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焉看著那人出神,人之為人,便少不了七情六欲,感情如此之深,不知道他們曾有著怎樣的故事。 一聲鐵鎖鏈之聲響起,幾個獄卒捧著被褥食物等等魚貫而入,當先獄卒打開牢門,一人將被褥攤在地上,一人端著一張小桌子放在地上,又一人手中提著一隻大食盒,將食盒放在桌上,幾人又默不作聲退去,鎖上牢門,顏焉站在欄柵之邊,看著幾人啞然失笑,這蕭瑉動作也是真快,這樣快就送過來了,不錯,等得自己出去要好好送他些禮物。 那男子和顏焉說過這一次話後再也沒有找顏焉說過話,顏焉也沒有找他說話。她一人雖然日日有著獄卒受蕭瑉吩咐的送來好吃好喝之物,可是也很頗為無趣煩悶,幸好三五日間蕭瑉便會來看她一次,托著蕭瑉為她她找來一些地理誌,話本,遊記來看。每次蕭瑉來時,二人談天說笑也是其樂融融,顏焉將和秦淵從東山村而來東京一路上的奇怪見聞經曆都說與蕭瑉聽,隻是略去秦淵不提。蕭瑉自小生在深宮中,哪裡聽過這些奇聞怪談,又哪裡經曆過如顏焉一般在山野間露宿,騎著老虎在山林行走,還去偷盜富家錢財送給窮家等等,所以聽著顏焉說話更是覺得有趣。 顏焉受蕭瑉不少幫助,隻是覺得這個少年雖為王爺,對自己卻並無傲氣,待自己不錯,孩子氣也是傻得可愛,她自己本已經是不甚成熟,難得遇見一個又更加幼稚的,自然很是喜歡在蕭瑉麵前充大人,也告訴了他自己叫顏焉而非莫嫣。 這樣半月多過去也不見皇帝蕭常洛召見顏焉,也並無下旨如何處置顏焉,顏焉有些奇怪便問來看她的蕭瑉,這些時候皇上為何仍不審問自己。 蕭瑉隻是說皇上很忙,讓她耐心再等等,他也定會為她向皇兄求情。 顏焉和蕭瑉交熟後方知這蕭瑉是蕭常洛九弟,他母妃不受寵愛,但是卻是心地善良,對於母妃早亡的蕭常洛甚是關愛,當年父皇受大皇子相勸要送三皇子蕭常洛做質子時,蕭瑉母妃得罪了皇帝也是力勸不可讓三皇子去做質子。雖然這勸說並未奏效,但是蕭常洛對他們母子也是甚是感謝,而蕭瑉也頗得蕭常洛喜愛,故而蕭常洛一登基便封了蕭瑉為禹王,可謂最年輕的王爺。 這一日顏焉正躺在薄被之上,靠著一個錦緞軟枕。一手拿著一本《北遊誌》,一手不停拈著身邊的葡萄送入口中,一邊看書一邊吃喝,不亦樂乎。 一列宮中侍衛卻悄然而至,到得顏焉牢門之前,命獄卒將顏焉帶出,為首一人先道:“皇上有旨意,提顏焉入宮。” 離開這詔獄,顏焉站在陽光下狠狠吸了口氣,想道,雖然在詔獄中生活並不太糟,不過不能在這陽光下奔走遊戲,真是無趣。 這一次,他們走的是一處僻靜宮門,到了養心殿中,侍衛首跪立於地上,顏焉身旁左右各跪一名侍衛,顏焉也是迫於跪倒。 蕭常洛坐在椅上,隻是揮揮手道:“除了你都退下吧,朕與顏焉兩人在此即可。”手中指著那侍衛首。 眾人紛紛退出,侍衛首恭敬站到皇帝身後。顏焉仍是跪在地上。 蕭常洛聲音清冷中帶著帝王慣有的壓迫之力,緩聲道:“錦暄去世時,你在身旁是嗎?” “是。”顏焉垂首而答。 蕭常洛站起身來走到她身邊低聲在她耳邊道:“你也是嗎?” 顏焉道:“不知皇上問什麼?” 蕭常洛苦澀一笑不再問,從袖中取出一卷畫軸,道:“她有沒有說什麼話?” 顏焉道:“錦暄姑娘當時隻說了一句話,‘常洛,我隻能幫你到此了,希望你心想事成。你是我心中的魔,我為你放棄了自己,為你學會去做一個人,到現在終於了了。我們陰世再見。’然後交代我務必將這畫軸送達聖上手中。” 蕭常洛聽她轉述錦暄之言,隻是一愣,並無再做表情。輕聲一歎道:“你可知道這畫中的機關所在?” 顏焉道:“不知。” 蕭常洛展開畫軸,仍是那一抹亭立背影撐著一柄紙傘,幾縷柳絲飄揚,一個小亭隱隱綽綽,這了了幾筆丹青卻是無限意境。 “你可否願意幫朕一件事情?”蕭常洛這句話問的卻無疑問之意,意思便是顏焉答應也要答應,不答應也要答應。 顏焉問道:“不知皇上要在下助聖上何事?” 蕭常洛道:“對你來說並不難,完了我便放你離去。” 顏焉卻是心中不爽,自己好人好事幫忙錦暄做事情,這蕭常洛還威脅自己再幫他做事情。 蕭常洛又道:“還請姑娘助我一臂之力。事後必會給姑娘好處。”這句話中不再用朕字,顯然是有了祈求顏焉之意。 顏焉思慮一會兒才道:“不知皇上要在下做何事?” 蕭常洛將畫軸收起放入袖中道:“姑娘先在這偏殿中住上幾日,到時候自然便知。”言罷便喚來殿外侍候太監,帶著顏焉下去,顏焉看了眼蕭常洛,他臉上無喜無怒無哀,凝目看著窗外,不知在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