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沼田城,宮廷外,洛紮坐在自己小轎中等待著。距離他們不遠的街道上,更有不少平民百姓等候著。宮門開了,一群相互談論卻個個臉色凝重的人出現了。百姓下意識的向前動了下身體,望著凶神惡煞般的守衛又停止了。一個下人到了洛紮轎邊正要開口。轎簾掀開,洛紮心情沉重的出來。“各位,這可是你們第八次入宮。與大汗的枕邊人、長輩們談出結果了嗎?”話說的非常和氣,讓那些人臉色更加難看。“前邊在打仗。為了那點糧食,非要入宮把責任推給他們平攤。”洛紮故意加大聲音一指平民,“仗打了這麼久。他們現在都吃什麼,知道嗎?草根、樹皮之類。他們可都與各位沾親帶故。你們忍心,我還不忍心呢?”洛紮的聲音上讓平民百姓聽到,一陣**。“我們請他進宮請求減免稅,怎麼這樣?”“還是本家,真是黑心黑到家了。”“這日子沒法過了。”“當兵的搶劫殺人,我的親人的仇還沒人作主呢。”“什麼自己人?大難來臨,隻為自己。”“再不給我們公道,真沒活路了。”......“你們叫什麼叫?真要行的話,軍營就在城外。你們去試試。”一個貴人也是非常憤怒的上前指責。“你們這些沒良心的。那一家沒從我家借錢糧交稅?這會兒翻臉無情了是不是?好,以後你們跟我斷絕關係。什麼事彆來煩我這黑心的本家。”“滾滾滾。國家大事,屁也不懂,跟牛糞上的蒼蠅一樣,就會乾轟。”貴人們把一肚子火氣遷怒於本家的平民們,瞬間混亂的場麵安靜了。“彆呀,怎麼說都是一家人不是?”“打斷骨頭連著筋呢?”“一筆還能寫出兩個姓氏不成?”“我們是下等人,那懂這些道理。”“當然什麼大事,還要本家老爺主持大局。”......平民百姓雖心中不服,可是個個嘴上連連賠禮討饒。“都回家吧。有什麼消息會通知你們的。”貴人驅散著百姓,防止事態的節外生枝。“各位貴人老爺,我們還不能坐下來好好談談嗎?”洛紮心情更是沉重的問道。眾人相視之後,其中一人說道,“我們也知道大汗不容易。方才在宮中,早就領會到了。”貴人們聽了紛紛顧左右而視它。“洛紮大老爺是內政大臣,你說這次要多少糧食?”“對,給個具體的數字。我們回頭把數字湊上給你送去。”“這不就對了。”洛紮從衣袖中取出早已準備好的羊皮卷遞了去,“國家有難,匹夫有責。何況這可能是最後的征集了。”一位貴人接過打開羊皮卷,其它人都紛紛湊了過去。越向下看,貴人們的臉色越難看,眼睛瞪的越大。洛紮則半閉著眼睛,氣定神閒的似沒事的人一樣等著結果。“糧要這麼多?還有金--多少?”“七萬金?”“誰能湊齊這個數?砸鍋賣鐵也沒有。”一時間,貴人們紛紛叫苦連天。“這個七字,怎麼那個鉤像後來加上去的。你看。”“像,絕對是後來加上去的。”“我看看--那還用說。這事我常--還能瞞過我的法眼。”“浩紮大老爺,這是您的?還是大汗的?” “下邊有大汗的印章,看清楚了,都看清楚了再說話。”洛紮猛然睜開眼睛,卻不急不緩的說道。“印到是真的。可是這事--”“要不我們先核實一下再說。”“前方戰事緊急,一來一回最少兩個月--”洛紮急忙爭辯,可是話說了一半突然改口道,“行行行。你們其中有不少與桑吉將軍是至親。好好打聽明白了再來找我。不過,我醜話說在前頭,大汗和桑吉怪罰,你們承擔一切。”