怒了。“你......你......你就是那個大......大王八蛋？”小夥子有些被嚇傻了的樣子。 “是的，我就是王八，做了你的妹夫，老子再把她分給我的幾個弟弟去品嘗，我不是王八，誰是王八呀？”王福可真是歇斯底裡。馬車的簾子一下子被撩開，車上坐著一個貌美如花的女子，新娘的裝束，手裡捧著一把寶劍。李福看得呆了，眼睛瞪成了一對銅鈴。站成兩排木樁的兵丁頸子立即前伸，成了兩排被看不見的手捏著脖子往外拉的鴨。他們站在城門洞裡，眼睛一眨不眨。“哥，李將軍給的繹宵寶劍，專斬的就是王八蛋頭顱！”儘管聲音很女性，不過無極道人和李恒方還是聽出來了：那女子還真就是段和所扮，他喊的哥就是李宓派往姚州城裡來專殺貪官汙吏的趙雷將軍。段和說著就把繹宵寶劍連同劍鞘一起扔了過來。趙雷一下子飛身而起，在空中接住了劍鞘，接著刷拉拉一聲把寶劍抽了出來。寶劍被滾落在街道旁邊屋脊上的太陽鍍亮著，閃出了耀眼的光。趙雷拔劍時候，李福意識到了自己的危險，他左手抓住了刀鞘，右手也在拔刀。李福的刀剛剛拔出，趙雷的身子卻好落地，那把劍在空中如走龍蛇，極速的轉彎，蜿蜒。劍尖一下子截向李福的手腕。“噗”的一聲，一股紅血噴湧而出。李福剛剛拔出的刀當啷一聲落在了地上。“京畿道領兵趙雷，受李宓將軍命令，前來為民除害！“趕車的小夥子聲如洪鐘。眾人再看時，趙雷把假發往後一抹，和假發連在一起的假臉皮也被除去了，露出了那個張飛一般的麵孔來。李福的左手捏緊了自己的右手腕，撲通一聲跪下：”趙將軍饒命，小人有眼不識泰山！““小人？”趙雷怒火中燒，我剛才叫你什麼來著！”“將......將軍叫小人什麼了？“”叫王八蛋！“守城門的士兵中倒是有人提醒。“對，王八蛋，我不是人，是王八蛋！”李福磕頭如同搗蒜，腦袋碰著石板，發出咚咚咚的聲音。“那好，王八蛋你好好聽著，你們兄弟幾個在這姚州城中為非作歹，魚肉百姓你知罪嗎！”“小人知罪，小人罪該萬死！”李福回答著，他知道右手的動脈已經被趙雷挑斷了，再不即使救治，就隻有死路一條，所以對方說什麼，他都順著了對方的杆子往上。“哼！既然罪該萬死，我還縱容你活著嗎？”趙雷說著，雙手握劍從上麵力劈華山而下。哢嚓！又一股紅血噴了好遠。那個一直在地上叩響著的頭顱骨碌碌地滾落在地上。跪著的身子向前撲倒，一會兒就抽搐了起來，腳和手伸向了四邊，像極了一隻縮頭烏龜。這時段和從馬車上跳躍了下來，手裡有些顫巍巍地弄開了一個皮囊。趙雷把劍插進李福那顆頭顱的喉管，將頭顱挑了起來，送入了皮囊當中。“李福在姚州作威作福，已被正法，哪一個再欺負姚州百姓，我趙雷絕不輕饒！”趙雷接著說，“接著我還要將其與三個王八蛋都處死，哪個在他們未收到正法前離開崗位到處去亂叫舌頭，本將軍我絕不輕饒！”“不敢！不敢！”多數人都在點頭。“將軍收拾了這個王八蛋，簡直是大塊人心！”這時一個年輕的士兵說了一句話，“要不然我忍不住罵出的那一聲‘他媽’，還不知道要惹出什麼大禍呢！”“那好，”趙雷說，“這個時候城門已經沒人進出了，你們就把李福的屍體拖出去喂狗吧！我給他的二兩銀子，就當作給你們的費用！”趙雷說完，回頭看到扮成美女的段和已經將裝著李福頭顱的皮囊提上了馬車，就又把那個帶著假發的皮麵具帶上了，還在在眼睛周圍，嘴唇旁邊抹了幾下，恢複了先前那個小夥子的樣子。小夥輕輕一下，屁股就坐上車杆，篤的一聲又駕著馬車奔出了北門。李恒方也跟在無極道人的後麵，踏空越過了北門。他們看見趙雷駕車沿著城牆向東門繞去，就搶先在前，先期到達了東門的城門洞裡！東門的布局和北門一模一樣。此時，太陽紅著臉落到西麵。陽光沿著直溜溜的街道照了過來，沒有了中午時分那男性的火暴脾氣，倒是有些像個姑娘，溫柔，平和，還有些羞羞答答的樣子。可惜城門洞裡的氣氛一點也不平和。無極道人和李恒方看見：東門洞開，守門的士兵依舊成兩排站著，卻有一個瘦骨嶙峋的老頭子，光著腳板，**著膝蓋跪在了馬路中間的石板上。李恒方看了看老人的臉：山羊胡須上沾上了眼淚和口水，滿麵汙垢，狼狽不堪。一個三十來歲的漢子在左右開弓地在老頭臉上啪啪啪輪開了耳光。他打累了，就喘著粗氣大罵。一陣耳光之後，老人的臉色由黃變紅，再由紅變青，口角裡流出了一縷紅血。“李二爺，現在把他打死了也沒用，”一個士兵過來勸說，“不如把他放了，明天再叫他出城去把人領回來！”“不！這老不死的東西，你越讓他，他越把你的話當著耳旁風，我要他現在就出城去，領不來人，今晚就要了他老伴的命！”“李二爺呀！不是我不讓小女回來，可這兵荒馬亂的，她怕呀！”老頭子做出無可奈何的樣子。“也知道兵荒馬亂的日子不好過呀？那怎麼不知道伺候好自己的父母官，讓我們刺史有一個小妾，過得舒服了，不就多有些心思放在治理好這姚州上？姚州得到治理，南詔被打敗，天下不就太平了？”那個被稱為李二爺的人氣憤憤地說，“何況要是刺史大人看中了你的女兒，她不就是一輩子榮華富貴了，會虧待了你們家不成！”李恒方看清了，這個李二爺的相貌和李福頗有些相似之處，知道這一定就是李福的兄弟李祿。“刺史大人貴人身體，我們家窮人小戶，哪裡會配得上人家，”老頭繼續分辨著，“要是我帶來了，刺史大人看不上，我這老頭老臉，也是要麵子的人啊！”“呸！你他媽就是這種賤骨頭，也配談什麼麵子？我可是見過你家老婆的，她現在又老又醜，可年輕時應該還算是個美人的胚子，再說你早晨出門時帶去的那些女孩子衣服，你家姑娘也應該長得不錯。”李祿說到這裡，眼裡就放出了一道**邪的光來，“就算刺史大人看不上你家姑娘，還有他身邊的這些手下的啊！難道我們這些人又有那個會配不上你們家的女子？”“這----”老人咬著牙，似乎在下決心要不要在大街上的石板路上一頭撞死。這時，馬蹄和車輪混合的聲音響起。大家的臉一下子轉向了城門，城門外麵，塵土飛揚，一輛馬車吱吱扭扭地往這邊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