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牙。兩個字似充滿魔性，隨著監事老者吐露出來，羅曉的臉色唰一下蒼白無比，身體都開始哆嗦。在東荒，血毒牙大名幾乎無人不知，了解越深，越是令人心寒。其中，血刺專殺第五步以下，毒箭針對大修士，而龍牙……可殺先天！這並非謠傳，而是有著實實在在的戰績為證，數百年來，共有五位先天被龍牙斬落，其中一人，甚至是它們老巢所在的青葉氏王者。但哪怕犯下如此滔天大案，血海龍窟卻始終屹立不倒，放眼東荒，無人能夠奈何得了他們，這股勢力太可怕了。“既然認得我身份，那倒好辦，我影螭此行，隻為那年輕人而來，速速開啟陣法將他鎮殺，你二人可免一死。”豎瞳女子笑盈盈道，神態表情像是在與相熟的朋友聊天。然而，她說話間，手裡的彎月匕首卻一劃而過，在監事老者脖子上留下一道血痕，傷口透出妖異的藍色，顯然抹了劇毒。監事老者牙關打顫，感受到一股陰寒的力量在體內肆虐，將他所有神力封死，失去了所有反抗的可能。他在心中哀歎一聲，隻能從乾坤袋裡取出枚八卦陣盤，嵌入牆上一處凹陷，同時口中念動咒語，激活鑒心台布下的大陣。轟！台上，吳煊正等得不耐煩，突然腳下黑白石台巨顫，所有陣紋發光，爆出隆隆巨響，他麵色一沉，剛要有所行動，可周圍景象卻已大變，喧喑城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黑暗虛空。“這是先天陣法！”吳煊皺起眉頭，仰頭望去，三百六十五顆星辰高懸在上，熠熠生輝，灑落下一道道星輝，交織成奇異陣勢，疑似傳說中的周天星鬥大陣。此時空間已被隔絕，哪怕離開石台也毫無意義，除非打破虛空，否則不能脫困。他心中驚疑不定，腦海中心念電轉，打起了十二分戒備，有些搞不懂這是正常情況，還是有人暗動手腳，欲置他於死地。片刻過後，答案揭曉。鑒心台上那些絲線般的星輝自行振動，發出聲聲清脆悅耳的音符，衍化為諸般冰火、刀劍等強大術法，帶著恐怖氣息轟向中心的吳煊。這是殺陣啟動的證據，黑白石台，以乾坤星鬥為宇陣，以妙曲神音為宙陣，淺涉時光大道，煉製它的喧喑王道行境界遠超赤禹王等先天。幸好，這陣法並非護城大陣，沒有先天強者主持，運轉死板，且缺少充足元氣供應，對他而言還有一線生機。“滅！”吳煊怒吼，道體複蘇，爆發出橫壓天地的強大力量，一拳轟去，與陣法殺招硬撼。轟轟轟！石台搖晃，所有術法都在吳煊雙拳下爆裂，但四周星輝一亮，樂聲驟然高亢，那些散逸的元氣竟然再度凝聚成型，倒轉回來繼續發動攻擊。 不得不說，陣法設計太過巧妙，完美利用其中所有元氣，形成了一種連綿不絕的內循環，讓人聯想到人體消化食物，冷酷殘忍。除非是先天強者，自身法力同樣分毫不漏，打出去能夠隨時收回，否則早晚被耗死。“這是先天第一步‘內天地’大成的標誌，喧喑王能應用到陣法上，說明真實道行遠超此境，可比肩巨頭。”吳煊感到壓力如山，幾乎喘不過氣來。他曾在仙古幻境修行成仙，對修行理解很深，通過陣法的表現判斷出這些信息，不足為奇。可惜虛幻修行畢竟不真實，南柯一夢，隻能帶回模糊的經曆記憶，不能帶回實力和境界，更彆說天界與凡間規則不同，仙古與當世環境迥異。故此，他也暫時沒有什麼解決的辦法，隻能一拳接一拳去硬接陣法之術，時刻神經緊繃，稍有懈怠就是身死道消的下場。隨著時間流逝，局麵漸漸惡化，吳煊消耗巨大，步履都開始踉蹌，漸漸不支。道體很逆天，全身都由靈性物質組成，可以儲存海量天地元氣，幾乎等同不完全的先天之體，但這處空間無法補充消耗，很難長久保持巔峰狀態。“我心中有一絲慌亂，不斷冒出求生念頭，懦弱而怕死，看來瑕疵並未剔除乾淨。”吳煊在激戰中沉著冷靜，沒有出現任何差錯，但他敏銳發現，自己看似無情無感的主意識，竟冒出一些異樣的情緒，想要揭開手中底牌，躲避這場危機。情緒很輕微，但切實存在。這是靜坐修行無法剔除的雜念，平日埋藏極深，隻會在生命遭受威脅時，通過應激反應暴露。“倒是意外收獲，斬了。”吳煊雙眸冰冷，當即觀想斬心刀，把這部分雜念分類劃到武魂和真靈之中去，留著下一步修行‘煉己’再處理。