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江芷蘭沒有回頭，隻是微微顫動的聲音，出賣了她的心境。“不，你隻能雲仙兒，否則不可能千辛萬苦來到我麵前，更不可能提醒我欠你一條命，你再仔細看看我！”吳煊心中焦急，一張臉變回原來模樣，快步上前，伸手去抓少女的素腕。但江芷蘭側身躲開了，盯著那張熟悉的麵孔，語氣變得冷淡下來：“吳宗主，請注意你的身份，難道想欺負我這樣一個弱女子嗎？”“是。”吳煊理直氣壯，讓江芷蘭氣結。她賭氣想繼續離開，但這片虛空已經被鎮壓，根本動彈不得，隻能無助地看著那個男人抬起手，抓住遮擋她麵孔的白紗，像揭紅蓋頭般輕輕掀起。這一刻，眾弟子都被吸引注意力，好奇地張望過來，哪怕同樣身為女子的顧紫霜和方婉柔她們，也對這位少女的相貌感到好奇。終於，隨著白紗揭開，江芷蘭的傾世容顏第一次在仙府展露，丹台這裡雅雀無聲，所有人都變成了啞巴，同時失語。那是何等的驚世之美。看到她的瞬間，吳煊隻感到一陣眩暈，大腦空白，整個世界都仿佛失去了色彩，天上的太陽都黯淡無光，唯獨她成為無法忽視的焦點，讓人再挪不開目光。就如千古名篇《洛神賦》所雲。雲髻峨峨，修眉聯娟。明眸善睞，靨輔承權。丹唇外朗，皓齒內鮮。含辭未吐，氣若幽蘭。髣髴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颻兮若流風之回雪。遠而望之，皎若太陽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淥波。情悅其淑美兮，心振**而不怡。“哇，這個姐姐好漂亮呀。”采兒撲棱著翅膀，繞著兩人飄飄起舞。“喵喵！”小藍的小圓臉則是露出醋意，跳上前，兩隻小爪子抓住吳煊一條腿，用前所未有溫柔的聲音叫喚個不停。“這丫頭竟有鮫人血脈，果如傳說中那麼美，姿容不弱於正牌仙女。”遁空鏡內，小玉發出驚歎，用一種家長似的眼光自言自語，說這小姑娘要是實力再強點，倒是勉強可以配得上自家主人。吳煊沒有理會她們三個，從震撼中回過神後，麵對如此謫仙般的麗人，卻露出一臉複雜之色，隱隱猜到了她遭遇的不幸。“她服過鮫人祖血，魂魄正在重塑，原本的情感漸漸消失，被鮫人一族傳承記憶所主導，與之前的身份都不再有關聯。”喬寒楓傳音告知吳煊真相。他來之前查閱過鮫人血脈資料，深知這個過程類似於一種生命層次的進化，不可打斷，不可逆轉，誰也不知道江家這位少女最後變成什麼性格。空間封鎖解除，江芷蘭恢複自由，她重新戴上自己的麵紗，平靜道：“我說過，吳宗主認錯人了。” 說完，便邁開蓮步，款款走向道場外的石階，窈窕身姿一點點沉沒，最後消失在所有人視線。吳煊悵然若失，徒勞地伸出手，卻觸不到那相隔不遠的背影。最終，他隻能高聲喊道：“不論姑娘是不是雲仙兒，中土聖地，你我還會再相見，欠你的命，我會傾儘一切去償還。”山路上，江芷蘭嬌軀一顫，晨星般的明眸中忽的淌下兩行清淚，止也止不住。“雲姐姐，你不是最思念他了嗎？為什麼……不向他坦白呢？”神魂中，真正的江芷蘭不解問道。“傻丫頭，回不去了，他已不是他，我也不是我，曾經的少年已經長大成人，但這世間再也沒有什麼雲仙兒了……”雲仙兒聲音淒婉，想起了當年吳煊聽到婚約時的驚慌，還有被自己哄睡覺時的窘迫，邊哭邊笑。“雲姐姐……其實……那個……吳煊公子年輕有為，還心係天下蒼生，我陪你一起嫁給他也可以的啦……”江芷蘭支支吾吾地說道，一顆芳心噗通直跳，又是糾結又是期冀。“你根本不明白我們為了生存所付出的代價，也完全不懂吳煊的處境有多凶險……為了你和他的安全，我們隻能劃清界限，避免成為彼此的劫。”雲仙兒苦澀長歎。相濡以沫，不若相忘於江湖。看這一眼，便足夠了。……烏雲山道場中，氣氛陷入壓抑的沉寂，所有人都無言。“這是怎麼個說法？”顧紫霜看著吳煊，忍不住問道：“既然她不是你認識的人，怎麼又說你欠她一條命，你們到底認識還是不認識？”“現在還認識一半，但很快就會淪為陌生人。”吳煊搖頭，話語的含義讓所有人費解，隻有小玉和喬寒楓明白他所表達的意思。