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淵從蘇卻房中出來時,滿頭大汗,似乎是做完了一件極難的,極其廢力氣的事情,但是臉上卻還是雲淡風輕,微笑著走到蔣瑟和顏焉身邊,道:“好了,你進去吧。” 蔣瑟感激看了眼秦淵就直接進到房裡。 隻剩下顏焉和秦淵站在簷下,秋日正午的陽光清澈透明,照在顏焉身上,皮膚似乎都要變得透明了,一片落葉落在她頭發上,像是一隻枯葉蝶悄然停留在她發上。 秦淵抬起手想要去摘下這一片葉子,可是手到中途,就忽地一顫,身子一軟將要跌倒,顏焉忙伸手扶起他,秦淵穩了穩心神,微笑道:“多謝你了。” 顏焉聲音溫柔,問道:“那魂魄又多了一個了?” 秦淵點頭道:“又多了一魄,現在是兩魂七魄。” 顏焉看著他半晌後才道:“那你身體可有覺得有什麼變化?” 秦淵笑著安慰她道:“剛剛我忽地無力是因為那一魄正破出,所以忽地一弱,除此之外,並沒有什麼不適的地方。” 顏焉將手搭在他脈搏上,驚道:“你脈搏怎麼這樣快?” 秦淵將右手搭在左手手腕上,也是一驚,又將手放在胸口,也是跳的速度快的驚人,雖然有些驚異,但是他言語中卻也並不慌張,也沒有怎樣著急,隻是道:“可能是那魂魄現在已經快要完滿了,所以它已經影響了我的脈搏和心跳,你不要擔心。等他差不多將滿時候,我回山去讓師父看看,生死有命。”秦淵說著生死有命,明明指的是自己,可是說話間的模樣神色卻是似乎是彆人一般。 顏焉看著他的臉忽然和離歌的臉重合在了一起,這兩個人身上都是有著不少謎團,自從自己和這兩個人相遇之後,自己都救過這兩人一次,而且都是極為凶險的情況,這巧合真是巧。 顏焉後退一步,看著秦淵道:“你看起來和之前也並沒有什麼不同,魂魄這種事情隻是在體內,若是你被那魂魄吞噬了,是不是看起來還是沒有變化,是你會變成另一個人的樣子嗎?” 秦淵搖頭道:“這個說不定,一切都是有可能的。不過師父吩咐我無論找不找不到何師弟,都要在覺得三魂七魄即將長滿時候回到圓明山,他必須要守在我身邊。” “為什麼一定要等到三魂七魄即將長滿才回去?”顏焉對這句話有些疑惑。 秦淵解釋道:“因為那多出來魂魄自從蘇醒的那一刻就已經開始積聚吸收天地之間的靈氣,又吸收我的氣血逐漸生長,隻有到了三魂七魄皆滿的時候,它才真的長成,那時候師父用儘畢生的功力,若是能夠與那魂魄抗衡,也許我還可以活著,而那魂魄沒有長成的時候,就如現在,其實那缺的一魂並不是不在,而是潛伏在我身上的每一處血脈之中,每一個呼吸之中,隻是它還沒有成形罷了。” 顏焉聽到這裡卻是心頭直跳,她原本打算今夜就將秦淵打昏,然後來分離魂魄,可是若是照著他的說法,那這魂魄現在根本就是不能分離,若是現在強行分離,那隱藏在身上血脈中的那一魂就是藏在身體裡根本出不來,是一個大患。想到這裡不禁有些後怕,若是兩人沒有剛剛這段談話,那麼今夜自己將要做出一件錯事了。 秦淵看著顏焉臉上神情不斷變幻,問道:“顏焉,你怎麼了?” 顏焉被他一叫,抬頭看他,微笑道:“沒有怎樣啊,我忽然想起寧眉青不知道在哪裡,現在在做些什麼,若是她真的有孕在身,現在不知道有幾個月了。” 秦淵道:“照蔣昀的說法,若是她真的有孕在身,現在該有三個多月將近四月了。” 顏焉歎氣道:“她原本是相府的小姐,現在確實懷著孩子顛沛流離在外,不知道是什麼感想。” 秦淵道:“這也要問問她本人才能知道了。可是在這樣大的世界上,找這樣一個人,如大海撈針,又談何容易。” “不過如果我們找不到她也無妨,隻要六扇門的人也找不到她就好了。” “若是時間久了,六扇門管的案子那樣多,放在找寧眉青身上的人手必然也就少了,那麼其實她也可以平安寧靜地生活。” 顏焉點點頭同意秦淵這個說法。這時候寧有心奔跑到兩人身邊,快要跑到時候,腳步在地上一滑,踉蹌一下又站穩,又忙跑到秦淵身邊,拉 邊,拉著秦淵衣服道:“師兄,你給那蘇家哥哥看完病了嗎?” 