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焉將妖獸腹中的劍輕輕拔出,看向離歌道:“我的劍法平平而已,不過你的衣服倒是要借我用一下。”說著顏焉走向離歌,拉起他衣服一角將劍上的血擦乾淨。 離歌隻是笑著不動,看她擦乾淨放下他衣衫之後才道:“你把我衣服弄臟了。” “本來就不乾淨,臟一點臟更多也無所謂。”說著又口中低聲一句,那口寶劍又化作了一枚青玉簪,顏焉口中銜著青玉簪,雙手將頭發綰了綰,又束成發髻將青玉簪插好。 離歌讚道:“你這倒是一柄好劍。” 顏焉點點頭道:“自然。” “它有名字嗎?” “翩若。” “名字不錯。” “嗯,我取得。接下來怎麼走,你還要我背嗎?” 離歌站起身來道:“你的補血丹這麼靈丹妙藥,我怎麼好意思還不自己走呢?”說完向蓮花台走去,步履雖然有些虛浮,但是也算是能夠行走自如,比較之前精神氣已是好了許多。 顏焉跟在他身後,隻見離歌走近蓮花台,從懷中取出一個一枚花翎,接了一滴滴水岩滴下的水,又放入懷中。 顏焉看他動作奇道:“這蓮花台有什麼奇妙之處嗎?” 離歌微微一笑道:“這處是曾經一個蓮花精修煉之處,她早已經飛升成仙了,這裡是我機緣巧合遇到一個妖怪告訴我的,這花翎也是這處石墓裡麵的,這麼做隻是為了打開一個機關。不過這蓮花台是個好地方的,若是在這上麵打坐修煉是快於常態的。” 顏焉讚道:“這麼個好地方。” 離歌縱身一躍躍到蓮花台之上,伏下身子,在蓮花台上觸了幾個機關,隻聽得喀拉拉幾聲響,石室左邊原本貼合緊密看不出破綻的石壁裂出一道差不多一人寬的大口子。 顏焉拍手道:“這裡機關可真多。我們走吧。” 離歌卻又盤腿坐在蓮花台上道:“你待我片刻,我得在此處恢複些元氣,不然前路不易通過。” 滴水岩上的滴水正好落在離歌頭頂之上,每落下一滴水,便有一層白氣從離歌頭頂泛起,顏焉坐在一旁看他打坐,離歌衣衫鮮紅,散落在白玉的蓮花台上紅白交錯,隻顯得紅的愈紅,白的愈白,宛似白蓮花中央一點翠紅花蕊一般,甚是賞心悅目。 離歌打坐時,神色並不似平常那般一副妖孽魅笑模樣,反倒眉心微皺,嘴唇緊抿,一副緊張憂心之態。顏焉看他睫毛甚長,微微扇動,臉色仍是蒼白,並未有太多血色,不過長相倒是美,合自己口味。離歌眉似濃墨,唇似朱丹,長發並不束起,隨意散落下來,黑色,白色,紅色,真真是詭譎魅惑。 顏焉在石室裡頗是無聊,轉來轉去,一會看看離歌,一會這裡摸摸,那裡摸摸,轉到那大口子旁邊時方才注意到,這口子之外並不是出口,還有一層,顏焉踏進去,原來是一個環形的走道,顏焉順著走道走了一圈,發現這走道隻是將石室繞了一圈,並沒有彆的出口了。心裡想道,這出口必是又有什麼機關。又從那大口子轉出來,在石室裡晃悠,一會兒踢踢腿,一會兒揉揉肩膀,一會兒看看離歌。 過得許久,離歌方睜開眼睛,看著顏焉緊盯著他的眼神,又是淺笑道:“怎麼,看我好看便一直看我嗎?” 顏焉一囧,爭辯道:“當然不是,我是看你何時才能醒來,我在這裡等得太無聊。若不是我太過良善,早就拋了你自己一人走了。” 離歌從蓮花台上跳下,精神氣又是好了許多,步履間已是有力許多,不像之前那般虛浮。 他走到那大口子邊,取出火石又將之前的火把點著,持著火把進入那環形的走道,示意顏焉跟在他身後,他一路走,一路右手持花翎的尾端與道壁相觸,隻見被觸過的石壁上出現金黃色痕跡,痕跡連續不斷,隻在一處斷了些許。 