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焉肩頭被人一拍,睜開眼睛,隻見一個小男孩蹲在自己身邊,猛地坐起,看著他問道:“你是誰?” “你是誰?”那小男孩也是和顏焉一起問道。然而那小男孩看到顏焉張嘴說話,卻是大叫嚇得向後一坐,又忙站起來,向遠處跑去,口中大叫:“鬼啊,鬼啊。” 顏焉被他的叫聲叫的睡意全無,而且也是有些驚訝,自己雖然不是多麼美麗,但是也到不了讓人看了害怕地大叫鬼的程度吧,她摸著自己的臉坐起身來。 顏焉看著自己溪水中的倒影,不是和自己平時一樣嗎,哪裡有什麼嚇人的地方也不知道,不知道這個小男孩到底是怎麼了。她轉頭看那小男孩跑走方向,隻見那小男孩正呆在離自己遠遠地方,她叫道:“你怎麼了?” 小男孩卻是並不理她,隻是看著她,臉上還是驚恐神色。 顏焉轉頭又看著溪水中自己的倒影,伸手撫上自己的臉頰,喃喃自語道:“挺好看。啊?”一個啊字忽地尾音揚起,一張嘴她便看見自己再溪水中的倒影,牙齒通紅,像是剛吃過人的妖怪一般,滿嘴都還是血。 她自己也是被自己的紅牙齒嚇得一大跳,再轉頭看那小男孩,卻不再見那小男孩,不知道跑到哪裡了。她掏出一麵小鏡子,張嘴一笑,看著鏡子中自己的嘴巴,無奈道:“還真是血盆大口。不知道那小男孩是哪裡來的,難道是圓明山的?這肯定就是要去報告上麵的人了,不知道下來的會是誰,自己還是先藏起來好了。” 顏焉站起身來隱身藏在一棵大樹之後。 一會兒便聽見那小男孩的聲音,“師兄,妖怪就在這裡,血盆大口可嚇人了。快,快來,就在這兒,咦?怎麼不見了?妖怪去哪兒了?” 顏焉接著看到那小男孩拉著口中所叫的師兄上草地,看到那個師兄她心中一定,真是巧。那師兄正是秦淵,他一身白衣,站在草地上,陽光在打在他身上,更襯得白衣勝雪。他看著那小男孩放下自己的手後便奔到溪水邊的草地上,小男孩站在那草地上叫道:“剛剛明明就是在這裡的,我還看見她照這溪水呢。” 秦淵走到他身邊,蹲下身,摸了摸地上的秋草,放在鼻端嗅了嗅,顏焉看到他臉色似乎微微變了變,難道他問得出自己的味道不成。那小男孩還在大叫大嚷,“這個妖怪膽子也太大了,竟然敢到圓明山下來撒野。” 秦淵聽他叫嚷笑道:“這幾天是他們說了用撒野這個詞用多了吧,你還學會了。” 小男孩撓了撓頭道:“我剛才明明看到她在這裡的,長得還挺好看的本來,結果一說話嘴巴裡全是紅色,牙齒上都是紅的。” 秦淵聽到這裡,不禁一笑,手指了指草地上的一堆果核道:“你來圓明山不久,不知道,這裡的有一種紅果子吃了牙齒會變紅吧,看這果核,看來你看到的那人吃了不少,牙齒肯定是很紅了。” 小男孩驚訝問道:“是什麼果子,吃了會牙齒變紅?” 秦淵點頭道:“是啊。我小時候頑皮,還經常把這果子的汁水拌在師兄們的紅豆粥裡,他們吃完了牙齒都變得紅通通的。”說到這裡,臉上浮現回憶的微笑。 小男孩睜著大眼睛盯著秦淵,聽秦淵講到這裡,忙問道:“那你的師兄們有沒有打罵你呢,你比我還要調皮呢。”顏焉聽到秦淵說起自己小時候的事情,也是一笑,想不到看起來這樣正經的秦淵小時候還會做這種事情。 秦淵又接著道:“師兄們當然會打我呢,我做了幾次,便被打了幾次,後來就再也不敢放了。不過你沒看到師兄們牙齒紅紅的樣子,很好笑。” “大師兄和二師兄也是牙齒紅紅嗎?”小男孩聽了哈哈大笑問道。 秦淵點了點頭,小男孩捂著肚子哈哈大笑。 顏焉聽了也忍俊不禁,秦淵小時候不知道是什麼樣子。 秦淵卻打斷小男孩笑聲問道:“你看到的那個姑娘長什麼樣子?大約多少歲,穿什麼衣服?” 小男孩答道:“嗯,我想想,她不說話時候長得挺好看,眼睛大大的,長得挺白的,是長頭發,穿的,是,是一身月白色的裙子,大約是,十四五歲的樣子吧,也不大。不過我也看不出來到底有多大。” 秦淵點了點頭。 顏焉在樹後看著兩人對答,便現出身影,叫著:“秦淵,是我。” 秦淵聽到顏焉聲音抬起頭來看到顏焉笑著走來,可顏焉似乎忽然意識到什麼一般,忽然又閉住嘴,隻是抿嘴微笑,他想到有心說的看見一個牙齒紅的姑娘,看著顏焉抿著嘴 抿著嘴笑,臉上笑意擴地越來越大。 