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大的口氣!眾人麵露驚異,都把目光聚集到那位紅衣老丹師身上。“鄭長老,你這還有這本事?快進來說與我聽。”玄葉王大喜,笑著勾了勾手。這位鄭老,是宗門裡出了名的榆木腦袋,平時一副丹方都要記個百八十遍,結果今天卻第一個獻策,果然人不可貌相。鄭長老頭長眉長須,頭頂禿了大半,油光鋥亮,剩下的掛在四周,仿佛銀色瀑布,倒顯得仙風道骨,神似南極仙翁。他斜睨了周圍人一眼,帶著一臉得意之色,笑嗬嗬邁入大殿,很謙虛拱手道:“小老兒此計隻有三環相扣,頗為粗陋,若有謬誤,還請掌門點撥。”玄葉王眼睛一亮,還環環相扣?有些驚人啊!他內心更加期待了,不吝讚美道:“鄭老虛懷若穀,真名士風采,還請直言。”其他不了解鄭長老的,都豎起耳朵,想聽聽他有何高見。而熟知他的,卻是麵色古怪,帶著幸災樂禍之色。鄭長老清了清嗓子,派頭十足,左手背在身後,右手揮舞在前,胸有成竹道:“眾所周知,吳煊那廝心胸狹小,凶殘暴虐,動輒殺人滅族,我玄葉門曾傷他母親,奪他異獸,還屢次打壓吳家產業,等若觸動此人逆鱗,按照常理,是絕難化乾戈為玉帛。”眾人連連點頭,雖然說的都是廢話,但好像也有幾分道理?尤其是他最後一句留有伏筆,讓大家期望值很高。“常言道:解鈴還須係鈴人。這件事若想化解,關鍵在於兩個人,惜花小姐和紅霏太子,還有那異獸失蹤的妖族秘境。”鄭長老說到一半,見掌門臉色不太好看,心裡咯噔,連忙補充:“當然,大小姐身份尊貴,讓她向吳煊低頭賠罪,影響我玄葉門聲譽不說,對方也不一定領情,所以首先忽略。”玄葉王臉色依然陰沉,心裡有了不妙的預感,“你想拿紅霏殿下和妖族秘境做文章?”“不錯!”鄭長老提起那個紅霏,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加快語速,義憤填膺道:“這個小子,厚顏無恥至極!在我玄葉門待了整整三年,混吃混喝不說,還糟蹋不少五階靈草和靈物,修為沒半點進境,又拖著大小姐的終身大事不提,搞得宗門烏煙瘴氣,簡直混賬!”大殿內外,鴉雀無聲。所有人望著意氣風發的鄭長老,無不瞠目結舌,嘴角抽搐。鄭長老還沒看清形勢,仍然對紅霏不依不饒。沒等玄葉王發作,他就滔滔不絕繼續道:“而且三年前那事也是因他而起,依我看,這次正好推出去收拾吳煊,償還這些年欠的人情,勝了再好不過,若敗了,吳煊登門問罪,就引他去妖族秘境,再串聯紅霏身後家族追殺,此謂之一石三鳥。我玄葉門置身事外,坐等雙方大戰**平妖族秘境,再前往搜刮寶物,得漁翁之利,豈不美哉?” “荒唐!”玄葉王勃然大怒,一巴掌拍下去,連扶手都拍斷了,咬牙切齒道:“紅霏太子何等人物,也是你一介螻蟻能算計的?”他真恨不得立刻殺了這老家夥!雖然你說得有些道理,但事情有那麼簡單嗎?彆的不說,宗門裡麵就有紅霏掌控的眼線,大庭廣眾之下宣稱利用他,不是打他臉是什麼?事情捅出去,紅霏必然翻臉,指不定要從玄葉門最大的助力,變成最可怕敵人。就算運氣好,瞞住了紅霏,讓他按照你的計劃與吳煊對決,但若這位太子爺真出現任何閃失,惹出他背後家族,玄葉門彆說坐山觀虎鬥,首先第一個就要被滅門示眾。狗屁鄭長老,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想到這裡,玄葉王更怒,對門外諸人大喝道:“來人,將這個心術不正的老東西拖下去,扒了紅衣丹袍,革去職位,打為丹奴!”好歹念他往日有功,並且會煉丹,玄葉王沒真個狠下心殺掉。但這句話仿佛晴天霹靂,讓鄭長老眼前一黑,險些昏厥過去。他無法理解,自己好不容易想出來的妙計,本以為說出來會立下大功,受用終生,結果怎會截然相反,落得淒慘下場?“唉,這又是何苦呢。”其他人紛紛搖頭,都沒有開口求情,覺得他沒救了。三年來有目共睹,掌門和大小姐上杆子巴結紅霏太子,絲毫不敢怠慢,他卻提議把人家當做棄子,這已經不是餿主意能概括,而是老壽星上吊,嫌命長!讓這老頭做丹奴,至少比他繼續長老要安全得多,不然早晚害死所有人。“我不服,我為宗門出謀劃策,哪怕出了差錯,否決就是,為何奪走我的一切?”鄭長老失魂落魄,猛地抬頭質問玄葉王。玄葉王氣得差點跳起來,這老頭,居然還有臉質問他?“閉嘴!”兩位司掌刑罰的執事冷著臉嗬斥,一左一右打出兩道禁製,直接封了鄭長老的修為,上前架住他,仿佛拖死狗一般往外提著走。