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三桂和祖大弻急匆匆趕往他的家中。“快,都收拾好行裝,到寧遠去領軍出發!”“去哪裡?韃子又進攻了嗎?”祖大弻問。“不是,上次朝廷不是到各地征調大軍去救大淩河城嗎?”吳襄應道,“山東登萊巡撫孫元化派參將孔有德、李九成領八百軍出關赴援。兩人領軍到了吳橋時,幾百兵沒有吃的了,就到村子裡搶劫,繼而宣布叛明。已經連陷臨邑、陵縣、商河、青州幾個縣城,還攻下了登州,當地各路草莽紛紛相應,幾個月的時間就發展到了好幾萬人,勢力席卷上東河北一帶。”“哦,山東離京師也太近了,朝廷肯定慌了手腳。”吳三桂道,“急於派軍清剿!”“是的,朝廷派人剿殺過幾次,隻是孔有德部下有一個叫做耿仲明的總兵十分了得,已經連損了大明好幾員大將。這次是你的義父高起乾督軍,他向皇帝推舉了你二舅,也要求朝廷給了我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讓我們父子隨祖大弻一起領軍出征!”“高起乾督軍?看來三桂升遷的機會到了,”祖大弻看著吳三桂,“你得好好表現啊!”“是的,高起乾同總兵金國奇不日就從京師出發。我們這一路,就以你二舅為主將,限三日內就開赴關內。”吳襄把身子轉向祖大弻說,“軍情緊急,我先看了調兵文書,希望見諒啊!”“哪裡的話,都知道我隻有馬上衝殺的能耐,朝廷以我為主將是假,要啟用你才是真,一切都要由你安排調度啊!”時間被無極道人和他的徒弟李恒方剪輯著,他們胸腹上的太極圖案又一次旋轉後又靜止,天地也有餛飩變得明晰。兩個道士的立足點變成了山東沙河。吳家父子也已經同祖大弻領軍到了沙河西岸。這天吳三桂奉命領一千騎兵作為前鋒剛好涉過沙河,就被一支叛軍人馬攔住了道路。原來孔有德探得祖大弻領軍到了,親率大軍前來迎戰。在這裡截住吳三桂的就是他最得力的總兵耿仲明。吳三桂這時隻是軍中遊擊,並沒有什麼旗號,看著對方的總兵大旗獵獵地飄飛著,難免心潮起伏。“前有大軍,後有河流,我們犯的是兵家大忌呀!”他身邊的一個頭目提醒道,“目測對方的人馬,應該是我們的好幾倍啊!”“不怕!”吳三桂道,“都說兩軍相逢勇者勝,大家就背靠河流列陣,看我斬了敵酋,敵軍混亂時就奮勇衝殺!”吳三桂說完就打馬上前,一邊高聲叫喊:“叛軍的將領聽著,祖大弻將軍聽說你們陣營中有一個將領叫什麼耿仲明的,已經連傷了我好幾員大將,特地讓我來下戰書,約耿仲明明陣廝殺,時間地點由你們定。祖將軍說如果他輸了,就歸順了你們,大家一同造反;如果那個名叫耿仲明的人輸了,就叫他綁了孔有德和李九成,投降了朝廷。” “原來是來下戰書的?”耿仲明聽了,策馬走了出來,“是那個和清軍鼇拜鬥了幾百回合不分勝敗的祖大弻嗎?耿仲明怕了他時,就不是好漢!”吳三桂看著走出來的是一個大塊頭,虎背熊腰,一臉橫肉,明知道就是耿仲明,卻假裝不知道地問:“請問耿總兵在哪裡呀,我要親自找到他,向他說明我們祖將軍的意思。”“我就是,有什麼話就儘管說!”“你就是?不會吧,耿將軍可是名震朝野,響當當的人物喲!看你這傻大黑粗的樣子,不要說祖大弻,就是我出戰,也可能在幾個回合後就能要了你的腦袋。你怎麼會是那個大名鼎鼎的耿將軍?”“你他媽會不會說話啊?”這時刺斜裡飛跑出一員副將,“睜開你的狗眼看清楚了,這個就是耿將軍!”“你真的是?”吳三桂還是有些不相信的樣子,“要是你真是耿仲明,也用不著祖大弻將軍出馬了,我這個小小的遊擊就能要了你的命!”“放肆!”耿仲明勃然大怒,“我手裡這把刀本來不斬無名小卒的,今天就破例了。”耿仲明說罷就要催馬向前。“將軍且慢!殺雞用牛刀,即使殺死了雞,也會被人恥笑。你那把刀就留著砍祖大弻的人頭好了,這個鼠輩,就讓末將收拾!”那員副將說完,口裡嗷嗷叫著,拍馬舞槍直取吳三桂。吳三桂似乎發呆一般,對方打馬過來了,隻是單臂提刀,留在原地不回避也不躲閃。