顏焉走到他身邊,想說話可是又不好意思說話,隻得彆過頭避過兩個人眼睛道:“秦淵,我到這裡來找你的。” 小男孩看著她叫道:“就是她,她就是那個妖怪。” “小鬼,說誰是妖怪。”顏焉道。 那小男孩又叫道:“我叫寧有心,我才不是小鬼,你是小鬼,小妖怪。” 秦淵拉過寧有心指著顏焉道:“不要叫了,她是我的朋友,叫顏焉,叫她姐姐。”又對顏焉說道:“這是我的師弟,寧有心。” 顏焉挑釁地笑著看寧有心,抬起手捂著嘴笑道:“叫姐姐吧。” 寧有心頗不情願,低聲滿吞吞道:“姐姐。” 顏焉哈哈笑了兩聲。 秦淵問道:“你怎麼想到來找我了,在東京玩的怎麼樣?” 顏焉仍是捂著嘴巴說話,答道:“我在東京玩的挺好,我擔心,擔心你,魂魄有些不對勁,所以來看看你。”她看著秦淵,卻是不敢說出自己找到了回天,是來幫他將那多餘的魂魄分離出來的。 秦淵聽她說出這樣一句話,臉上本就是笑著,聽了笑意更增。“我現在身上是兩魂六魄,師父雖然有幫我壓製,但是卻還是一直在增長,不過暫時還沒有什麼事,那些魂魄很安靜。”秦淵說話時臉上神色平靜泰然,仿佛說的是和他全然不相乾的人的事情,並不是他身上比彆人多出了些魂魄。他沒有說的是剛剛見到顏焉到現在不知道為什麼心跳忽然加快,脈搏也是快了許多,可以感覺到魂魄有些不安穩,似乎想要躍出來一般。 顏焉聽他說到已經是兩魂六魄,驚訝道:“這麼快。” 秦淵點了點頭,道:“師父說,這魂魄原本就是一直隱藏在我的身體裡,隻是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忽而這些魂魄生長恢複的這樣快。” “他有沒有說為什麼你的身體裡會比彆人多出來一些魂魄?”顏焉問道。 “他說我的身體比之一般人純淨,所以這些魂魄就寄居在了我身上。” 顏焉又繼續問道:“那你師父有沒有說這是哪裡來的魂魄?這些魂魄又是誰的魂魄呢?” 秦淵答道:“師父也不知道這是哪裡來的魂魄,又是誰的魂魄,他說他從未見過又遊魂能夠寄居在人的身體裡麵,這些魂魄能夠寄居在我的身體裡,那這些魂魄的主人一定是一個不簡單的人,有著一些特彆的方法。” 顏焉點點頭道:“那你師父說怎麼辦?如果這魂魄長到三魂七魄會怎樣?” “師父說他也不知道,他說隻能聽天由命,也許我就變成另一個人了吧。”秦淵臉上還是並沒有畏懼的神色,似乎變成另一個人也是一件無所謂的事情一樣。 “不,你要是變成另一個人不是和死了一樣嗎,我就去殺了你變成的那個人。”顏焉急道,她說這句話時候因為著急而忘記了捂住嘴巴,說話時候牙齒紅紅露出來。秦淵身邊的寧有心看著她哈哈大笑,可是笑了兩聲便被顏焉一瞪停下笑聲,他在一邊聽著顏焉和秦淵兩個人說什麼魂魄的事情,聽得雲裡霧裡,並不能懂。 秦淵看著顏焉這樣關心自己,不由有些歡喜又有些不舍,安慰顏焉道:“現在也隻能這樣了,看看吧。也許我變不成另一個人,也許那三魂七魄完滿了就離開了我,去找了彆的宿體就複活了呢,這些也都不一定。” 顏焉低頭不看他,道:“不會的。”停了一會兒又道:“如果,如果,有一件東西能夠將這些魂魄分離開你的身體,你相信嗎?” 秦淵聽到她問自己,隻是覺得顏焉在幻想,自己已是一個將死之人,在圓明山的這些日子,自己常常想到她,想到她的笑,想到她說話,想到她和自己在東山村的日子,想到她和自己一路來東京的日子,想到她和自己在錦暄幻境中的日子。此時此刻看著顏焉心中百感交集,自己也辨不出到底是什麼滋味。 秦淵看著顏焉一雙盯著自己的清亮的眸子,自己要離開人間了,自己若是死了,顏焉會怎樣,會怎樣,自己不敢想也不願意想,他原本是不怕死的,可是每每想到這裡,卻又不敢再往下想,這世界上,總有那麼一個人能夠讓你變得膽小,變得不再像從前的自己,那樣膽大,那樣無所畏懼,會為了這樣一個人愛惜自己,愛惜生命,不願意就這樣死了,而失去了在和這個人相處的機會。可是現在,現在,現在自己也許就快要死了。秦淵看著顏焉,向她微笑道:“也許吧。” 顏焉不敢再往下說,隻是問道:“你們下山來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