秦淵知道他是想問自己什麼時候去找寧眉青,但是又不好意思明言,所以就這樣問。答道:“剛完,我們一起稍後吃過午飯就去原來的相府看一看,看看有沒有什麼線索。” 寧有心向秦淵感激地點點頭,就拉著他向他們三人住著的房屋走去。 三人方邁出幾步,身後便有蔣瑟的聲音叫道:“請留步。” 秦淵和顏焉齊齊轉頭看向蔣瑟,蔣瑟帶著歉意和擔憂走到秦淵麵前道:“秦六俠,不知道為什麼蘇卻的手臂上為什麼出現了一些紅斑,可是因為紮針的原因嗎?” 秦淵道:“不,你也真是細心,那紅斑現在還那麼少,又很淡,你居然都看到了。那紅斑是他身上之前喝過有害心智的毒藥,這兩次紮針對於那些毒藥有讓它們漸漸毒性溢出身體的作用,這溢出就是從身體皮膚開始,因為那毒藥已經滲透在蘇卻的血液之中,所以漸漸地身上會長出紅斑,這一次我看到才長了一兩顆,而且極小,極淡,所以並沒有和你說。你不用擔心,這些紅斑是應該越多越好,而且顏色越重越好,到最後若是能夠全部變成黑色,再漸漸變淺,對於蘇卻的身體是大有好處的。” 蔣瑟聽了秦淵的解釋心中原本極大的驚憂全部去了,她向秦淵拜謝道:“多謝了,現在已經差不多到了午飯時間了,三位不介意的話就在飯廳和我一起用餐吧。” 寧有心盯著蔣瑟不發一言,秦淵和顏焉點點頭都說好。 三人吃飯是在顏焉第一次在蔣家吃飯的地方,這裡陳設如舊,一切都和顏焉第一次來的時候一樣。 看著那依然如舊的陳設,顏焉不禁想起第一次來這裡吃飯時候,身邊還是和離歌與蕭瑉一起,想到這裡又一連串想起了還曾在醉仙樓吃過的那次飯,不知道那位赫連一伊小姐現在如何了,這官場浮沉,那位赫連一伊人也不壞,希望不要像寧家一樣如此下場,這次蕭常洛清理朝廷,沒有清理到赫連將軍府,那麼赫連一家應該也不會有什麼事情了。寧眉青那時候還在為了風千葉與父親做爭鬥,看得出來寧相對女兒還是很寵愛的。風千葉和皇宮中必然是有聯係的,不知道為什麼六扇門卻沒有查到這一點。 四人坐定後,便不停有仆廝送上菜肴,蔣瑟和父親都不是多麼注重吃食的人,所以府中的廚子廚藝也隻是一般,算不上多麼美味但是也並不差。 秦淵和蔣瑟吃飯時候並不愛多說話,寧有心遭逢大變也是變得沉默寡言。顏焉吃飯時候思慮著如何將秦淵打昏,又如何找到這樣一個時間。 飯罷,蔣瑟拉著顏焉走出來,低聲問道:“怎麼了,可是出了什麼事,你怎麼看起來心事重重?” 顏焉搖頭笑道:“我哪裡有心事重重,隻是在吃著飯罷了,昨日在萬壽寺聽人說今日是七月十五,河邊會有放燈,我想去看看,可是秦淵要去辦事情,所以我正想著自己一個人去呢。” 蔣瑟聽完狐疑看看她但是並沒有說什麼,隻是點點頭道:“你想去看就去看吧。我聽秦淵說他要找寧眉青,還要找他師弟,何有仲,所以應該確實是有些忙,大概是不能陪你的。我若不是被蘇卻絆住,一定會去陪你去看看。其實東京城裡的七月十五放燈雖然比不上八月十五中秋和正月十五元宵的燈會那樣熱鬨好看,但是那麼許多人在河邊放燈,河水裡燈光點點,就像夏天裡天上的繁星,是極漂亮的,說實話,我還更喜歡看那河中的一盞盞各種各樣的燈,勝過元宵中秋的燈會呢。” 顏焉本來對那河上放燈興味並不是非常大,剛剛隻是敷衍蔣瑟的說辭,這時候聽到蔣瑟說那河上放燈還是極其有趣的,便笑道:“那我一定要好好看看,放燈有趣不,我是不是也可以去買一盞燈去放呢?” 蔣瑟道:“你家中若是有過世的人的話是可以去放的,可若是沒有是不能放的。” 顏焉好奇問道:“為什麼呢?我記得我看到書中說這七月十五中元節放燈是為了給死去的魂靈照亮到冥界的路,我點一盞燈放下去照亮他們的路有什麼不可以呢?” 蔣瑟擺手道:“風俗上便是不可,我小時候,無論在什麼地方,不管是在東京,還是在外地辦案,爹爹每年中元節都會帶我買上兩盞燈,到河邊放了,送給媽媽和哥哥。”說到這裡似乎回憶起了往日這溫馨的場景。 “哥哥?”顏焉從不知道蔣瑟還有一位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