洛紮說完就回到轎中欲走。貴人們多數對他冷眼輕哼著。一騎飛馬由遠而近,一個公子哥兒未等馬停住就飛身躍下,三步並著兩步走到了洛紮的轎邊。“阿爹,大事不好。押運軍糧的那個小屁孩,方才來府中說,三日之內如果再領不到糧草。他就縱兵搶糧。”“什麼?”洛紮伸出腦袋。“去留守將軍哈加處了沒有?讓他派兵管管,城中不是還有七千兵馬嗎?”“剛剛去了。”“怎麼說?”“哈加將軍收到桑吉將軍的消息。讓龍羽全權處理,他不得阻礙,適當時刻還要極力配合。”洛紮從轎中竄了出來,拉著兒子達旺的手就向宮中而去。不一會兒,洛紮與達旺神情輕鬆的出來。馬上被早就守候在宮門口的貴人們截住。“洛紮大老爺,我們方才商議了下。糧食可以如數送上。至於這錢嗎?”“這麼快就商議好了?不急,等核實之後再商議。我連大汗信函都不收回。不急,真不急。”說著洛紮拉著達旺就走。沒兩步又被貴人們圍了起來。“大家都是大汗的臣民,為天都國作事。洛紮大老爺就彆--”“就是。”“糧食沒問題。隻是這錢--”“洛紮大老爺彆走。”“您是沼田城的最大的一戶,又是內政大臣。七萬的數平攤的話,你最少也得二萬吧?”“沒--”“什麼?”達旺和洛紮幾乎同時說話。兩人不由的相視後,洛紮又開腔了。“你們隻知道我是這沼田城的大戶。可是彆忘了,乳淚河三年沒貿易了,仗打了一年了。先前從來沒向你們開過口,錢從那兒來的?知道不知道?”洛紮說著眼圈都紅了。“好了,好了。沒想到浩紮大老爺這麼難。那就出一萬。”“好了,就這樣說定了,餘下的我們砸鍋賣鐵也給湊上。”“嗨--”貴人們說完就一哄而散。洛紮望著遠去的貴人們,回頭狠狠瞪了眼自己的兒子達旺。轉念又笑著撫摸著這個白癡兒子,神來之筆的助攻太精彩了。“阿爹。那群當兵的怎麼辦?我們進宮閒逛了會兒就出來了。要不要去請示下?”“請示個屁。傻兒子。你不僅會花錢,還真能為阿爹掙錢。轉眼的功夫,花一萬掙六萬,比做買賣好多了。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哈哈哈”達旺看著得意的阿爹,一頭的霧水。一處街道裡,阿帕龍領著幫子手下望著洛紮和達旺有說有笑的背影。“大哥。鐵木那幾個頭領的意見是不是可以考慮下?”“是呀!大哥。現在城中你掌著實權。”阿帕龍回頭望著他們。對自己死忠的兄弟都在眼前,也就二十多號人。城中官方各處見了他們都給麵子,那是因為有留守將軍哈加鎮著。這一點上,當差多年的阿帕龍可是十分清醒。“兄弟們真想乾?”“乾。”“亂世出英雄。乾。”“一輩子都想當高等人,下等人的日子過膩了。”“男子漢生於天地間。死也要轟轟烈烈的。”阿帕龍見這群兄弟鐵了心,當即也下了決心。“好”.....沼田城外,樹林邊的軍營,中軍帳。“龍羽隊長。你來此城就下令全員不得出營地半步。可是--”“背了那麼多的黑鍋,不如就名符其實吧。”“你不是剛剛去了大臣府中說了,還不如就那樣做了。”“現在營中兄弟可是饑一頓、飽一頓的。”“憑什麼彆的當兵的搶劫,過好日子。我們就要過這苦生活。”龍羽望著這群情緒激動的少年。“這幾天,我爹天天來大營。讓我分些搶來的糧食給家裡。”“我也是--”“如實相告後,他大罵我當了兵就沒了人性。連自己家人都不管了。吃獨食”“你那算什麼?