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婆婆這句話,沒有壓低聲音。在場都是第三步以上的修行者,又時刻關注這片區域,自然都能聽到。眾人紛紛露出感興趣的神色,想看看白玉候會拿出什麼寶物。隨著紅綢緞揭開,盤子裡的東西立刻展露出來,寶光四射。“轟隆!”一聲雷霆炸響,驚得不少武修跳將起來,激動萬分。隻見盤中放著兩物,其中一個,赫然是截漆黑如墨的竹子。它長得歪歪曲曲,仿佛雷神權杖般,表麵纏繞著絲絲電芒,一出現,就引得侯府上空刮起大風,水汽瘋狂聚集而來,凝成厚重的烏雲。“這是……雷鳴墨玉竹!”有人震撼大叫,恨不得一把搶過來。顧紫霜也看得眼熱,這是煉體的至寶啊!若想修成一身玉骨,它是最合適的天材地寶,不僅契合人體,還能附帶一門雷鳴秘術,戰鬥時突然發出雷音,可震**敵人神魂,無論跑路還是反擊,都妙用無窮。那金人摩古坐不住了,當場懇求道:“吳兄,可否忍痛割愛?我願以一門煉體秘術相換,煉成後能腳踏虛空,提前具備大修士的虛足手段。”吳煊瞥了他一眼,心動不已。小玉掌握的多是些核心傳承,各種秘術比較稀缺,煉體相關的更是一門都沒有。畢竟,她的前主人都是些女性,不可能像摩古一樣走暴力路線,那太醜了。不過想了想,吳煊最終還是遺憾搖頭。肉身秘術雖然珍貴,一時半會卻難煉成,對他目前實力沒有幫助。但是這雷鳴墨玉竹不同,除了煉就玉骨丹,剩餘部分還能幫他補全陰陽五行戰體,掌握一門頂尖神通。慘遭拒絕,摩古隻能遺憾歎息,羨慕紅衣少年的機緣。“好,白玉候果然慷慨!”吳煊大笑著上前,接過羽婆婆手中盤子,愛不釋手地摸了摸雷鳴墨玉竹,讓它狠狠電了一電,這才把目光投向另一物。一顆紫黑色的心臟。很奇怪,這東西竟然讓吳煊生出一絲親近,仿佛與他有極大關聯。“誰能認出,這又是什麼寶物?”顧紫霜奇道。眾人紛紛搖頭,表示不解。吳煊用探詢的目光看向羽婆婆,這老嫗顫聲笑道:“嘿嘿,是件不得了的鍛體寶貝,公子一觸便知。”“鍛體?莫非是蠻魔心?”摩古不太確定地開口。他所說的‘蠻魔’二字,引得不少人色變。這種怪物,據說是異域生物,嗜血凶殘。白玉城外的那個獨立空間‘異域戰場遺址’,便是數萬年前蠻魔入侵東荒留下的前哨站,裡麵屍橫遍野,許多魔骸萬年不朽,肉身強大到了極致。蠻魔有個類似於妖獸內丹的能量核心,那就是心臟,所有法力道行儘在其中,堪比最頂尖的煉體至寶。曾經,異域戰場一度是東荒最熱門的尋寶地,不過後來能破壞的魔骸都被挖走魔心,漸漸也就失去吸引。 聽聞是這種古寶,吳煊自然大喜,一把就將其抓起,打算仔細研究。吧嗒……一滴詭異的鮮血,從魔心下方滴落,摔在托盤上。“主人小心!”小玉在鏡中大驚失色,第一時間出聲提醒。可惜,已經晚了。太晚了……吳煊的手指,已經觸碰到了魔心底部的血跡,才剛剛碰到,它們就像聞到腥味的鯊魚,瘋狂滲入少年體內,融入血液,參與到體內循環中來。咣當!一麵銀盤跌落,兩件至寶亂滾。“啊!”在一雙雙或震驚、或不解、或憤怒、或陰冷的眼眸中,吳煊大叫一聲,整個人瞬間黑發轉白,皮膚鬆弛,虛弱地跌倒在地,身軀因痛苦而劇顫。“怎麼回事?”“有毒,蠻魔心有人下毒!”“吳煊你怎麼了?”各種聲音都有,整個會場亂做一團。無數人大驚失色,拚命往這個方向湧來。“公子!”方婉柔悲呼一聲,她離得近,第一個把吳煊抱起,傷心地哭成了淚人兒。吳煊癱軟在她懷裡,捂著心臟慘笑。這一刻,他終於明白了,原來之前感應到的生死危機,藏在這。藏在他因為寶物喜悅,心情最鬆懈的一刻。藏在眾目睽睽之下,最不可能的那個可能!“太陰穹!”吳煊嘶聲怒吼,猛地抬起頭,用血紅雙眸瞪向一臉驚愕的白玉候。“吳煊,你莫要看我,此事本侯並不知情!”太陰穹又驚又怒,焦急否認。自從這少年展露助人悟道能力,身份地位早已非同昔比,若是被刺客害死還好,不然,想要與他打好關係的人,能一舉推平整座白玉侯府。其中,或許包括自己的同族。誰讓他倒黴呢?