堂堂神祇親傳，又繼承仙人道統，怎能被區區先天陣法嚇退？他又不是束手無策。吳煊時刻以饕餮之眼觀察陣法，清晰映照出它每一絲法力的運行軌跡，眸光越來越亮。作為天外來客，他真正的優勢在於，能以另一種角度看待問題。比如陣法，在他眼中就像另類的軟件程序，以前世經驗，沒有任何程序是完美無缺的，必然有各種各樣的漏洞，尤其是越複雜的程序，漏洞越多。當然，這也是有先決條件的，戰鬥如此激烈，若沒有強大的思維速度和秘術饕餮之眼，分心尋找陣法漏洞，隻會加速自己的敗亡。凡是最怕較真，吳煊研究半晌，還真看出一些端倪，但還不夠清晰，需要時間。“繼續堅持。”吳煊取出一把元晶，直接塞進嘴裡，瘋狂汲取其中蘊藏的能量，吸乾直接吐掉。半柱香過去，陣法漏洞終於暴露在他眼中！關竅在於星輝彈奏的樂曲。以琴音掌控陣法，固然巧妙至極，但也存在一個無法彌補的致命缺陷，音律格式固定，不能與術法的節奏形成完美共鳴。哪怕喧喑王以高超的音律水平儘力彌補，使陣法擁有一定的應變能力，可惜終究跳不出那道藩籬，硬傷不可避免。“殺陣當配以殺伐之音，顧忌音律美感，在實用性麵前讓步，這也是一種內心的退縮，難怪這位喧喑王道行境界堪比巨頭中的強者，甚至逼近地仙，卻數百年不能跨出這半步。”吳煊搖了搖頭，這就是不修心的惡果，任你驚才絕豔，也要困於樊籠，不得解脫。勘破陣法缺陷，接下來就好辦了。“三，二，一，就是現在！”吳煊盯著陣法默數完畢，忽然念動，混沌元液自丹田磅礴噴湧，儘數湧入經脈之中，構建起血液之外的第二循環，為接近乾涸的道體注入澎湃生命力。轟！紫心劇跳，一聲聲似天神擂鼓。玉骨雷鳴，震得整個空間都在微顫。銀血如汞，帶著大河奔流般的嘩嘩聲。靈肌點亮，散發三丈銀光，神聖不可侵犯。吳煊整個人被神輝籠罩，眉心浮現五色太極圖，背後張開一雙黑白光翼，真如神祇下凡，氣息強大到空間都為之顫抖。道體不是凡胎，所有經脈、竅穴生來就沒有絲毫淤堵，全部暢通無阻，配合仙道真元，那效果無以倫比，強勢到了極點。吳煊撐開造化之門，三息之內，萬法不侵。隨後，他取出逆鱗劍和炎凰劍，趁著曲子音符高亢，而陣法運轉遲滯，兩者意境背離之際，雙劍合一，果斷施展龍凰滅絕斬，劈在發出聲音那道星輝之上。原本，陣法強大玄奧，每道星輝都被法力加持，堅俞金鐵，不可撼動，但此時，吳煊這一劍，卻生生將其壓彎，而後奮力一拉。“崩！”一聲刺耳巨響，震得吳煊耳膜嗡鳴，那道星輝應聲而斷。很顯然，三百六十五顆星辰渾然一體，才能組建完美的大網，這根弦一斷，表麵看著毫發無損，但就像羖摩那種橫練強者破了罩門，不可能再形成術法內循環。而情況遠比料想的要嚴重，吳煊注意到，星輝之弦對應那顆星辰迅速變得暗淡，停止了運轉。而星鬥陣法時刻處於不斷運動之中，它突然驟停，頓時與其他星辰撞在一起，又帶動了另一顆星辰脫位，隨後連鎖反應開始，越來越多星辰碰撞，琴音亂成一鍋粥，變得嘈雜刺耳。當半數星辰失控之後，陣法的封鎮力量失效，這片黑暗虛空猛地一亮，鑒心台不得不回歸正常世界。“哢哢哢……”吳煊收起異象，輕輕一躍跳下石台。在他身後，在羅曉和監事老者驚駭的目光中，佇立百年無恙的鑒心台，刹那布滿無數道裂縫，眼看直接報廢了。不止於此，旁邊的銀色高塔也未能幸免，整個垮塌成為一片廢墟，發出一陣轟隆巨響，揚起大片煙塵，驚呆了四周所有鎮守的強者。“何人敢毀鎮邪塔？”“膽大包天，這是在挑釁我乾元氏！”“抓住他，布下天羅地網，不能讓此人逃了！”這片區域雞飛狗跳，無數高手震怒趕來，將吳煊還有灰頭土臉逃出銀塔的羅曉兩人團團包圍。一尊光頭虛神強者扛著厚背大刀，滿臉凶相，掃了吳煊一眼，直接將他忽略，轉頭狠狠瞪向監事老者：“俞作虎，你二人如實告訴我，剛才怎麼回事？是誰毀了鎮邪塔和鑒心台！”“啟稟駱封大人，是，是……他！”鎮邪塔監事俞作虎嘴唇哆嗦，渾身都被虛汗打濕，指著吳煊顫聲道：“他破開了女王布下的鑒心台大陣！”“你說什麼。”光頭虛神駱封臉色劇變，在場所有人倒吸一口涼氣，震駭嘩然。這背後的意味，太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