我家裡人把孩子都丟進了軍營,說這兒有吃的。”龍羽也發現營中孩子多了起來,隻是都偷偷藏藏的,或許是屠殺平民一事的後遺症。“這兒,可是營中很多兄弟的家園。”龍羽說出自己的本初之心。“我們都是下等人,多數都住在城郊。”“隻搶城中富戶。也隻有他們才有油水可撈。”“隊長。大家知道你的用心。可現在要的是糧食,活下去。”“隊長,你就下令吧。”“被捉了,我們絕不會讓軍營受的牽連。”“早想好了,一旦逃不了,就自殺。放心吧,隊長。”瘋了,都瘋了。龍羽非常後悔起衝突時下令還擊,他心裡清楚,隻要見了血,人就再也不是人,而成了野獸。眼前的這群野獸是龍羽一手**出來的。不,是這個亂世,這個時代培育出來的。皆日,龍羽的軍營被全副武裝的軍隊包圍著,少年兵赤手空拳的在大營中整裝列隊。一位虎背熊腰,滿臉胡子的將軍威武的站著,他就是沼田城留守將軍哈加。身邊是內政大臣洛紮,下首站著阿帕龍、龍羽,還有一個腦袋上綁著綁帶的人。“稟將軍,沒有。”“沒有。”“沒有。”一連三個軍士來彙報,結果都一樣。“不可能,昨天夜裡搶劫的,明明是一幫少年。不是他們又是誰?還割了我的耳朵。殺了他們。”貴人十分囂張。“哈加將軍,這是桑吉將軍的親人和士兵,完全是桑吉將軍的家務。你非要拉我來做什麼?”洛紮挖苦的說完欲走,可是被軍士阻止了。“龍羽,昨晚你在乾嘛?”哈加厲聲問道。“稟告將軍,小人和兄弟一直在大營中。”“放屁。五百軍士你能管好了?連本將軍都不敢保證。快些招來。”“回稟將軍,確切如此。”哈加見龍羽還是這樣回答,馬上火衝腦門,上前就是一馬鞭。“娘的,我不開竊,還有比我更不靈光的。交出兩人,砍了腦袋掛城頭,事就了結。”“將軍--”貴人一聽,趕忙上前,卻被哈加一瞪眼給壓製了回去。哈加將軍的話讓全營的人都聽的真切,他們相互對視著,猜測著誰是今天的倒黴蛋。阿帕龍也望著猶豫中的龍羽,微笑了下。哈加將軍看的心煩,手指一指少年隊伍,說道,“他,他。拉出來砍了。”他的軍士回頭想確認下將軍所指的是誰。發現場麵上的氣氛完全變了。“嘩啦--”軍士們將刀槍都調了頭去。隻見龍羽不知從什麼地方變出把短刀來,頂著哈加的心口。哈加雖然領兵無方,能升為將軍自然武力、魄力有非凡之處。他怒瞪眼睛,思維短暫停頓後挺身向刀撞去。當那刀毫不猶豫地刺入哈加肉裡寸許,他也明白了自己再向前隻是白白送死。因為龍羽的眼中,什麼都沒有,越看越讓他心驚。龍羽押著糧草,挾持哈加、洛紮、阿帕龍還有那貴人行了很遠才把這些人質放了。“哈加將軍,這還了得。”哈加望著龍羽遠去的背影,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縱然暴跳如雷也是枉然。如果現在他有一把刀,那怕是一根棍子,也是追上去與龍羽死戰到底。“哈加將軍。這些人全要殺,全該殺,沒有一個--”“哢嚓。”貴人的脖子讓哈加給扭斷了。洛紮嚇的全身顫抖起來。“回城點齊人馬。這幫小崽子無論跑到天涯海角,不殺了你們,我就不是哈加。”聲音在寒冷的空氣中很快消散。阿帕龍心中永遠記下了一個少年,他的名字叫龍羽。洛紮更是想知道,這個龍羽的少年下場是什麼樣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