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有心走進這家藥房的時候看到的便是這個情景,他到圓明山上的日子雖並不長,但是也是有些日子了,他從未見過秦師兄這般模樣,剛剛在馬上他就是已經出乎自己意料之外,而這時候在藥房中,秦師兄完全沒有了往日的意氣風發,隻是被縛住手腳一般,抱頭蹲在地上,是那麼無助一樣,先前他隻是以為師兄和這位姑娘隻是關係比較好,但是看到這樣的情景,心中也是迷迷糊糊知道了一些。 寧有心走到秦淵身邊,低聲道:“師兄,你還好嗎?” 秦淵抬頭向他笑了笑,而這笑容中卻是帶著悲傷和難過,秦淵向他說道:“你去旁邊坐著休息一下吧,我沒事的。” 寧有心又指著顏焉問道:“那她呢,她怎麼樣了?” 秦淵低下頭悶聲道:“我不知道。” 寧有心不再問,在一邊椅子上坐下,隻是一會兒看看顏焉一會兒看看秦淵。 藥房中的人將煎好的藥端出來,秦淵蹲著身子,手裡拿著湯匙一點點的喂到顏焉嘴裡。顏焉是吃了一半,吐了一半,旁邊的人看著秦淵那樣耐心喂顏焉藥,有人竊竊私語道:“你看,那位相公對她可真是好呢。” 這話秦淵雖然聽在耳中,但是也並無任何反應,隻是一點點喂著顏焉吃藥。一碗藥喝完,秦淵放下碗。從身上掏出一塊錦帕,將顏焉嘴角的藥漬擦乾淨。 秦淵將碗還給藥房,又多付了一錠銀子。轉身又抱起顏焉出門而去,寧有心跟在他們身後,秦淵這次是將她帶到了蔣府,蔣瑟被仆人稟告說秦淵和顏焉又來了的時候本就是驚訝,而看到兩人時更是驚訝的合不攏嘴,她忙問道:“顏焉她怎麼了?” 秦淵抱著顏焉臉色哀沉道:“她和我一起去圓明山路上不知為什麼忽然從馬上摔下來,便是這個樣子,我喂她吃了一副降溫的藥,現在還沒有用。還想請問能否在蔣府住兩天,我照顧一下顏焉。” 蔣瑟走到秦淵身邊,仔細看顏焉情狀,邊道:“當然可以,她這個症狀我也從來沒有見過,怎麼這樣燙,這樣是會燒壞的。快,抱著她進去,彆在這太陽下站著。” 秦淵聲音有些顫抖,道:“我也是覺得她身上燙的嚇人。而且她的脈搏也是亂的厲害,絲毫沒有規律可言,我從未見過。” 蔣瑟驚道:“以你的醫術,都是束手無策?” 秦淵點了點頭,臉上的神色痛然,抱著顏焉進到她原本住的那間房間中,將顏焉輕輕放在床上。 蔣瑟坐在床邊,撩起顏焉亂了的一縷頭發,聲音中帶著難過和不可置信:“怎麼就忽然成了這個樣子呢,昨天都還好好的,每次見你都是活蹦亂跳的,你這樣我可是不適應,怎麼就變成這樣了呢?”說到最後聲音淒楚,有些說不下去了。轉頭又看著秦淵問道:“她可是中毒了?是吃了什麼不該吃的東西嗎?” 秦淵搖頭道:“不像是中毒的樣子,而且她昨日都是和我一起吃的飯,夜間也並沒有吃什麼彆的東西。” 蔣瑟看著顏焉,將她的頭發理好,又向秦淵問道:“你不回圓明山了嗎?當時怎麼不直接去圓明山,又回來了東京?” 秦淵的目光全部都落在顏焉身上,道:“當時出東京城並不是很遠,離圓明山還有些距離,而且圓明觀我也是沒有辦法帶她進去的。所以我想還是先到東京,找一些藥材,顏焉的樣子實在是駭人。圓明山等她好些了再說吧。” 關於秦淵為什麼要回圓明山的原因,蔣瑟也略知一二,秦淵不回圓明山而留在東京照顧顏焉,可見兩人的關係確實是並不一般,自己猜的也並沒有錯,隻是那時候可惜了秦淵是一個道士,還是一個有名的道士,可是此時顏焉這個樣子,自己更可惜的自然是顏焉怎麼會忽地變成如此,秦淵的醫術那麼厲害,都是束手無策,那之後又該怎麼辦。蘇卻雖然受傷,但是到底還是能夠和我說話,還是能夠走走跳跳,可是顏焉現在這個樣子,便是和死去有什麼區彆,隻不過是身上多了一口氣罷了。蔣瑟沉沉歎了一口氣。 秦淵在顏焉房間內又搭了一個小床,在離顏焉不遠處,寧有心則是住在原來和秦淵所住的那個房間。 秦淵喂食顏焉米湯之類,顏焉倒是也能夠喝進去一些,秦淵不敢喂她太多藥,隻喂了兩次便不再喂了,但是顏焉的溫度入夜時候也是降低了一些了,雖是還是比起常人來說高了不少 了不少,但是灼熱的並沒有那麼駭人了起碼。 