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長風國,這日天氣陰暗。中午過後,不少平民百姓出現在荒蕪的田野之中。沒過多久,人們越聚越多。誰也不知曉要做什麼?隻是感覺如同平常一樣出來溜溜。“公主把大戶人家給滅了。為什麼還不把土地分給我們?”“誰知道他們在想什麼?”“不種地,來年都得要餓死。”“還來年,今年能不能度過都不好說?”……無聊中的百姓有人開啟了話題,如風吹大地般,迅速的傳遍了整個人群。民眾們各自分組,進行著激烈的商討。好像他們如此一說,就能讓事情隨著意願而改變。“荒年中,還有大戶人家開個粥棚之類的。現在大戶都沒了,隻能坐著等死了。”“滅大戶那會兒,你可是拍手叫好的。”“誰能想到朝庭,一會兒風,一會兒雨的。”“還沒看出來?”“看出來什麼?”“公主是生活在深宮之中的貴人,那能體味百姓的苦。”“什麼意思?”“公主要的隻是大戶人家的兵器、錢糧。”“你敢誣蔑朝庭?”“有嗎?說的是事實。枉你們還把公主當成救星,事實如何?”“說的沒錯。二十年前,先祖帝在位,再苦也有吃的。無非就是被官吏欺負。”“好家夥,先帝橫空出世。”“什麼清君側,可是大快人心。”“可不是,人人都盼著先帝登基。先帝是坐上龍椅了。日子比過去更苦。”“隻能喝些粥湯之類。”“又盼著公主能為大家出頭。公主是坐龍庭了,連粥都喝不上了。”“一代代的盼,一輩輩的失望。”“城中的人根本就沒管過我們的死活。”“他們隻顧著利用我們,把誰給弄下去。自己好坐到那寶座上。”“我們要他們還有什麼用?”“反了。”突然有人叫喊道,嘈雜聲消失的無蹤無影。“進城,問問公主。”“走。”“若是不管我們,就反了。”“對。”……向來老實巴腳的鄉吧佬們終於憤怒著。他們叫囂著向英雄城湧了去。隨著他們而去,更多的民眾加入其中。這是一枝被壓榨千百年而隻要求有口吃的就決不敢言造反的隊伍。當最後一口吃的實在沒了著落,隻能為生存而行動。希望,早已在他們心中熄滅已久。隻要有口吃的,那怕是當下,誰管明日會餓死路上。英雄城頭,秦望安陪著南天曲看著城下義憤的百姓。“南大人,看來隻能鎮壓了。”秦望安也是沒見過如此的陣勢。人山人海的呼叫著要見公主,要活命。看來新任君主的德行,難以讓他們安心。“千百年來,都是民眾擁護著英雄,英雄帶領著民眾。對於英雄的人選上,從來沒有過選擇。今日,就讓他們有一回選擇。”南天曲喃喃的言道。“南大人,可不要發瘋。”“不是我瘋了。今日如要鎮壓了,明日會有更多地方跟風效仿。難道把他們逼到這個份上,感覺還不過份嗎?公主怎麼想的,我不知道。他們如何想的,你、我可是非常清楚。”秦望安沉默了。 將領、軍士們已經把南天曲、秦望安兩人圍個水泄不通。城下的百姓裡,許多是他們的親人、朋友。將軍的命令好下,軍士們也在支持誰上猶豫著。隻要知曉了將令,他們也會作出相應的決定。一個隻在於自己,而關乎長風國運的決定。“打開城門。”秦望安下令道。“不可,將軍。”一位將領上前焦慮的阻止,引來許多雙怨恨的眼睛。“身為長風國的將士,保家衛國是我等的責任。可是現在麵對的是長風國的子民。難道他們是十惡不赦之徒嗎?”“這--”“打開城門。身為長風國的將士,還擔心自己的民眾嗎?我們,誰不是出身於他們。若今日被他們打死,隻能證明自己很多地方沒做好。既然你們都怕,那本將軍就親自去開。”秦望安說著抬腿便走,將領與軍士們紛紛讓開道路。“這等大罪,自然不能缺了我。”南天曲說著也上前,與秦望安兩人在眾目睽睽之下走去。城門洞處,秦望安與南天曲將橫木抬起來丟掉。當他們推開沉重的城門。城外叫囂的民眾安靜下來,個個用刀劍般的目光仇視著他們。往昔,屠殺普通民眾來染紅自己身上的升遷之色,長風國當兵的沒少乾。秦望安與南天曲走到城門口,之後分開左右兩側站好。堵著城門的軍士們,也紛紛站在兩側。一時間讓百姓沒明白軍士們的意思。“去皇城。”“對,我們是長風國好百姓。隻為來問問,來年沒了我們的耕種,用什麼來養活家人?”“對。又沒犯什麼罪?”“怕什麼?”不少年青人擠出人群,帶頭進了城。後邊的百姓也陸續跟著。喧囂沒有了,進城的次序井然。讓人懷疑,百姓是進城做什麼來了。數日後,刑部大獄中,公主夢溪與聖上被分彆關押著。“你們這是大逆不道。國家危難有忠臣,沒想到儘是一群白眼狼。”