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托你不要整日帶著這墨鏡好嗎?現在是晚上誒。”溫理無奈的看著眼前裝酷的少年說道。少年叫翟殊,青州琅琊人,墨家旁係中的旁係,家中本命機關乃是一隻淬火彈弓,一頭銀發據說是家族遺傳,但溫理怎麼看都像是自己染的,隻是不知道當今誰能做出這樣的染料。翟殊是溫理第一次出府的時候遇到的,他說他身無分文,逃難來了,溫理沒信,隨後就看見他被人打傷在一條落雪的棧道,他說是偷人吃食被人抓住,溫理就把他帶到了這處院落。“這弩,與我家彈弓有異曲同工之妙,我不過稍加改動竟有如此能量,現在怕不是能夠到尚同階的門檻,也算入了流了。”翟殊略顯激動的說。“這才僅是入了流?”溫理對翟殊的判斷有些失望,這可是前世的萬鈞神弩的雛形,放到現在竟然堪堪達到墨家入門的尚同階。翟殊看出了溫理的失望,於是說道:“你的圖紙我研究的不甚透徹,以此弩的前景看,不排除有躋身明鬼的可能性,但怕隻能是明鬼階較弱的層次。”溫理想了想,點了點頭,他肚中並非沒有更好的選擇,隻是他還沒有搞清楚九家各自功法入門的玄機,冒險拿出前世的東西怕遭反噬,當初畫出這弩的圖紙時自己昏迷了三天,若是其他諸如儒家的詩詞歌賦,法家的法言法語,前世那樣多的經典,拿出來又會有怎樣的後果,溫理不打算輕易嘗試,或許自己先入了流?但又想到自己腦中不隻拘泥於一個流派的事物,棄置實在可惜。“對了,既然這弩已然足以讓你有了尚同的實力,不打算找杜家算賬?”溫理問道。翟殊初來姑蘇時候,受到魚龍幫杜豐的欺辱,那是一位不入流的農家,操著一隻黃鼬,攬了數十位幫閒在漁港橫行,算是城南叫的上名的勢力。翟殊像是沒有聽到溫理的話一般,隻是在鑽研這手裡的圖紙。溫理見狀,心下明白他是個穩妥的性子,或許是不願意輕易招惹?但又想到自己渴求出府的願望急迫,杜豐的茸港對自己頗為重要,於是剛要出言,翟殊卻先開口道:“你自不必多言,你贈我翟家這樣的利器,我與你鞍前馬後不算過分,這茸港我替你拿下便是!”溫理見翟殊已然明白自己的心意,隻好笑了笑,他是個極其聰明的人,一件兵器買這樣一份利落,溫理覺得很值。“姑蘇城高官貴胄,商賈漕幫林立,諸如溫家這樣的九流之家不勝凡數,茸港雖不大,但我若是要插足,卻是上佳之選,不足引彆人注意。”溫理解釋道,雖然他不知道翟殊願不願意聽自己的解釋。翟殊眼神微微停滯,他聽出了溫理話中的玄機,一頭銀發深深地遮著臉龐,許是實在好奇,開口問道:“溫家子弟,做這些醃臢事,族中怕是不會許你這樣吧。” “我無族。”溫理冷冷的說。翟殊猝然轉過頭來盯上溫理的眼神,一雙熾熱,一雙冰冷。而後喃喃道:“是仇恨。”溫理沒有再多做解釋什麼,麵具下的神色這一刻似乎並沒有被遮掩,他告彆了翟殊,既然知道他會幫助自己,那為了什麼又有什麼重要的呢。溫理來到院中的另一間房,他今日要試試寫一首詩,一首看看是否能入流的詩,詩本無高低,但在這個世界上,卻句句分明,自己記得許多詩,但儒家各家有各家功法門道,若要好好的施展詩的威力,還要尋著此間的規律。溫家試圖衝擊入流,自然而然也求來了朱家一句半句的功法口訣,溫理雖無資格求習溫家詩句,隻知道是首賀歲的《新竹》,但操縱此詩的口訣卻是溫家人人人須學,今日溫理要試試寫一首前世的詩,看看溫家的口訣堪不堪用。溫理選擇的是那首《大林寺桃花》,無他,隻因姑蘇城外也有一寺,恰名大林寺。溫理小心的默念著口訣,調動周身,因為溫家口訣並不高明,故而調動起來時間並不算短這也是將來溫家急迫要改進的地方,溫理廢了好大功夫才漸漸摸索到那道門檻,於是快速手掌靈動,用意念讀出四句:人間四月芳菲儘,山寺桃花始盛開。長恨春歸無覓處,不知轉入此中來。四句完完整整印入識海,驟然間手掌中閃耀淡藍色光斑,仿佛力量將要迸發而出,溫理知道,這便是了!應有立德之階!就當溫理想要再衝擊一番,企圖試試這四句能否穩固在立德階的時候,外麵傳來翟殊一句:“鶴公子,彆弄出大動靜,溫家這口訣實在撐不住。”溫理聽罷,趕忙收起內力,驟然間真氣稍稍外放這才免了因太過脆弱造成對外部的破壞。起身開門,看著板板正正站在門口看著自己,方才破天荒喚自己鶴公子的翟殊,溫理說道:“你很驚訝吧。”畢竟任誰也不都是能諸流兼修,此前自己已經給他一件墨家的兵器,現如今又弄出這動靜。翟殊搖搖頭,輕笑著回道:“不!是有些驚喜。原本以為你隻是位叛逆的大家子弟,今日我才明白,竟叫我碰上一位不世出的天才。”“你假正經!”“我這便替你除去杜家,奪了茸港!”“誒誒誒,真的是幫我了,是他欺辱你的。”“都一樣都一樣!”翟殊對溫理眼下是十足的好奇,也不在乎什麼打諢不打諢。說罷縱身出了院子,直朝茸港的方向走去。溫理無奈的點了點頭,緩緩摘下麵具,一張驚世的麵容現於天地之間,讓人聞之綽動,但這樣一張臉上卻透露著十足的陰翳,平添了幾分哀愁。溫理呼了一口氣,戴上麵具不緊不慢的鎖上了院門,去富康居買了母親最愛的糍粑,看了看溫府上空燃之不儘的煙火,喃喃道:“大姐姐,我送一條出路,不算小氣吧。”
第2章 麵具之下(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