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蘇城裡近來最熱鬨的事不過是新貴溫家嫁女,溫家有女四,個頂個的絕色,加上自娘家得了勢,眼光更是要抬得極高,這位出嫁的長女溫南嘉配的便是青陽伯爵府的嫡二子顧景桓。這個顧景恒雖說是個襲不了爵位的,但難得的是此小子文采斐然,是得了朱家人金口點化入了儒家滴正統的,將來的前途自然是不可限量。此時的溫家早就是忙的不可開交,各房準備的一應物件都在有條不紊的合計著,這剛剛躋身高門,第一件家門大事是一點也不敢馬虎,橫豎是要搏個臉皮!溫家一共三房,是極其龐大的家族,大房家主溫柏,妻是柳氏有長女溫南嘉,子溫珩、溫瑜、家中分彆行四、五。二房溫鬆,妻是何氏,育有一女溫北柔,家中行六。三房溫樟,妻為林氏,育子溫玨,行三。女溫東綺、溫西純,分彆行七八。四房溫槐,妻為房氏,有子溫瑞,家中行二。其餘妾生,家生子不勝凡數。這樣一個龐大的家族,院落必然占地巨大,其間屋舍儼然,閣樓林立,環廊纏繞,下人分一二三等著紅青綠袍,小廝清一色的黑色勁裝,林林走過,各有其屬。而在西北角一處,確是靜謐非常,好似絲毫沒有被這熱鬨打擾,緊鎖院門,紅聯也跟貼到這兒就沒了似的,顯得這院子孤零零的,但就是不紮眼,叫人提不起興趣來。院中一少年正綁著一身沙包似的東西習練著什麼,一會兒招似猛虎,一會兒又身似狡兔,這若是讓外人看來定然要好好笑話一番。待練的滿頭大汗了,屋內正繡著花的年輕婦人瞧了瞧,放下手裡的活兒端起茶盞走出門來,一臉慈柔的看著自己的兒子邊擦汗邊關心道:“理兒不去瞧瞧麼,你大姐姐出嫁,前院可是熱鬨了,填個人手也是好的。”溫理指了指自己臉上的麵具,又看了看角落裡掃地的老婦,搖了搖頭:“這鶴身麵具彆撞了忌諱,還是不去了,大姐姐平日裡待我好,我自給她尋個禮物使人送去就是。”婦人也看出來了溫理的顧忌,又低頭想了想,也就沒再說什麼,趕緊問起來方才溫理練的這身法,倒是十分有趣。來自另一個世界的溫理對眼前這位溫柔慈祥且美麗的母親很是喜愛,她對自己的愛是切實可以感受的,這在這座城一般的府十分的珍貴。於是不耐煩的解釋著這五禽戲的由來和好處,也順帶著教習母親。至於溫理為什麼會帶著鶴身麵具,這就要說起溫理的出身,溫理屬於二房,其父溫鬆,妻何氏隻為其育有一女,其人怪癖非常,妾室眾多,每一個都要當做寵物似的起一個動物的名字,虎豹夫人更是尋常,溫理的母親便是鶴夫人,自入府的那日起,她便沒有了姓名,就隻是鶴夫人,或許溫鬆也不知道,她有個很好聽的名字,叫宣懿。 但之所以溫理要佩戴鶴身麵具不是因為溫鬆的怪癖,而是……溫理實在……太帥了……。這完全得益於溫理有個絕色的母親,宣懿的美貌放在整個溫府都是一頂一的存在,當年溫鬆隨祖父溫度援助西域,回來宣懿被帶回府的時候更是驚豔了整個姑蘇,行船畫舫,口口相傳的都是宣懿二字,神乎其神,可不久之後人們便遺忘了這位被圈養在溫府的美妾,似乎溫鬆自己也遺忘了。溫理出世,驚為天人,因是溫鬆第一個庶子,請來大師卜卦說有衝煞溫家嫡子的命脈,切不可以麵示人,於是打小溫理就帶上了、麵具生活,溫鬆也再沒來過鶴鳴軒。