就在這時,天空中忽然傳來一個懶散充滿磁性的聲音:“且慢。”所有人循聲望去,無不麵色劇變,高高在上的玄葉王更是嚇得一哆嗦,連滾帶爬衝出大殿,直接跪了。紅霏太子!他穿著寬大青雲袍,長發披散,赤腳踏在虛空,周身繚繞的莫名紅霧猶如實質,臉上似笑非笑,帶著玩味之色。毫無疑問,他早就來了,隻不過隱匿身形,把剛才這出好戲看在眼裡。葉惜花在旁臉色鐵青,如果眼神能殺人,鄭長老早已被千刀萬剮。“請太子責罰!是老兒禦下不嚴,以至於大放厥詞,冒犯龍威……”玄葉王幾乎是聲淚俱下。那種惶恐卑微的姿態,哪裡似一位王者?其他長老見狀,沒有人再敢站著,都噗通跪了一片,額頭冷汗直冒,無不感到一縷寒氣從脊椎骨往上竄。他們早知這位太子背景不凡,但始終沒有一個清晰的認知,現在終於明白了那種分量,堂堂武道尊者,兼先天煉丹大師,在對方麵前比螻蟻強不了多少。“葉叔言重了,小王適才出言阻止,是覺得,這位鄭長老說得挺有道理,前一部分並無過錯。”紅霏微笑道:“如他所言,我惹出了麻煩,又賴在貴府三年不走,耗費許多修行資源,著實欠你們一個大大的人情。”玄葉王聽在耳中,非但沒放鬆下來,反而更顯壓抑。這位太子看似溫文爾雅,嘴上稱他為叔,可卻沒有讓他們起身,任所有人這麼跪著。“葉叔放心,我不會白吃白喝你們的,這個人情很快會還,隻不過,不是以你們想象的方式。”紅霏神秘一笑,輕飄飄越過這個話題,然後一步邁出,直接來到鄭長老麵前,俯視這個趴在地上瑟瑟發抖的老者,搖了搖頭,失望道:“但你後麵說的都錯了,錯得很離譜啊。”鄭長老現在萬念俱灰,雖然驚恐,但還是下意識問道:“敢問殿下,我錯在何處?”“你錯在想得太多,畫蛇添足。”紅霏蹲下身子,麵無表情地吹了口氣,噴在他臉上,然後淡淡道:“殺個先天之下的神通者而已,哪裡需要把我身後的勢力還有妖族秘境考慮進去,讓我獨自出麵就夠了。”那一口氣蘊含淡薄的紅霧,讓鄭長老目光迷離,同時整個人像煮熟的大蝦,全身迅速泛紅。這種詭異的情況,讓所有人心中發寒,對紅霏愈發畏懼。“嗬嗬……”鄭長老悲涼慘笑,預感自己命不久矣,索性破罐子破摔,喘著粗氣鄙夷道:“你區區一介無名之輩,不過仗著家世作威作福,跟吳煊相比算什麼東西?能殺法相後期,還是能殺天人神女?就憑你,也敢目空一切,小覷天下英雄!”紅霏也笑了,笑得很傲慢,也很冷酷。“吳煊做的那些事,不過依仗外物而已,於我而言不難複製。”他指著自己,目露強大自信,冷笑道:“況且,你根本不懂,對於卑微的凡人而言,我這一族,是何等無敵的存在。”顯然,紅霏口中的卑微凡人,指的是一切後天生靈,吳煊也不例外,絲毫不被他放在眼裡。目空一切,說得就是這種狀態。“可笑的狂……狂妄……”鄭長老麵帶輕蔑,艱難吐出這句話,很快就瞪著眼睛,歪倒在地。死了。兩位執事臉色驟然變化,驚恐地抽回抓住他肩膀的手,因為感覺手中滑膩,鄭長老的屍體在融化,迅速變成一灘芳香的血水。是的,芳香,一種甜膩的誘人香味,仿佛擁有靈性,直往人口鼻中鑽去。“嘔……”兩位執事強忍惡心,乾嘔著,幾乎是手足並用,本能地遠離這個地方。紅霏毫不在意,深吸了口香氣,看著其他人微笑道:“不要怪我殘忍,犯了錯會死,就像欠下人情該還,腹中餓了要吃飯,天經地義,無從指責。”“是是是,此賊膽大包天冒犯殿下,罪該萬死。”玄葉王陪著笑附和,同時拍馬屁道:“殿下隨口一句話都充滿道蘊,可見境界之高,實在讓老兒汗顏。”遠處的葉惜花卻皺眉。今天這個凶殘自大做作的紅霏,與她夢寐以求那個高貴優雅的太子相去太遠,素來威嚴的爺爺也褪去光環,成為搖尾乞憐的可悲老頭,一時之間,她難以接受這種變化。紅霏感知很敏銳,注意到了她情緒的微小起伏,雖然心裡看不上這位凡俗女子,但卻莫名升起一絲不快。他懶得理會玄葉王,扭過頭,微笑看向葉惜花,問道:“莫非你也淺薄地認為我不如吳煊?”葉惜花略微猶豫,最終沒有選擇正麵回答。她搖頭道:“吳煊的名聲是鐵血手段殺出來的,踩著諸王的屍骸與脊梁上位,哪怕作為敵人,也不該一昧貶低與輕視,必須承認他的強悍,謹慎應對。”紅霏笑容凝固了,身上紅霧驟然鮮豔了許多,整個人愈發妖異。“謹慎?很好,謝謝你的提醒,希望他值得我謹慎與認真。”他眯起眼睛,一股凶惡殘忍之意開始在其中浮現,充滿了獸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