“她也不容易，如果進入中土後不服用鮫人祖血，多半得不到重視，會被立即押回江家，沒有機會與你再相見，但改造了血脈，又等於抹殺原本的那個她，隻能說命運無常，造化弄人啊……”喬寒楓感歎，情不自禁想到了他和元伊夢的遭遇，與吳煊可謂同病相憐。“不，被命運捉弄，隻能說明我的實力還不夠，所謂的不可挽回，逆轉時光未必不能挽回。”吳煊平靜說道，這才是他沒有強留雲仙兒的原因。“吳兄，你說的逆轉時光……真能做到？”喬寒楓心神一震，死寂的內心重新燃起一絲火星。不止是他，在場其他人也露出強烈的震撼之色，小囡囡楚依漣更是瞪大了眼睛，想起了自己死去的雙親。“能做到，但是很難。”吳煊給出肯定的答案，沒有詳細說明有多難，而是給他們留下一個希望，順勢勸誡眾人努力修行，日後才有機會挽回曾經的遺憾。“好！有希望就好！我決定留下來修行幾年再走，吳兄不介意吧？”喬寒楓哈哈大笑，身上所有憂鬱氣息一掃而空。“那自然再好不過，你現在的修為隻有第四步，比起我們宏偉的計劃，實在太弱太弱，急需儘快提升。”吳煊微笑，吩咐旁邊的藍霓安排好這位中土貴客，然後便招呼顧紫霜，帶著采兒和小藍走上丹台，查看眾位弟子的修行情況。一年多時間過去，紫陽仙宗首批弟子都已度過築基期，普遍處於得藥階段，修行較快的小部分人已經開始準備結丹大事。顧紫霜、方婉柔、楚依漣都是其中佼佼者，前兩個底子厚，小囡囡則純粹是天賦好，隻不過她們不敢貿然行動，都在壓製修為，打算厚積薄發。正好吳煊得空，便花了幾天時間護持首批弟子結丹，一共十一人，可惜最後隻有顧紫霜結丹成功，其餘全部失敗。這就是修仙的艱難之處了，這些弟子擁有最頂尖的傳承，最好的修行環境，以及海量資源堆砌，區區第三步的成功率依然低得令人發指。吳煊考慮到修行不能枯坐，於是便帶著一群弟子在仙府四處行走，跋山涉水，采藥挖礦，與妖獸相搏，與自然共處，在曆練中言傳身教，為他們灌輸各種天文地理數理化知識，幫助他們從另一個角度認識這個世界，用經曆和知識全方位提升道行。三個月後，眾人回到烏雲山道場，這次衝關的弟子增加至四十幾位，最後超過半數結丹成功，讓吳煊感到十分滿意，不虛此行。他交代首席弟子顧紫霜，以後時不時帶大家出去走走看看，並且留下了曆練途中編撰了一套基礎教材，讓烏公和她代為授課。最後，吳煊召集宗門一眾高層來到千鑫子搞研究的後山，表示親切慰問，同時了解他目前的研究進度。“人手不夠，老夫實在分身乏術！”一見麵，千鑫子就開始抱怨他的研究有多麼艱難，不僅要搞設計，抓全局，還需要親自煉製每一個零件，甚至是做許多雞毛蒜皮的小事，效率低得令人發指。不過，效率低指的是技術成熟化應用，在小規模的試驗品方麵，他已經取得令人矚目的成果。虛擬網絡已經借助幾件幻術類法器實現，比地球正在搞的頭戴式虛擬現實不知先進多少倍，裡麵的小世界幾乎可以以假亂真，該有的功能一應俱全。遺憾的是缺乏足夠境界的幻術師支撐，虛擬世界被千鑫子和太真道人他們搞的全是漏洞，運行起來相當不穩定，時不時就要崩潰一次。而且這東西對凡人的支持不友好，必須第三步以上擁有神念的修行者才能進入，未來需要優化的方麵還很多，隻能算作一個雛形。自動化生產機械倒是進展順利。千鑫子研發的加工型法器效果十分全能，彆說織布、造紙之類粗活，就是對於飛梭這樣的精密器物，也能自動加工原材料並篆刻陣法。雖說這種法器煉製十分困難，生產出來的產品等階低、品質差、成本高，好歹也是具備了大規模應用的前景。這方麵的問題依然是人手不足。加工型法器需要供應整個世界從生活到戰鬥的一切器具，至少上千萬種，僅憑千鑫子和幾位王者元神，不可能設計出一整個產業鏈，他們有各自的思維局限，隻有集合眾人之力才能取長補短。“這個問題嘛……你們其實應該換個思路，既然無法麵麵俱到，何不製造一種母體機械？”吳煊針對當前困難提出了機床和標準化生產的概念，讓千鑫子等人雙目放光，既興奮又懊惱，埋怨自己怎麼沒早點想到。隨後，吳煊問起最關鍵的量產天材地寶，得到的反饋卻是一點進展也沒有。“怎會這樣？所有高階材料都是元氣成千上百年侵染所致，理論上加高元氣濃度就能縮短這個時間，為何做不到？”吳煊大吃一驚，感到萬分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