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鑾殿上,蕭常洛坐在禦座之上,窗外的蟬都已經被粘的乾乾淨淨,即便是白日耀耀的上午也不聞一絲蟬聲,大殿中一聲聲的慷慨激昂,誌得意滿的聲音,為這寂靜的皇宮帶來了一些生機。 殿中明亮肅穆,一列列站著數十名貢士。 蕭常洛一手按著禦座邊的扶手,一手拿著一隻兔肩紫毫筆,在桌上的紙上時而寫字。 他看著堂中眾人,隻是時而發出一些提問,並不當麵做評論。 “好了,都退下吧。”蕭常洛在桌上的紙上寫下最後一筆,緩緩說道。 殿前眾人齊齊跪下,齊呼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都平身對下吧。”蕭常洛說著向旁邊的文官之一看了一眼,那人走上前去地上一卷文書,蕭常洛接過仍是坐在桌前。殿前的貢士們仍是被太監們帶領著出了殿門。 大殿中又回複一片寂靜,一根針落下都是輕輕楚楚,隻能聽見一聲聲書頁翻動的聲音和細微的呼吸聲。 蕭常洛看了一會兒,抬頭向著殿邊的幾位文官們道:“你們怎麼看?” “皇上聖明。” 蕭常洛嗯了一聲,將桌上他先前寫的一張紙遞給身邊的太監,那太監忙雙手接過。蕭常洛站起身來,走到大殿中央,道:“相當年你們都是在這殿中走過的。” 眾人不知如何應答,都是低垂著頭不看向這位冷血君王。蕭常洛又接著說道:“現如今也是多少年過去了,你們都是輔佐過父皇和我皇兄的,是我樂國的功臣。”這幾句話雖似乎為誇讚,但是在蕭常洛冷冷地說出來,即便在這夏日裡,眾位文臣都是後心微微出了冷汗,隻得齊聲呼道:“不敢,皇上過譽了。” 蕭常洛不再說話,又走回禦座之上,緩緩道:“你們都退下吧。” 群臣擦了擦額角上的汗,從殿門依次退出。 貢士們還在被太監們引著出宮,有些人臉上是驕傲自得,勝券在握的誌得意滿,有些人臉上是帶著未知的誠惶誠恐,還有些人臉上還有著初進皇宮的好奇與驚喜,有些人故作冷靜,當然也有那麼極小一部分人臉上如古井無波,絲毫沒有任何的心情,冷靜沉穩之至。這群貢士年齡有老有少,而如古井無波般的年輕人中卻隻有一個走在後麵的年輕男子。 這男子頭戴文巾,身著一身青衣,麵目清秀,眼神中冷厲不似其餘年輕人一般。 幾個太監領著貢士們出了宮,笑道:“各位就回去等著發榜了。”貢士中衣著華貴的幾人從懷中掏出一些銀兩遞到各位太監手中。 一個容貌清朗的男子在旁邊那文巾青衣冷肅男子肩頭輕輕一拍,笑道:“江兄這次表現不錯,殿上的表現小弟可是佩服的緊呢。” “哪裡,希望能夠榜上有名啦。”文巾青衣男子看著他笑道。 “江從晉若不是狀元,那我就必然就名落孫山啊。”容貌清朗的男子笑道。 江從晉在肩頭輕輕一拍,道:“蘇兄自謙了。” 兩人明顯關係極好,這群貢士們在宮門前各自散去,隻有這兩人還一同肩並肩在街上同走。 容貌清朗男子名叫赫連一遙,身出將門世家,雖門第高貴,但是卻平易近人,在國子監中與其他世家子弟卻是沒有什麼交情,與江從晉甚是交好。他將門之子,卻是偏愛文墨,不喜刀槍。江從晉出身並不高,又是為人清冷自負,所以在國子監中並無交好之人,赫連一遙仰慕他才華,常常向他求教討論,一來二往,兩人關係也是算上不錯,隻是多是赫連一遙說話,江從晉應答而已。 兩人正在街上並肩而行之際,忽然一個身影快速奔到赫連一遙之邊,叫道:“怎麼樣?”語氣中帶著歡呼驚喜雀躍之情。 赫連一遙笑著拉開他扒著自己肩頭的手臂,笑道:“王爺現如今還是這樣活潑。” 這扒著赫連一遙的少年正是蕭瑉,蕭瑉看著赫連一遙道:“你最近複習考試,都不陪我玩了,我可是無聊的要緊呢。” 赫連一遙笑道:“那你也多去讀些書豈不是就又趣了嗎。” 蕭瑉撇撇嘴巴道:“更無趣了那就,你就不要再笑話我了,你是知道我最不愛讀書。你是?”這時候他才看到赫連一遙旁邊的江從晉。 江從晉身子一彎拜道:“在下江從晉,禹王爺好。”他雖是用功讀書,但是對於京城中大事小事,朝中事情,都是了如指掌,所以一見蕭瑉樣貌年紀,赫連一遙叫他王爺便已猜出眼前的少年便是少年王爺禹王。 