離歌與顏焉此時便正站在這金黃色痕跡斷了些許之處,離歌雙掌置於石壁之上,催動內力,口中又念念有詞,隻見那石壁處先朦朧霧化,接著便幻化出一道八尺高的方形長門,離歌收回雙掌。 顏焉這一日見慣各種奇事,也是並未露出驚異表情。隻看向離歌他接著如何。 離歌輕輕一推,那門便敞開,兩人先後進入,又是一條長長的甬道,隻是這甬道似熔爐一般,熱度驚人,兩旁石壁也是青中泛紅。 顏焉初一進入便熱汗淋漓,看向離歌,卻還是一副清爽模樣,離歌看她嫉妒疑惑表情笑道:“我修為比你高,自然比你更能經受這熱度,幸好你也是妖,若是常人,在這裡可是行不得幾步就要一命嗚呼的。”說著拉過顏焉,握住她雙手。顏焉直覺離歌似冰塊一般清涼,且她心中本無太多男女之分,並不介意,隻是靠的離歌愈加近了些,以緩和這灼熱之感。 顏焉身體雖已是異於凡人,可是在這灼熱的甬道裡,也是深感壓迫,發尾也都儘被灼燒的卷曲了,她扶著離歌道:“還有多久才能走完,我覺得自己都快被燒紅了。” 離歌抬高袖子為她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輕聲說道:“快了,再堅持一會兒便好。” 顏焉呼吸間都覺得甚是痛楚,似乎是火焰在身體裡燃燒,她咬緊嘴唇,強壓痛楚,隻歎自己平日不好好修煉,自然也要怪這裡離歌拉著她來受罪。 這甬道 ;這甬道頗為不短,走了許久,隻是越來越熱,顏焉已是步履維艱,渾身似剛從水裡撈出來般,嘴唇也因脫水而泛白。離歌看她情形,伏下身子背起顏焉,顏焉隻覺似趴在一塊大冰塊上一般,身上灼熱痛楚之意稍解。 又行了片刻,周遭溫度略有降低,石壁也變成青色,離歌放下顏焉,兩人步行速度稍快。前方又出現一道石牆,路成死路,顏焉靠在石壁上歇息,心裡默念運功口訣,暗自集動真氣運氣,修複灼傷的身體經脈。 離歌在石牆上四處撫摸,似乎在尋找什麼。 離歌取出一把匕首,寒光一閃,隻見他已經劃傷了自己的手臂,將手靠近門邊,顏焉靠近一看,隻見門邊有一個小血槽,離歌的鮮血灌入血槽,血槽不大,卻不會滿,該是將血引到了哪裡,而他們二人並看不見那血槽又將血引向何處,一會兒後,便聽到一陣喀拉拉之聲,離歌看著顏焉疑惑眼神解釋道:“這是一處極精巧的機關,要用血方能引導開關,那機關軸承能感應鮮血流過,方能打開這扇石牆。”說著卻又聽到那喀拉拉之聲斷絕,而石牆仍是紋絲不動。 顏焉驚訝擔心看向離歌,離歌確實沉默低頭研究那血槽,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正此時刻,離歌看了眼顏焉,心底驀然浮現出關於那已經飛升的蓮花精的故事。 那蓮花精本名喚碧萏,在一個深山中的湖水中長大,靈根深厚,春華秋實,年複一年,竟是修得靈性,那湖水中還有一尾青龍魚,與這蓮花可謂一同生長,一同修煉,也幾乎是在同一時刻修煉出人形。 這青龍魚與碧萏一修煉成人形,感情甚好,情人一般隱居在深山之中一同修煉,都欲飛升成仙,隻是碧萏並不如青龍魚急切。碧萏隻覺得他們二人琴瑟相調,便是隻羨鴛鴦不羨仙,碧萏隻願二人長長久久永不分離,至於成仙,那事情便是不在碧萏心中。 