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三桂的殺了蒙古軍主將,才抽出刀,卻聽的腦後風響,急忙把腦袋一偏,舉刀架住。回頭時,卻是那個瘦小的副將一個雙手著蒙古刀,力劈華山向他襲擊。當,兩把刀在空中相碰。那個蒙古副將的刀被碰了回去,身子也跟著往後仰。他顯然是被嚇著了,戰戰兢兢,臉一下子就變得蒼白,被吳三桂一招秋風落葉,脖頸上就出現了一個口子。血飛濺,魂飄散,身子往馬後滾落。“殺呀!”吳三桂打馬一陣猛衝。五十個士兵被激勵了,跟在他的後麵對那些被突然的攻擊弄懵了的蒙古鑲藍旗步兵砍瓜切菜。不過吳三桂並不戀戰,他隻衝殺了一會,估計到蒙古兵反應過來時,就立即下令後麵的兵丁一個個傳令,叫後隊變著前隊,一次返回。吳三桂自己斷後,一邊快速撤離,一邊扭過身去,把手中的單刀舞成了一麵盾牌,把如雨一般飛來的箭矢擋飛。馬蹄踏起的雪塵,他們又一溜煙趕回了“v”字型山口。無極道人和李恒方踏空而行一路跟隨,一老一少兩個道士到了山口上空時沒有停留,他們直接奔向大淩河北岸,要看清吳襄他們怎樣脫離多爾袞在寧遠與大淩河城之間的必經之路上布下的口袋。張春督促著王樸和吳襄兩彪軍馬共四萬人正往大淩河城進發。王樸領兵在前,吳襄領兵在後,監軍張春跟隨在吳襄的後軍一道行軍。大淩河被冰凍住了,隊伍沒有搭浮橋,就直接從冰麵上由南向北行進。雪還在大片大片的落下,兩個來自幾百年後的道士並不沒有感覺到冷。他們從空中往下望,茫茫雪野中,四萬人的隊伍蜿蜒成了一條蠕動的長蛇。吳襄和張春都騎在馬上,正在隊伍的中段行軍,祖可發也騎馬跟在了張春的右邊。他們同時聽到後麵有人在高喊:“吳總兵——吳總兵——”吳襄和張春回頭張望,卻見兩匹快馬,正在隊伍的一側往這邊飛奔而來,馬蹄濺起的一朵朵雪的塵霧,在隊伍的邊沿開出了一道白色的溝渠。“什麼事啊!”吳襄停住了腳步,他認出了,那是隨直接的二兒子吳三桂去中後所的家丁。“二少爺猜到總兵所領的大軍離開寧遠,到了大淩河北岸後,皇太極派來打援的多爾袞肯定會讓一支人馬從鬆山沿大淩河南岸往東,襲擊寧遠城,占據南岸的險要處,截斷大軍的歸路後,北麵的伏兵會發起攻擊,把四萬援軍消滅在早就布下的口袋中。”“這……怎……怎麼可能?”張春也把馬停住了,說話有些結結巴巴。“還真的是這樣,二少爺聽了祖大弻將軍說了總兵大人要領兵去大淩河城去解圍,就說這四萬軍不但救不了大淩河城,還會有被在野外殲滅的危險,就急急忙忙領了他剛剛訓練出來的一千家丁,趕到了從鬆山到寧遠到必經路上,一下子就吃掉了扮著明軍前來襲取寧遠的四五百蒙古騎兵,還說多爾袞派出的大隊人馬還在後頭,他要在那裡扼守險要,叫我來通知總兵大人你們趕緊撤回去。” “真有這回事?”張春大驚失色,“你不是說……說假話蠱惑軍心吧?朝……廷要我們援救大淩河城,怎麼能半途而廢?”“我……我爹眼巴巴等著我們去救援,他們可是一個多月都沒有軍……軍糧了呀!”祖可發帶著哭腔,可憐巴巴的樣子。“我知道,你爹和我親如手足,何況我的大兒子吳三鳳也被困在大淩河城裡啊,你以為我不想救?”