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花宮中這邊時日過去,金戈城中自然也是時光消磨。顏焉和離歌最後一個周期的修煉終於完成,顏焉坐在床上輕輕呼出一口濁氣,跳下床來,隻覺身輕如燕,這段時日的修煉進益甚大。 顏焉走出小院,金戈城的積雪還沒有化儘,顏焉穿的還是一雙繡著木蘭的繡鞋,鵝黃的鞋麵上繡著一朵朵瑩白的木蘭花,踩在白雪之上,襯得那鵝黃新鮮可愛,玉蘭的白和白雪的白之間夾著一層鵝黃,多出了幾分小兒女的可愛嬌俏。顏焉身上穿著的則是一件粉紅的短襖,下麵則是梅紅的裙,這一身衣服還是與離歌一同逛衣坊時候,離歌為她挑選的。顏焉雖然性子算不上極清靜,但是著衣上卻是多為淺淡的顏色,像這般活潑豔麗的顏色顏焉卻是穿的極少。 顏焉站在雪花之中宛如初放的紅梅,而扭頭莞爾一笑的一刹又如冰雪初化的清溪。這莞爾一笑的對麵正是離歌,離歌穿著的卻是一身白,而且是白的沒有一絲汙暇,他也是站在雪地之上,那雪地的白隻是像是從他身上的白延展下去的一般。離歌麵上的顏色和那烏發和白放在一起,隻是白的更加白,烏的更加烏,他微微一笑,比起顏焉來,又美了幾分,又高了幾層,所以更是如百花初放,千裡冰解,隻是顏焉的美更多在了一種顧盼間的流光神彩,雖是比不上離歌長相上的極美,但是也自有一種風韻態度。 離歌邁步走上去和顏焉站在同一處,兩人一紅一白,不需要白雪映襯,便已經是紅梅白雪,風雅高潔。小院一角正是種著一株紅梅,紅梅映雪,更是紅梅映人。 “外麵空氣真是新鮮冷冽。”顏焉笑道。離歌走到那紅梅之邊,折下一枝紅梅,道:“這裡的梅花開的也是不錯。” 顏焉道:“你偏要折斷它乾嘛,自己就是花朵,不知道折斷花枝痛的厲害嗎。” 離歌轉頭看向她笑道:“說的也是。”將那花枝放在折痕之處,手在其上輕輕撫摸環轉一圈,放下手,那折斷的花枝又如開始一般,和原本的的梅樹又在了一起。 出了小院,街上熱鬨景象比起之前差上一些,這是因為冬日裡路並不好走,大漠上夜間寒冷異常,商隊容易凍傷,所以金戈城也沒有平日裡熱鬨了。 離歌和顏焉順著街道走了一段,看了看兩邊的商販,便走到了金戈城城門邊,顏焉抬頭看那城門,道:“我們出城去看看吧,在金戈城裡呆了這麼久,也是無聊,出去興許能夠遇上搖花宮或者阿伊達那邊的人。” “好。”兩人又購置了兩匹駱駝。兩人的馬都是靈性極高的馬,都不是凡品,自然不需要自己照料也不需要旁人照料。兩人到了街市購買了駱駝帳篷一等沙漠上行走要用的物事。這樣的冬天,去大漠在旁人看來都是驚訝,在市場上買東西時候,眾人都是驚訝,勸兩人時候,顏焉和離歌隻是微笑不語。當天便就出發向大漠而去。 出了城門,大漠依舊,大漠上積不住雪,看起來仍是如一月多前一般,隻是那時候的商隊來了金戈又離了金戈,隻剩下那波斯舞女和混血女人還在金戈城裡,後來顏焉和離歌還去看過一場那漂亮的波斯舞女跳的舞蹈,混血女人一直站在一旁看著舞女。 兩人坐在駱駝上向西而去,西方是太陽落下的方向,不同於令人期待的東方,太陽落下的方向上無儘的秘密和陰暗也是令人遐想。 兩人這次走的路和方向仍是那沙漠古城的方向,隻是這次卻是走了許久仍是不見巨石的影子。第七天上傍晚,兩人停下來坐在沙地上,身後是火紅的夕陽,把沙漠都染的沉醉了。