血案發生在侯府大宴上,又源自他送出的謝禮,已然黃泥巴掉襠裡,不是屎也是屎了!想到這裡,太陰穹熱血衝腦,雙眼圓睜,指著羽婆婆暴怒厲喝。“來人,斬了這個逆賊……”羽婆婆聞言立刻跪地,驚慌失措地辯解:“冤枉啊,請各位大人明鑒,血毒牙以我親人脅迫,老也是迫不得已啊!”這一幕,看得人群中往前擠的兩個紅衣男子差點吐血。“血兵,看你找的什麼人,這賤婦竟敢出賣我們!”紅衣瘦高個傳音斥道。“血魂,這不能怪我啊,老妖婆是主動投靠,又有孫子做人質,血影大人還在她神魂下了禁製,誰知會突然反水?”那個名叫血兵的紅衣矮壯男鬱悶道。他們哪裡知道,羽婆婆本就是貪生怕死之人,當初連保護太陰玨都猶猶豫豫,不肯效死力。她就是因為那次,在黑蛟爪下受了刺激,覺得為白玉候做事太危險,才會找到秋山會投靠,欲轉修武道尋求保命。結果,秋山會卻把她拉上了血毒牙這條賊船,才加入沒多久,就以性命威脅,要她效死。羽婆婆不得不從。然而行刺成功後,麵對生死間的大恐怖,她又立刻後悔了。孫子死了,可以讓兒女再生!神魂禁製再歹毒,煉丹大師未必不可解!可惜,她麵對的並不是心慈手軟之人。“咳咳,是不是迫不得已,待我一查便知!”吳煊容顏蒼老,不停劇烈咳嗽,連血都咳出來了,讓方丫頭揪心般的疼,哭得傷心欲絕,但是吳煊臉上無一絲軟弱遲疑,依然是那個以身為意的霸者。猛地探出神念,狠狠刺入羽婆婆神魂。吳煊立刻發現,在這老嫗識海中,有一道道血色的鎖鏈纏繞,散發著邪惡氣息,將她神魂裹得嚴嚴實實。神魂禁製!隻要施術者心念一動,這些鎖鏈就會立刻絞碎神魂,魂飛魄散。如果是為了救人,這神魂禁製無疑麻煩到了極點,很難在不驚動施術者的情況下清除,但他現在哪管得了這老妖婆死活?任你禁製阻擋,神魂反抗,吳煊不計消耗,神魂瘋狂爆發,統統碾碎!碾碎!啪……虛空中似傳來什麼東西破碎的聲音,瘋**搐的羽婆婆瞬間停擺,翻著白眼,口吐白沫,像條死魚躺在那裡,一動也不動了。不知多少人看得遍體生寒,頭皮發炸。這就是殘酷的搜魂,無論成功或失敗,這個老太婆都徹底廢了,不死也要變成植物人。吳煊閉目,神念絲就像一隻隻粗暴的大手,肆意翻看著羽婆婆的記憶碎片。搜魂。對於已經沉澱下來的隱晦記憶束手無策,但是新近的記憶卻浮在表麵,一目了然。喬寒楓他們焦急萬分,都在互相詢問這是什麼毒。須知,以吳煊三階靈兵級彆的體質,哪怕一堵城牆擋在麵前,都能一拳轟塌了,隻是武者之間平時以靈兵相鬥,鮮少赤手搏殺而已。這樣強大的身體,絕大部分毒素都能輕易化解,但是麵對那詭異鮮血,竟然毫無抵抗之力,瞬間就變得蒼老虛弱,奄奄一息。實在令人匪夷所思。“我想起來了!”四階橙衣丹師霍仲賢皺眉沉思半晌,忽然驚駭抬起頭,咬牙道:“是血枯咒!”“血枯咒?”眾人目光聚焦在他臉上。“不錯,這不是毒,而是詛咒!”霍仲賢臉色難看,沉聲道:“此咒歹毒至極,需要抽取仇敵親屬的全身精血煉製,直接從血脈層麵瓦解仇敵肉身,除非是像摩古這樣祭煉人體隔膜的神通者,或是達到無漏境界的歸一境大修士,才能抵抗,否則……無解。”說到最後,霍仲賢聲音黯然,表示無能為力。“你胡說,吳公子是煉丹大師,他一定有辦法的!”方婉柔淚眼汪汪,大聲反駁。眾人或沉默,或歎息,沒有人說話。“方丫頭,彆擔心,區區詛咒還奈何不了我。”這時,吳煊忽然睜開眼,虛弱地安慰了她一聲。一切都清晰了。是血毒牙的血刺精心做了個局,先捉他血親煉咒,又請秋山會針對聚寶閣逼他現身,最後控製羽婆婆等多名暗手布下天羅地網,隨時可以發動致命一擊。得知真相,吳煊心頭一股無名火直衝天靈蓋,恨意滔天!血毒牙針對他無所謂,但是動他身邊的人,尤其是直係親屬,這已經觸及了他的底線。“血影,血兵,血魂,我知道你們在,滾出來受死!”吳煊震動空氣怒吼,眸中殺氣狂湧。不施展狠辣手段,這些人莫非以為他是善男信女,隻挨打不還手不成?話音落,果然有人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