不知這青龍魚在何處聽得吃菡萏的心頭血能夠益於修煉,便和碧萏含蓄說出自己想要些她的心頭血,碧萏深愛情郎,自是有求必應,每半月取一碗心頭血供那青龍魚食用。可那青龍魚貪心隻是愈來愈大,不滿於碧萏半月一碗的心頭血,還時常偷下到人群居住之處,欲吸食人氣,碧萏心中不忍他傷害人命,每每跟蹤阻攔他。 那青龍魚一意孤行,無論碧萏如何勸解阻攔,那青龍魚脾氣愈加暴躁易怒,絲毫不聽碧萏之言。那碧萏隻得每半月提供兩碗心頭血,讓他不再下山害人。 時日既久,青龍魚隻是愈加瘋狂,要求碧萏為他至每五日供一碗心頭血,至每三日供一碗心頭血,至日日供應一碗心頭血。 一日夜晚,碧萏正在床上安睡之時,身邊青龍魚翻身而起,一邊壓製住她身體,一邊欲取出碧萏心臟,碧萏掙紮之間失手殺死了青龍魚。心中一邊失望一邊愧疚,心灰意冷之下建了這樣一個石墓修煉,幾千年易逝,這石墓也是人去墓空。 離歌想到這一段故事,心中一動,拉過顏焉手臂,顏焉不知他何意,並未掙紮,而離歌用那匕首一劃,登時鮮血直流,顏焉吃痛,叫道:“你做什麼?”說著欲掙紮,離歌拉緊她手臂,道:“彆亂動。” 鮮血滴入那血槽之中,又是不知流到哪裡。顏焉力氣不及離歌,掙紮不出又想到許是情勢所需,隻得任他拉住胳膊讓那鮮血流入血槽。 不到片刻,便又是一陣喀拉拉之聲響起,這次倒是響了許久,那石牆緩緩向上升起,顏焉抽過手臂自己倒上金創藥將繃帶遞到離歌手中道:“快,給我包紮好。” 離歌看她神色微微一笑接過繃帶,將傷口縛住。自己的傷口卻隻是自己輕輕撫了幾下,用法力使那傷口微有凝固,便不再管它,放下衣袖。 那石牆開啟,牆外則是一片浩渺碧波,頂上是巨大石頂,水麵深藍無波,想是無風的緣故。顏焉看著水麵問道:“需要女子的血才行嗎?” 離歌搖頭道:“該是需要男女之血方才可以開啟。” “為什麼?”顏焉奇道,這機關當真邪門。 離歌麵帶鄙夷之色看向水麵哼了一聲,向顏焉講述了那蓮花精的故事。 顏焉聽得麵有悲色,歎道:“那青龍魚也太壞了。” 離歌道:“真是鬼迷心竅,修什麼仙。那碧萏是傷心至極,自己有這一重經曆,才將這石墓修成如此,這外麵想便是那冰湖,湖水寒冷徹骨,和那火熱的甬道便是冰火兩重天,情之一字便是如此,熱鬨時,烈火烹油,正是熱戀,冷清時,心寒若冰,正是情終。” 顏焉看他說出這一番話來,心道,這離歌倒是奇怪,難得是妖卻不向往成仙,竟是和自己一般,師父師兄師姐都說大凡是妖都是想成仙的,這個蘭花妖倒是不同尋常。不過他似乎對於情愛一事頗有研究,嘿嘿,肯定是歡喜上了哪家女子。顏焉輕輕笑道:“你是不是歡喜上了哪位美貌女子啊?” 離歌一擺衣衫,湊近她微笑道:“是啊,便是你啊。” 顏焉一囧,說不出話來。離歌隻是詭笑,看她一副說不出話來模樣,他笑意不絕。過了半晌,顏焉方道:“你就是胡說八道,以為我便是糊塗,你肯定是為了你那位心上人要我幫你取青菩提,我才不會被你取笑到。” 離歌看她神色,隻是一笑,那笑意中有取笑似乎也有苦澀,百種情感交雜,舉步向冰湖走去,又離顏焉遠了些,看著湖水道:“這湖水冰冷異常,隻是特殊原因才未結冰,而溫度卻是比寒冰還要冷,我們必得從這湖水中遊過去。”說話間雖仍是一副不屑世間的笑意,可是眉目間也是微有憂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