秦淵和顏焉共處一室之中,但是顏焉的衣服還是蔣瑟幫著換的,畢竟男女授受不親。 秦淵躺在小床之上,並不睡著,隻是躺著,聽著顏焉那邊動靜。他雖然昨夜也並沒有睡覺,但是此刻牽掛著顏焉,也並沒有絲毫的困意。麵對顏焉這突如其來的不知能否稱之為病的狀況,自己是那樣的慌亂和不知所措,似乎天都要崩塌下來一般,現在是回不了圓明山的,留她一個人在東京自己放心不下,帶她去圓明山更是不可能。首先師父是絕對不會允許自己帶著一個姑娘到觀中去,自己更是不可能能夠在師父眼皮下讓他不知道的情況下帶顏焉進去。所以隻能留在東京照顧她,況且她這場病生的奇怪又嚴重,自己都是這樣沒有任何辦法,找不到任何頭緒,更彆說彆的大夫了,讓她由彆的大夫照顧,自己是絕對做不到的。 這一日下來自己都是無比慌亂,這時候天將黑下來,夜也漸漸深了,風靜人定,秦淵才覺得自己的心跳的快的嚇人,而且那個魂魄似乎也是在長的很快,本來自己預料是後天這魂魄才能夠完全長成,看樣子可能自己堅持不到後天了。可是顏焉,自己若是走了,她怎麼辦。 秦淵自己的性命雖然也是朝不保夕,並不知道將來出路如何,但是這時候他心中所擔心的卻並不是自己的性命,而是顏焉的性命,顏焉到底能不能夠好起來。 秦淵躺在小床之上,一手按著胸口,呼吸有些急促,看著窗外滿天的星辰,腦中一片混亂,這一切將要何去何從。 寧有心在一旁的房間中也是並沒有什麼困意,他也知道秦淵回圓明山的原因,他人雖不大,可是白日裡的情景,秦淵所說的話,都表明了他絕無可能在顏焉好起來之前一人先回圓明山,可是這樣就是意味著,意味著,他心中恐懼,忽然生出一個念想要自己一人先回圓明山去告訴師父,可是大腦卻又越來越暈,似乎一顆頭顱不是長在自己身上一般,沉沉就睡了過去,所有的念想也就暫停了。 秦淵在小床上睜著眼睛躺了一夜,時而起來看看顏焉如何了。半夜時候蔣瑟也來看了看顏焉,和秦淵說了幾句話便又走了,秦淵還能夠聽見蔣瑟在走出房間沒多遠後那沉沉的一口氣。 他自己的心中卻是並不知道是什麼滋味,他現在想的並不多,隻想著一點,那就是顏焉一定要好起來。 第二日一早,秦淵又喂了顏焉半碗米湯,顏焉的體溫已經又低了一些,隻是脈搏仍是亂的厲害,他不知道顏焉的病症到底是在何處,所以並不敢給顏焉用藥,除了先前喂了顏焉兩次降溫的藥,便再也沒有喂過顏焉喝藥。 蔣瑟也是一早就帶著蘇卻來到了顏焉的房間,蘇卻一人在外麵一個人蹦跳著玩耍,蔣瑟則是站在房中看著秦淵喂完顏焉喝完那半碗米湯。 喂完之後,秦淵放下碗,坐在椅子上,隻是看著顏焉,自己卻並沒有吃飯,蔣瑟歎道:“你也吃一些吧,你若是體力跟不上,那誰來照顧顏焉。” 秦淵點點頭,自己盛了一碗白粥,也並不去就食桌上的小菜,隻是喝完了白粥。窗外蘇卻的笑聲透過窗子傳了進來,秦淵猛地站起身來,向蔣瑟道:“今日我還在蔣府,我給蘇捕頭紮針吧。” 蔣瑟心中自然是願意的,但是看著秦淵和顏焉現在的情狀,自己卻也是並不知道該說好還是不好。 秦淵不待她回答就又道:“還請蔣小姐派兩個丫頭來看著顏焉,若是有什麼事情還能及時告訴我,然後現在給蘇捕頭準備一下吧,半個時辰後我就去給蘇捕頭施針。” 蔣瑟點點頭道:“那,那多謝秦六俠了。” “不謝。”秦淵又坐回到椅子上,看著顏焉的臉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蘇卻在院子中一個人摸摸這個摸摸那個,卻是玩的正自開心,蔣瑟隻是沉默站在顏焉和秦淵身邊,看著仍是在昏迷中的顏焉。 忽然門外一人敲門,道:“小姐,奴婢有事情稟報。” 蔣瑟應道:“進來說。” 進來的是一個小丫鬟,慌張跪在地上說道:“小姐,隔壁房間中那位小公子怎麼叫也不醒。” “什麼?”蔣瑟驚訝道。 秦淵也是轉過身看這個小丫鬟,這件事情也是在他意料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