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兒姑娘好文采!”男子大喊。“羞向妝台攬鬢絲,麝煤香散絕音詞。殘紅夜久生涼露,曾是花中第一枝。”又有候選花魁賦詩。同樣有歡呼聲。不過明顯不如前麵兩首,偏偏有人聽後歎息不止,因為這位候選花魁,在上一屆是呼聲最高的,偏偏因機緣巧合落選。‘曾是’一次,令人落淚。“廣寒宮殿,千裡同雲曉。飛雪滿空來,翦雲英,群仙齊到。亂飄僧舍,密處灑歌樓,閒日少。風光好。且共賓朋笑。華堂深處,滿滿觥船掉。梅蕊拆來看,已偷得,春風些小。綺羅香暖,不怕卷珠簾,沈醉了。樽前倒。紅袖休來叫。”又有候選花魁賦詩。這首聽完,卻讓很多文人墨客皺眉不止,相比起前麵三首,無論是‘花中誰狀元’還是‘東南第一支’,又或‘曾是花中第一支’,明顯傲慢很多。自稱廣寒仙子,所有認識來看她的。這是誰?皎月號男子卻朗聲稱讚:“柔千絲姑娘真是好文采,一副仙子宴客,群仙薈萃的場景,與今時今日何等相似?好好好!”他連道三聲好。不過整體歡呼的,跟前麵兩首沒法比,甚至比第三首還少一些。“可還有人作詩?”男子問。諸候選花魁無回答。男子便看向方昱,笑著朗聲問:“這位公子,有四位準花魁作詩,敢問貴客更喜歡哪一首?在我看來,第四首最好,仙子與群仙,何等美妙?”方昱笑。他不懂詩詞歌賦,不通音律,但就四首詩詞情感而言,第一首歡快,第二首憂愁,第三首傷感,第四首孤傲。他分不出好壞。不過那個叫‘青雀’的第一個作答,便應了‘第一’,就衝侍女道:“跟他說,我喜歡第一首。”侍女傳音。瑤池畫舫響起聲音:“貴客說,他偏愛第一首,青雀姑娘第一個作答,應第一之景。”“哈哈,好選擇。”男子點頭讚同。他正要選第二位客人,沒想到那位叫‘柔千絲’的候選花魁,很不滿自己的詞沒選上,站出來衝方昱反駁道:“詩詞非誰先做出來誰第一,若是如此,大家都要信口開河,詞之美,美在意境,那位公子怕是不懂吧。”閻浮提是武道世界。既然能在禹城精選花魁,自然也得精通武學,她們都是肉身境,雖做不到‘踏波而行’,用真氣增大聲音還沒問題。候選花魁竟然反駁客人?這是史無前例的!哪怕男子都臉色微變,要喝止她,可一想到她船艙裡那位存在,到嘴的話咽下去,壓著情緒低聲道:“柔千絲姑娘,花魁大會是賦月樓倡議的,咱們先進行,至於詩詞優劣,待會評價。”柔千絲卻並不給他麵子,冷冷看他一眼,繼續看向方昱,道:“我說你不懂詩詞,你心有不服,這樣,不用你做一首詞,說一句就行,也是關於第一的,讓大家聽聽你的詩詞造詣。” 湖上氣氛陷入寂靜。花魁大會竟衝撞起客人,還是瑤池七層首客,真是天下罕見的奇聞,花魁說好聽是花中之魁。說白了——不就是女娼麼?什麼時候女娼敢頂撞客人,還是首客!……瑤池畫舫。七層很安靜。所有目光都落到方昱身上,不知道他準備怎麼下台,後麵那桌跟壓低聲音,細說:“詹府消息沒錯吧,柔千絲背後果然有位羽化真傳,連首客都頂撞,後台不是一般的硬,那位兄弟倒黴了。”其他桌子也同情的看著方昱。無妄之災啊。這要應對不好,將丟人現眼!大堂隻有一個人,嘴角掛上玩味笑容,就是那個不修邊幅,獨喝悶酒的中年男人,他聽到那桌貴公子嘀咕,也知道柔千絲背後有位羽化真傳。但他同樣知道,方昱也是為凝煞修士,就算身份不如羽化真傳,難道那位羽化真傳,會為了一個娼妓跟同境界的修士鬨翻?那個叫‘柔千絲’的太傲慢,踢到鐵板還不知。可笑。他饒有興趣的看著。……簷前位置。小狐女氣的腮幫子鼓起來,恨恨的看向柔千絲,從方昱道:“公子,那女的是誰,好討人厭!”方昱笑:“一個可憐人。”閻浮提大陸很殘酷,家破人亡,流離失所者不計其數,方昱就是孤兒出身,論淒慘比柔千絲慘得多。她起碼錦衣玉食,不愁吃喝。說她可憐,不是指娼妓身份,而是坐井觀天的心態,以為攀上羽化真傳高枝就麻雀飛上枝頭變鳳凰。可悲。可笑。可憐。方昱搖頭輕歎。服侍他的侍女,在柔千絲頂撞那一刻,臉色就有變化,此刻見方昱搖頭歎息,以為作答不上來,就低聲說:“我幫公子回答?”她要幫方昱找台階下,否則就是她的錯。“不用。”方昱笑著拒絕:“她既然喜歡出風頭,那就如她所願,我回應她問題便是。”方昱起身走到欄杆前,居高臨下,俯視著柔千絲,還有一眾候選花魁,淡笑著開口:“我對詩詞一無所知,但對武道有所感悟,按你的要求,我做一首詩。”他聲音很輕。身旁侍女正準備用玉佩通知畫舫傳音時,忽然發現,對麵皎月號上的人表情都變了,先是一愣,旋即就意識到原因。她臉色也驟變,驚震的看向方昱。在剛剛——方昱用非常輕的聲音,卻讓湖上所有人都聽到,這隻有真氣渾厚到一定程度才能做到,起碼脫胎後期才行。一時間。所有人都意識到,方昱不僅僅是貴公子,怕還有其他背景。柔千絲也察覺踢到鐵板,但一想到船艙裡那位,又複底氣十足,昂著雪頸,如高傲的天鵝看著方昱:“你說!”“聽好了。”方昱臉上淡笑逐漸收起,眼神變得堅定,居高臨下,看著柔千絲,聲音如出鞘利劍,直刺蒼穹,朗聲道:“我謂第一,非天之涯,地之角,非海之儘,山之巔,而是超脫極限。你問我何為‘第一’。現在。我告訴你——第一便是【海到無邊天作岸,山登絕頂我為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