這樣的風景是極美,兩人雖是已經看慣,但是每次看到時候還是會讚歎一番。這兩人都是愛美的,自己愛美,更愛看美,美人,美景,都是美。隻是不同於顏焉,離歌對於美人的愛好便要小上許多,隻因自己的美便已經是無人匹敵。 離歌的美,天上地下,六界之中,無一人不知,無一人不曉,生於天地草木之間,天地靈氣所化,這樣的美是造物主真正的神奇所在。 那一群巨石陣到底是因緣才可尋得,兩人這次專門去尋那巨石陣,卻是再也找不到,隻能再向那瀑布方向而去。沙漠上的路本是極難尋找,但是這又怎能難倒兩人,他們行路是觀天地星辰而定,顏焉雖然於此並不多了解,但是有離歌在身邊,兩人這次又走了七天,便也到了瀑布邊。這半月間,沙漠夜間的寒冷也是讓兩人震驚,嗬氣成冰不是說笑,兩人若不是因為是妖,這樣的寒冷身上那些衣服是經受不住的。兩人這也才明白了為什麼街市上的那些人勸阻兩人不要這時候來沙漠上。 到了瀑布邊,依然是有人在守衛著那瀑布,仍是黑衣男子,隻是這次的似乎並不是上次那幾人。顏焉正要向瀑布靠近時候,離歌卻是伸出手來擋在顏焉之前,道:“這水裡放了東西,應該是有人要防妖魅而來。” 顏焉訝異道:“中土的道士按理說很少來西域吧。” 離歌嗅了嗅周圍的空氣,眉頭微微皺起,道:“這水裡的不是符咒,是巫咒,不是道士所下,而且似乎本意不再驅妖,而是驅鬼。” “驅鬼?”聽到這兩個字,即便在深夜的大漠也不覺寒冷的顏焉卻是覺得後背升起一絲涼意。 離歌看著顏焉臉上的臉色不禁覺得有些有趣,微笑道:“這巫咒是驅鬼的巫咒,對於妖冶有些作用,但是遠不及鬼。隻是不知道怎麼可能會有鬼來此處了,幽冥地府應該會有管理。” 顏焉向離歌走近了兩步,和他站得靠近了些。瀑布拍下來的水聲依舊是震耳欲聾,而此時的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下來,水花帶著冷冽的風砸下來,顏焉瑟縮抖了一下,道:“那這水裡沒有鬼吧?” 離歌伸手在她鼻子上輕輕刮了一下,顏焉避過頭閃開,用手在離歌手背上輕輕一拍,斥道:“放下你的狗爪子。” 離歌笑道:“這水裡自然是沒有鬼了,這樣的巫咒下怎麼可能還有鬼,不過出了水就不知道了,你還要下去嗎?” 顏焉挺了挺脊背,道:“當然要下去。你都說了有巫咒,沒有鬼怪,那麼我自然就不怕了。” 離歌笑了笑,道:“其實鬼也無甚,可怕,以後去幽冥地府多轉轉就會發現鬼和人是差不多的。” 顏焉並不理會他,隻是走到水邊看水,水花打在她衣服上也是無動於衷。 離歌走到她身邊,正要說話,顏焉卻是已經跳了下去。濺起一大陣水花。離歌用手擦了擦臉上的水,顏焉則是在水下向他大笑。 離歌向她一笑跳入水中,兩人激起的水花早已驚動了守衛的黑衣男子,隻是因為兩人隱身,他們並不能夠看到究竟是誰,所以隻是向上級彙報此事。 顏焉和離歌在水中都是能夠呼吸,一個是因為避水珠的緣故,一個則是功力深厚,自然會呼吸。 河水中仍是黑暗,離歌手中拿著一顆夜明珠也並不能夠照到很遠距離。兩人順著河水而遊,周圍所見仍是和上次一樣。隻是這次水質似乎渾濁了一些,並不知道為什麼。 遊了許久,卻也看不見古城那星星點點的燭光,顏焉疑惑問道:“上次也是遊了這麼長時間,怎麼這次還沒有看到古城的燭火呢?” 