吳襄的眉心凝成了一個疙瘩,“關鍵是我們這隻人馬被吃掉,皇太極就不再有所忌憚,會輕而易舉地拿下寧遠和山海關,大明的門戶洞開,你爹就真的死定了,就是要投降也不會得到韃子的允許啊!”“這——”祖可發無語,隻是一口又一口地哈著白氣。“那我們到底怎麼辦啊?救不出祖將軍和陷在大淩河的兩萬人馬,朝廷追究下來,我可擔當不起啊!”張春看著不遠處的山梁,一臉的慌亂。“派人去通知王樸將軍,讓他領兵突然向左路的山梁試探著出擊,發現伏兵就往回兜轉;我們這裡聽到那邊行動了,也開始向左路的高地攻擊。多爾袞應當就在這一帶埋伏,不立即占據高地,我們也可能會在這裡被人包了餃子,能撤回大淩河南岸也會損失慘重。朝廷要追究,就由我負責好了。”吳襄說完,抬眼看著左邊那一片高地。山梁上,雪霧迷蒙,就是一聲鳥叫也沒有。張春愣了一下後說:“就……就按吳總兵說的辦!”“我去!”祖可發說完了,就要打馬向前。這時前軍那邊突然如山崩一般大亂了起來。張春戰戰兢兢,眼睛看著吳襄,口裡卻說不出話。“清軍果然有埋伏,”吳襄安慰說,“張監軍不要慌,您先領軍退回寧遠,我隻領五千軍占據那邊的山梁,掩護大軍撤退。”張春看著王樸的後軍潮水般湧來,急忙拔轉馬頭,往後麵就走。吳襄用手一指,大喊一聲:“從前隨我駐防寧遠的五千兵跟著我,搶占左邊的山梁!”他一邊喊一邊一馬當先,揮刀向高處奔去。馬蹄刨在白茫茫的地上,一步一團霧狀的雪飛。祖可發喊了一聲,也打馬跟在了吳襄的後麵來。那些寧遠城過去的守軍也都跟在了吳襄的後麵,紛紛搶上了高地來。高地上果然蹲伏著一隊清兵,他們偃旗息鼓在那裡蹲伏著,隻等吳襄的後隊過去後,就要發信號,讓等候在山梁後麵的騎兵開始出擊。明軍前方的突然喧嘩讓這隊清軍有些不知所錯,在那裡探頭探腦,卻見對方軍陣中騎在馬上的三個將領中的兩個突然領兵向這邊衝來。清軍將領忙亂地叫手下放箭,一麵跳起身來,把手裡的旗幟高高舉起,左搖右擺。箭矢紛紛,吳襄揮動大刀拔開射向自己的箭,隻顧往高出趕。祖可發看清了山坡上真的有伏兵,才相信了當初自己裝死從大淩河城出來時父親向他說起的“清軍這是圍點打援”的話,也在一旁學著姑父的樣子,揮刀把射來的箭拔開,兩腿一夾馬肚子,把馬打得飛快。山上的人不多。清兵們見吳襄和祖可發來得太猛,回轉身要逃跑。吳襄順勢搶了上來,在馬上揮刀一陣亂砍。血亂濺,胳膊腿橫飛,哭爹叫娘的聲音響起。那個領頭的還真勇敢,他直接把旗子當著長矛,從一側刺向了吳襄,卻被祖可發騎馬趕了上來,一刀把他的頭顱劈成了兩半。清軍將領身子噗呲一聲,一個馬趴向前撲倒在雪地裡。他手中那麵鑲藍的旗子被摔在了一邊,頭顱裡噴出的血液濺紅了一片白雪,遠遠看上去,就像是一朵大大的紅花。空中的無極道人和他的徒弟李恒方來不及仔細看,卻見後麵山凹裡埋伏的騎兵紛紛上馬——他們顯然是看到山上的旗子招展,便開始向前運作,要從山後向前繞道,去攻擊明軍的後隊,截住這隻救援隊伍的歸路。吳襄回身看了看自己領軍行進的道路。路上,滿清軍、蒙古軍正從一個一個的山埡口衝出。