蕭瑉上下打量著江從晉,笑道:“你就是一遙說的那個讀書很好的天才?” 江從晉雙手 晉雙手抱拳道:“赫連兄過譽在下了,不敢不敢。” 蕭瑉又看了他幾眼,道:“看你也是一副聰明模樣。不用謙虛了。”手向旁邊一擺,又將目光轉到赫連一遙,道:“我最近可是遇到了不少趣事趣人,你可要去瞧瞧。” 赫連一遙笑道:“你不是說自己最近過的很是無趣嗎?” 蕭瑉一噎又強辯道:“是啊,就是沒有你,樂趣少了很多。” 赫連一遙道:“那是怎樣的趣人趣事?” 蕭瑉道:“我認識了一個會說猴兒話的女孩兒,那女孩兒從小生活在猴兒中,不會說人話,隻會說猴兒的話,怎麼樣,你見多識廣也沒有聽說過吧。”蕭瑉一臉驕傲神色。 赫連一遙搖頭道:“我確實沒有聽說過,怎樣,那女孩子現在怎樣了呢,你怎麼識得她的?” 蕭瑉笑道:“她就住在我府上,我分了個小院給她,叫安嬤嬤教她學說話,我也常常去看她教她說些話,也看她學說話,倒是有趣呢。至於怎麼認識她的,那就是我另一位朋友帶來的了,那位朋友很是喜歡管些閒事,所以就認識了這個猴兒女孩兒。咦,顏焉,顏焉。”說著便伸手向著東南前方招手叫道。 赫連一遙和江從晉都看向她招手方向,目光都是驚豔之色,居然世間還有長得這麼好看的人,美得雌雄難辨,看他是身著男裝,可是麵容之精致美麗卻是難以相信。 顏焉和離歌聽到有人在大街上大喊大叫顏焉,便向喊叫方向看去,原來又是那位小王爺,顏焉和離歌向著蕭瑉方向走去。 赫連一遙和江從晉這才將目光轉到旁邊女子身上,那女子清麗秀美,靈動活潑,雖然美貌上萬分不及旁邊的男子,但是神態舉止,眼神中的靈動俊秀,也是極為難得,所以走在旁邊男子身邊也並不遜色多少。 顏焉和離歌走到三人之旁,蕭瑉道:“你是誰?”驚豔中也帶著戒備之心。 離歌朗然道:“辛離。” 蕭瑉繞著他走了兩圈,道:“我沒見過你。” 顏焉在一旁忍不住笑,昨日你們倆便是見過的,可惜你被這人迷了心神。 蕭瑉又道:“你是顏焉的朋友?” 離歌道:“是。”神色間仍是一副懶散模樣,毫無平民麵對王爺的敬畏之心。 赫連一遙和江從晉看到離歌的容貌氣質心中都是驚歎,這人容貌極美,卻又氣質清華,可惜這極美容貌中帶著些微妖嬈之氣,赫連一遙和江從晉都不喜這種妖冶之氣。 蕭瑉道:“你們是怎麼認識的?” 離歌還未回答,顏焉先道:“我們二人認識就像我和你一樣,他啊,也是像你一樣死皮賴臉一樣賴著我呢。”顏焉說話時語帶笑意,其中並無譏諷嘲笑之意,眾人聽來雖覺有些不妥,但是卻也是天真可愛,聽來有趣。 蕭瑉也並不在意他說話,向顏焉道:“你這兩日在忙些什麼,一大早都看不見你。” 顏焉笑道:“這可是秘密,還不能告訴了,以後到時候了就告訴你。”一臉笑意,眼睛裡都融化了陽光和笑意。 蕭瑉道:“吊人胃口。” 顏焉右手一拉頭發發梢道:“哈哈,你自己找有趣事情吧,我這幾天可是不能陪你玩了。” 江從晉看著離歌和顏焉,臉上並無表情,神色莫測,離歌多看了江從晉幾眼。顏焉和蕭瑉又寒暄幾句便笑道:“我先走了,再見。”說著便向旁邊跑開。 離歌跟在顏焉身後,臨走又看了江從晉幾眼。 離歌和顏焉此時本正是向著寧相府而去,此時被蕭瑉打岔片刻後又向著寧相府而行。 兩人沿著街道邊上走,儘是走些偏僻巷弄,顏焉道:“你可知道風千葉的底細?” 離歌道:“這個我並不太清楚,錦暄的事情我知道的不多,我前幾年都在閉關修行。” 顏焉拉著發梢思考道:“這風千葉似乎和錦暄乾涉很多,照你手法,蘇念之便是錦暄的話,風千葉和她乾係甚大,隻是錦暄已經過世甚久,而且他又怎麼會去殺容廷呢,兩人有什麼仇恨嗎,而且蔣瑟說那賭莊裡和容廷賭博的人都是頗有背後勢力的人,不知道是有什麼勢力。” 離歌道:“這些確實是需要多查一查。” 顏焉抬頭看了看天空道:“蔣瑟知道的還沒有我們多,能告訴她嗎?” 離歌道:“順其自然吧,你若是告訴了她又怎麼解釋自己如何知道的呢?” 顏焉點了點頭,兩人繼續向著寧相府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