離歌道:“繼續再向前遊一遊吧,也許是燭火滅了。” “怎麼可能呢, 能呢,上次我看到裡麵的油足夠再撐個一百年是沒有問題的。” 兩人繼續向前遊,又遊了一會兒方才能夠看到遠遠的古城的黑影,這也隻是因為兩人目力甚好,以此距離,是不可能能夠看到的。 遊到靠岸,兩人上了岸,霧氣也已經不能夠再阻擋視線,可以完全確認古城中的燭火全部滅去了。這一點兩人都是疑惑不解,隻能帶著疑問上了岸,離歌則是早已收起夜明珠,兩人隻是在黑暗中僅僅憑著眼睛來看這古城。沒有了燈火,古城雖然少了一分詭異,卻又多了幾分陰森。兩人走在古城的街道上,顏焉拉著離歌的衣袖,算得上有些噤若寒蟬,呼吸都放輕了許多。離歌帶著微笑,時而低頭看顏焉,時而抬頭看古城。 砰的一聲,身後這一聲聲音在靜寂的古城中頗為令人震驚。兩人驚得都是回頭一看,卻是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隻是一扇門板在晃悠著,似乎是剛剛被人拉開,這古城中隻有一陣陣的陰風,按理說是不至於將關好的門給吹開的。 顏焉和離歌轉身走到那門板前,並沒有走近,離歌冷冷看著那門板道:“不知各位在此處是候著我們呢還是彆人,我們二人絕無惡意,隻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顏焉聽到離歌說話,手抓的離歌更緊了。離歌則低聲道:“你彆害怕,那巫咒看來正是鎖住河水這條通道,關住這古城中的東西。我在這裡你就不必害怕。” 門板停止了晃悠,一切又歸於靜寂,顏焉仍是抓著離歌的袖子,問道:“他們呢?” 離歌搖頭道:“他們走了,不知道去了哪裡。這古城不知為何,竟然會有這麼許多鬼。” 顏焉顫顫巍巍問道:“多少?” 離歌輕輕笑了笑,道:“他們還是害怕我們呢,你不要這樣害怕,丟了荼蘼妖的威風啊。” 顏焉臉上扯出笑容,站直身子,道:“好。”隻是手還是緊緊抓著離歌的衣袖。 離歌道:“我們飛去高台看看可好?” 顏焉點頭道:“好,隻是那高台似乎和阿伊達關係甚大,我們不如先到高台附近,看看高台上是否有異狀,在看是否上去。” 離歌點頭。即便是陰風,兩人也能禦風而起,飛到那高塔一個窗戶邊,從窗而進高塔,又是從高塔看高台情狀。 高台上的蠟燭也是悉數已滅,一片漆黑,玉棺還是躺在高台中央,而棺中卻是空空無一人。高台上也並無那上次看到那女人的蹤影。 離歌道:“看來那女人已經離開這裡了。” 顏焉問道:“你怎麼知道,說不定是藏在哪裡了呢?” 離歌道:“這裡鬼混聚集一定和那個女人複活有關,靠巫術,那個女人複活也是不可能完全複活的,這裡既然被鎖住了,那麼那個女人應該不會被封在這裡,不然那些人的功夫就白費了。” “那麼也就是說那個女人複活離開這裡,因為她的複活這裡才聚集了這麼多鬼鬼魂,而她離開之後,阿伊達所在的那個組織又將這裡所封閉,為的是鎖住這些鬼魂。可是為什麼這裡這麼多鬼魂來到這裡呢?” 離歌道:“這和那女人複活的巫術有關,關於巫術我所知不多,所以至於是哪一種巫術會召集這麼多鬼魂我也不知道,隻是這些鬼魂聚集此處,幽冥地府裡麵的人應該是知道的。而他們為什麼卻沒有采取措施我卻不知道。” 顏焉道:“我們去高台看看吧。” 