正紅旗,鑲紅旗,正白旗,鑲白旗…...各種顏色的旗子在飄飛,各種服色的士兵刀槍齊舉,狼群般撲向明朝的軍隊。明軍兵敗如山倒。“怎麼辦啊,後麵這撥韃子的馬快,要是抄了大軍之後,那個沒有卵子的太監監軍就隻有死路一條!”祖可發提醒他的姑父。“嗯,要是把他的命丟了。王樸那小子一定會把責任往我的頭上推,那我就得到朝廷去領一個死罪!”吳襄說,“無論如何不能讓後麵的清軍趕過去!”“那我們怎麼辦啊?”祖可發看著山凹裡的清軍,“人家已經開始了衝鋒,我們無論如何也來不及趕過去攔住了?”“你不知道姑父年輕時是乾什麼的了吧?”吳襄說完就往山後走。他看著祖可發那著急的樣子,“或許可以試一試!”“試一試?”祖可發一臉的懵。吳襄也不回答,隻把兩隻手的食指相觸著彎曲成了一道弓形小門,然後放進了口裡。咻——不,不是“咻”的聲音。那口哨聲高低起伏著,無法形容。如同九曲流水,七拐八彎飄飄悠悠向著清朝人的那些奔馬蜿蜒而去。是的,那口哨聲貼著皚皚白雪覆蓋的原野,又像許多看不見的繩索或絲縷,向那邊快速地探尋著,延伸著。吳襄的食指還在口裡吹奏,那一邊,口哨的絲縷已經把奔跑著的馬籠頭拴住。滿人的馬開始嘶鳴著,有幾匹馬勒不住了,不顧一切地往這邊跑。其餘的馬似乎受到了感召,也都不顧一切地改變了方向。滿人的騎兵昏昏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隻得任憑它們往這邊奔跑。祖可發看著自己的姑父。他隻知道姑父年輕時是販馬馴馬的,不想這樣的本領關鍵時刻會這麼有用!這時,跟隨吳襄的五千士兵已經上到了高崗上來了。“都給我聽好了,韃子的馬來到跟前再射,然後有多少馬就上多少人,騎上後就隨祖可發去保護張監軍;其餘人卻都與我留在這裡,等大路上王樸領軍撤走了,就居高臨下射殺清軍,掩護大軍撤離。”吳襄一邊說話,一邊取弓箭在手,把弓弦拉成了一輪滿月。說話間,清人的騎兵上來了。“射!”吳襄一聲令下,接著把搭在弓弦上的箭嗖的一聲射出。迎麵而來的那個清軍騎兵頭領一下子被射中了心窩,應弦而倒。祖可發和士兵們搭在弓上的羽箭也都紛紛飛出。一陣劈裡啪啦,被他們的戰馬馱來受死的幾百個滿人差不多是同時倒下。他們的魂魄飄飄渺渺,相約著去了陰朝地府。“搶馬騎上,然後跟著祖可發走!”“是!”幾百個士兵一躍而出。“姑父——”祖可發立馬站在吳襄身邊,“要麼,你領兵去保護那個太監吧,我……我來阻擋追軍,掩護王樸撤離,要是你出了什麼事,三桂表弟肯定會恨死我了!”“囉嗦什麼?”吳襄勃然大怒,放聲罵了起來,“那我們都救不了你爹,又該如何了?”“這——”“還不快走?”“是!”祖可發隻得悻悻地領兵離開。“走,我們再到那邊看看,王總兵撤出了沒有?”吳襄見祖可發走遠,接著下令。“應該沒有,有士兵監視著呢!”一個小頭目回答,“要是王總兵撤到岡子那邊,他們會來報告!”這個小頭目的話剛說完,那一邊卻有人過來了,一邊跑一邊喊:“吳將軍——吳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