直到對方的槍刺到了胸前,他的左手依然抓著馬韁,右臂橫刀往上輕輕一抬。當的一聲,來將的長槍就從他肩膀上滑了出去。原來那人衝得猛了,整個身子前傾,眼前一下子出現了吳三桂雪亮的刀刃,嚇得鬆開了手裡的槍,“媽也”一聲回馬要逃。吳三桂哪裡容他逃跑,左手迅速將刀刃前推,握刀的右手往後一帶。噗呲一聲,那個副將一下子就被割破了喉嚨,鮮血噴湧著,翻身落在了馬下,撲通的聲響砸得所有人的心裡都在發抖。“你……你究竟是誰?”耿仲明似乎有些心裡發慌,小心地兜過馬,雙手握緊了大刀,“真的是來給祖大弻下戰書的?”“下戰書,你也配?”吳三桂正色說,“我剛才說了,你若真的就是耿仲明,就不勞我舅舅祖大弻了,我這個無名遊擊就能要了你的命!”“祖大弻是你舅舅,那你是——”“寧遠總兵吳襄的兒子吳三桂!”“吳襄?不就是那個馬販子嗎?”耿仲明心裡頭平靜了些,“為了做明朝的狗,後來生意也不做了,他的兒子能有多大出息?”耿仲明一邊說,一邊催馬向前,來取吳三桂性命。吳三桂聽出耿仲明看不起自己的身世,把怒眼圓睜,牙齒要得咯咯響,也催馬向前,與耿仲明戰在了一起。耿仲明還真的有些本事,一把刀大起大落,如同翻波湧浪一般。他在欺負吳三桂不如自己魁梧,也不可能像自己一樣勢大力沉。“你刀法不錯,但馬上衝殺靠的是力氣!”耿仲明心裡想著,搶先一個力劈華山,還“嗨”的一聲大吼。山鳴穀應,雙方戰陣裡的人馬麵麵相覷,大氣也不敢出。吳三桂卻不像他想象的那樣會來一個霸王舉鼎,雙手向上一托,刀刃對刀刃接住,而是刺斜裡一招侍女挑簾,用刀背輕輕一撥耿仲明由上向下砍來的刀。叮當,兩人的兵器一碰,耿仲明就知道自己錯了:對方的力道其實與自己不相上下,刀法卻不知要勝他多少倍呢。耿仲明砍向吳三桂的刀偏向了一邊時,兩匹馬卻好相互交過,吳三桂不等耿仲明變招,就順勢使了一個厲鬼推磨,如同白雲蓋頂一般,刀光飛旋著,直取對方頭顱。耿仲明哪裡來得及躲閃,腦袋就噗的一聲離開了脖頸,飛出去丈餘遠才咚的一聲滾落在了地上,兩隻眼珠子滴溜溜地轉動著,越轉越慢,慢慢僵住。沒有頭顱的兩個肩頭中間出現了碗口大一個疤,噗的一聲往天空衝出了一根血柱。直到耿仲明的身子從馬上掉下,耿仲明的大軍才明白過來究竟是怎麼回事。他們全都慌了手腳:這還了得?他們的參將交馬一合就斃命也就罷了,沒想到主將與人家交手,也是一合未完就身首異處。“快逃!”有人喊了一聲後,叛軍個個都恨不得長上兔子腿。吳三桂指揮他所領的那一千人馬從後麵掩殺。這時,隱身在空中的無極道人和李恒方看見:沙河西岸上,出現了吳襄和祖大弻所領的隊伍。哦,原來他們讓吳三桂前行,自己卻偷偷領兵,不聲不響地跟在了後麵。“這三桂啊,真的是可堪大用!”祖大弻正在對吳襄說,“我們讓他前行,是想試試他的膽識,沒想這小子小試牛刀,就斬殺叛軍裡的大將!你我都在這邊看著的,他目前的武功,恐怕就是我和他大舅祖大壽也不一定是對手啊!看來沒辜負了妹夫你精心的栽培!”“要趕上你和他的大舅這不好說,不過總算對他放了一些心。”吳襄說,“他這次立了首功,也讓他的義父高起乾有了一個向崇禎舉薦人才的借口了。兩個人正說著,卻見幾匹馬飛奔而來,在他們麵前滾鞍下馬。吳襄認出那是金國奇的親兵。“祖將軍,吳將軍,”金國奇的親兵對他們一躬身,“高公公和金將軍領兵到了離這裡不過十來裡地的地方下寨。高公公看你們走得急,怕分散用兵會中了叛軍的奸計,特叫我們來告知一聲,說是兩隻軍馬要共同進退,相互照應啊,還說這次是孔有德,李九成親自領兵來對付官軍,千萬要提防著他們的總兵耿仲明,那個家夥有萬夫不當之勇喲!”“萬夫不擋?”祖大弻笑了起來,“他一出手就死於我甥兒的刀下了!”金國奇的親兵們莫明其妙。吳襄趕緊向他們說了吳三桂如何殺了耿仲明的過程。“吳三桂?”那幾個人睜大了眼睛,“他真厲害啊,怪不得公公時常念叨他呢!”沙河的東岸,殺聲還在震天地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