母子二人相依為命十數年,其間溫鬆更添庶子,卻何氏卻再無所出,這更印證了溫理衝煞嫡子的偈句。白眼儘出,院中也總有一老婦監視,使溫理不敢摘下麵具。大族家長之權猶重,溫家這種衝擊世家的家族自然更要求沆瀣一氣,不敢有閃失,所以溫理倒不至於被趕出府去讓人看了笑話,但可以想見的是,日子並不好過,平日裡的吃食短了也就罷了,冬日的碳火卻也少了許多,更多是煙碳,燒不得。“母親,晚間我再出去一趟,你可要把果碳點上,今日風大,這西北角上尤甚。”溫理一邊交代著宣懿,一邊收拾著手裡的東西。宣懿當然看出了自家兒子近年來的不同,尤其是年滿十六府上準了出府之後,更是時常帶些珍貴玩意兒,這院裡的日子才沒那麼難過。一想到這兒又生怕兒子做些什麼吃苦冒險的活計,於是擔心的勸道:“理兒,眼見府裡就要測幾位郎君的資質,到時候過了府裡的測試也是夠格的,兒可千萬不要再冒險做事,往前那些傷……娘是擔心極了。”溫理看著一臉關切的母親,溫柔一笑,趕忙安慰道:“母親,兒子知道輕重,不會亂來!”說完就要出門去。宣懿見孩子就是不提幾日後府裡測試資質擇選流派的事,於是又出聲攔住溫理道:“理兒…你,究竟是怎樣想的?這是個好機會,娘不想你為了這些瑣事再操心。”溫理又停下腳步,轉身看著令人心疼的母親,他知道這些年她受了怎樣的苦,也知道那位風流的父親帶給宣氏一族的災難,也明白擇選進入九流的好處。於是走上前拉住母親的手說道:“母親,孩兒一刻也不曾忘記見不得人的日子,但便是我參加擇選又如何?溫家終究是珩哥兒他們的溫家,若是我資質不行,無非叫他們笑笑罷了,若是我資質遠盛他們?難道母親還信溫家願意一個庶子出頭不成,您彆忘了,溫家總歸是跟在朱家後頭吃飯的,最看中這個。”宣懿的臉色一下子就暗了下來,她不是沒有想過這樣的情形,但她就是不甘心,凡事有個轉機,命不行便是一輩子都要仰人鼻息,不得出息麼?想著便更是悲愴,溫理鶴身麵具下的雙眸透著心疼,但又轉為堅毅,他覺得似乎可以告訴母親自己在外邊的布局了。但想了想,還是選擇了安慰了幾句隱瞞了下來。一切還是等自己參悟九家功法運行的好。告彆了母親,溫理來到了城南一處破敗建築,他是甩了好幾個府裡的爪牙來的,雖然知道每個郎君要出府都要有這個待遇,溫理心裡還是有些不舒服,自己的鶴身麵具在府內是個笑話,在外邊便是隱藏身份的一大利器,隨便糊上點什麼便神不知鬼不覺。小心的推開破敗的門,裡麵確是一副井井有條的模樣,絲毫沒有廢舊院落的樣子,一處房屋更是閃著燭光,溫理了然一笑,這小子一猜便未睡下。走近房屋,上了門階,溫理就感覺到一陣寒意,立馬側身閃過去,果不其然,一隻利箭猝然飛了過去,震顫著定下了遠處的大梁之上。溫理心裡駭然,但隨即大喜,猛的推開門,驚訝的問道:“你真給做成了!”屋內布滿了紙張器具,刀槍棍劍機關甲術,一堆紙張內赫然站著一位銀發少年,眼框上帶著一副黑色的圓狀物,神色俊酷的輕聲說道:“這弩,當世無雙。”而少年臉上的物件,是溫理帶來這世上為數不多的幾件東西——墨鏡。
第1章 孑然又“一身”(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