兩人又到了高台之上,所有的燭火都已經熄滅,玉棺空空,玉人不再。向下看去,也再無萬家燈火之景,黑沉沉的古城一片死寂,若是想到這古城中全部都是鬼魂聚集。顏焉更是後背不禁一寒。看著空空的玉棺,顏焉道:“那些人也真是厲害,那女人死了差不多一千年了,居然還能夠複活。他們讓她活過來也不知道要做什麼。現在怎麼辦?” 離歌正在看著河上的霧氣,河上的霧氣與原來看似相同,可是連河水上的霧氣中也是有著巫咒,看來這些鬼魂卻是是根本無路可逃。道:“若是我們知道了那些人在哪裡便知道他們要做什麼了。” 顏焉忽然笑道:“有辦法,我們去混進那黑衣男人中,總會知道那些人是來自哪裡做什麼的。若是再不行,就去逼問他們。” 離歌點頭道:“好。” 兩人又沿著河水上遊,出了瀑布潭水,兩人將兩個黑衣男人砍暈之後,變作其人模樣。待得換班時候便是到了另一處地方,這裡共有八個男人,換著來守著水潭。卻又不到彆地。兩人又將那砍暈的男人喂食了九日迷魂草,放在了隱蔽之處。打算呆到第九日上,若是還沒有什麼動靜便離開此處,另想辦法。 第三日上,卻是有人來到此處,來的那人是胡人長相,兩人並沒有見過這個人,並不是那時候在高台上見過的八人之一。那人在水邊站了許久,又檢視了潭水,還用瓶子裝了一瓶潭水。那人離開時候,顏焉和離歌便回複原來模樣,隱身遠遠跟隨著那人。 跟了五日,方才到了一處連綿大山之旁,那人上山,兩人便跟著他上山。這是連綿不絕的群山,數座山峰並肩而立,高高低低,宛如數個巨人一般。離歌告訴顏焉這便是天山。 兩人隨著那人上了其中一座山峰,那人武功甚高,上山是用的輕功,功力一見便知不低。山峰上雖然看不見守衛,但是卻可以感覺到守衛森嚴,隻是頗為隱蔽。顏焉知道現在便是離阿伊達那個組織越來越近了。 那人上到一半,卻又停了下來腳步,向山上山下看了看,又看了看遠處,立了一會兒,竟又下山。兩人此時卻是有些猶豫,不知到底是要上山還是繼續跟著那人下山。兩人想了想卻是哪裡也沒有去,隻是在半山之間轉了轉。 時至正午,天山上冰雪連綿,一片片冰棱反射得陽光閃閃,似乎是無數鑽石在閃光。 “你看?”顏焉向一處指去。 離歌順著顏焉所指的方向看去,那是另一座山峰,冰上正是有著兩人,其中一人身上穿著的是搖花宮的服飾。 顏焉道:“那是搖花宮的人,看來搖花宮的人和這個組織正是有關係,果然不出我們兩個的猜測。” 離歌道:“你要跟去那兩人看看?” 這個問句正是顏焉心中所想,顏焉笑道:“你猜的不錯,我是想要跟去看看。不知道搖花宮的人來這裡是做些什麼?” 離歌道:“中原武林極少與西域有來往,一則路途遙遠,二則人種不一。這次搖花宮確實令人疑惑。” 兩人不敢在此處直接隱身飛行,隻得先下山,又從下麵向那山峰而去,幸而那搖花宮的人走得並不快,兩人追上之後便是跟著搖花宮的人。這個搖花宮的人卻是明顯武功並不高,旁邊一個胡人為他引路,兩人隻是按照山路而行,並不用輕功而行。 顏焉和離歌跟在兩人身後,倒是有時間能夠細細去看這山峰上的風景,隻是這山峰上其實也無甚風景,山路下麵還是正常山路,隻是到了上麵便是開鑿出山峰上冰原,在冰中開出道路。因為這山是上麵高處方才有積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