“張頭,知曉你忠於皇家。可是現在真不能讓你進去。”“如今的結果是百姓的選擇,公主都沒有反對。你算老幾?”“你說什麼?”“有理說理,動什麼手?”“百姓就是一群無頭蒼蠅,他們知道什麼?若不是那些大臣在背後鼓動,誰敢如此目無王法?”“吃沒吃,喝沒喝。皇家做了什麼?又能做什麼?”“皇家做什麼?作為臣子也不能反抗,這是天地大道。”“呸!張頭,敬你是因為你在此當過差。不敬你,什麼玩意兒也不是。”“還敢動手。”“自家兄弟,都是自家兄弟。彆打。”打鬨聲遠去了,大牢中也隨之清靜了不少。“公主。”通道中傳來呼喊聲。黃冥賢出現在關押公主的牢前。她趕忙打開門鎖,進入其中。不想她一進去,南天曲就領著人出現了。“天曲,真瞎了眼,沒想到你是這種賣主求榮之人。”黃冥賢在牢中亮出短刀護在夢溪身前。“為了長風國,必然如此。”“你們下一步要迎回封空靈,對不對?”“你偷聽了我們談話?”南天曲沒什麼怪異表情的反問。“賣主求榮的狗賊。”“為什麼要這樣做?”夢溪開口問道。“冥賢--”“我的名字也是狗賊叫的嗎?”“長風國已經病入膏肓,公主掌權不但不納諫,還四處樹敵。”“四處樹敵?”“對內,自我封閉。春鶯樓、還有先帝舊臣們一個不信任,連臣下這樣一直追隨的人,也成了懷疑對象。對外,沒有半分治國之策。任天威、天順散軍遊離,雁回洞歹人如無人之境。”“真有這樣可怕嗎?”夢溪眼巴巴的望向黃冥賢,她有心搪塞,但事實如此。“公主的確被權力蒙蔽了雙眼。但不能成為狗賊亂朝的借口。”“賣主求榮?公主在民眾的呼聲中,自己甘願進入大獄。何時賣過?求榮,我南天曲上對的起天,下對得起地。什麼時候又為了區區榮華富貴而折腰過?”“為什麼不放了我們?”“公主是如何進入大獄的,自然也可以照樣出去。”“南大人,不行。公主他們要等新君來了處置。”屬下的多嘴讓南天曲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嚇的趕忙住口了。“明月姑姑、黃寧大人,還有宇文富春等人為何從來不見我?”夢溪神情有些恍惚的問道。問話讓黃冥賢想回應,可是見到她的樣子,又不忍心了。“公主見忘,是您一直不願見他們。”南天曲的話如一計重錘,讓起身的夢溪差點沒站穩了。英雄城外,黃冥賢將聖上與公主送到十裡之外。“公主。”黃冥賢跪下,讓聖上與公主都吃了一驚。“送君千裡,終有一彆。冥賢隻能送到此了。”黃冥賢說著連磕了幾個頭。夢溪扶起她。“公主,我的家人都在城中。自古忠孝不能兩全,還望公主見諒。”“有親人的地方就有家。去吧。去吧。”……雲隱山上,公主獨自一人坐著,望著英雄城日出日落不知幾日了。英雄城,迎來了新君王封空靈。傳說他是先祖皇帝太子的遺腹子。登基那日,宰相黃寧,春鶯樓主明月,大臣宇文富春帶領百官,共同迎出先帝華文的遺詔。封空靈繼承大統後,第一道政令:凡無家無地的百姓,可任意開墾荒地,滿一年後歸自己所有。若有士家大族阻撓,地方官府必嚴辦。所有種子、器具可由官府借、租。三年之內,免除一切賦稅。第二道政令:所有軍隊三月內到當地官府承交上奏公文,過往罪責既往不究。過期不主動歸附官府者,一律按謀反論處。第三道政令:各地官府自行組織鄉勇保家衛土。並配合朝庭大軍剿賊。凡有懈貽者,就地革職,嚴重者誅三族。進入英雄城的百姓開始有了恢複的跡象。一切又讓長風國的民眾又看到了希望。鏡湖,水麵倒映著星空。一群群的螢火蟲飛舞著。一切如夢如幻。“父皇、母後。”山崖上,夢溪開口已經淚落。天下那麼大,已經沒了夢溪可以去的地方,更沒有所謂的家了。“父皇、母後。夢溪讓你們失望了。”說完緩緩向前走去。空虛的一切,正張開雙臂準備擁抱著她。夢溪睜開眼睛,神秘人的樣子讓夢溪驚喜的又落下淚。“你的前生已經結束了,今世隨我去吧。”神秘人抱著她飛掠過鏡湖,穿過正在飛舞的螢火蟲群。“怎麼才來呀?”夢溪責怪的問道。神秘人微微一笑道,“為你,終究是來了。”夢溪聽著耳邊的風聲,神秘人摟抱著她越飛越高,不由的又問道,“你要帶我去什麼地方?”“星空。不是曾約定,星河岸邊,一間草廬,兩壟薄田,數顆桑樹,男耕女織,舉案齊眉?”夢溪羞紅了臉,幸福的將頭埋在神秘人的懷中,隨著他一起消失在天際的星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