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天有不測風雲,顏焉還未睜開眼睛便已經聽到窗外的雨聲,這雨並不大,雨聲有些纏綿,似乎是要下的不短。 顏焉和離歌一齊到得大堂,還未見到大堂中景象就先聽到大堂中喧鬨的人聲,不少是在抱怨在天氣。 武林大會每一屆所選的時間並不同,便是因為各地的氣候不同,所以舉辦方便是按照一直以來的當地天氣情況來挑選當地所在晴天較多的的時候來舉辦武林大會。 但是即便是下雨了,也不能改澆熄了熱情的觀眾心中那熱情的火,顏焉和離歌坐在看台桌上,上麵有著雨篷,但是普通看台上便是什麼也沒有了,一頂頂雨傘撐著,或者是直接穿著蓑衣,帶著笠帽。仍是人山人海站在那裡眼睛盯著擂台上的人的一舉一動。其實看著的也有各門派沒有資格坐在前麵的弟子們,他們為了能夠看到武林大會中大家的風采,也隻能夠去擠在後麵。 雨也並沒有影響台上比試的人,今天的比賽是第三天了,第一輪的最後一天。顏焉從一開始便是期盼著下午場上的蜀山劍閣安至微對寧劍宗的弟子。她期待的不是安至微,因為她根本部認識安至微,她期待的隻是安至微上場後,將會發生什麼事情。 天灰蒙蒙的,黑黑的雲彩覆蓋在天空上,雖是沒有影響比賽,但是還是會影響人的心情。雨仍是滴滴答答,到了中午還是那樣淅淅瀝瀝下個不停,一朵朵水花打在地上,也打在每個期待著雨趕快停下來的人的心裡,衡山縣的人也罵罵咧咧這場雨,按照往年的氣候,這時候是不該有雨的,但是今年誰知怎麼挑了這樣一個時候來下雨,還不是雷陣雨,而是這樣慢悠悠的雨。 顏焉並未注意到,竟然傅維意在上午有一場比試,傅維意和一個恒山派的青年分在了一組,傅維意上場的時候,顏焉拍手叫道:“傅少俠,加油。” 傅維意向顏焉微微一笑,台下寧劍宗的人也向顏焉看來,寧劍宗的人看看顏焉,又看看傅維意,並不說話。 傅維意並不是高手,但在這個年紀中的青年來說也是不錯,武功平實路線,並不是天賦異稟的天才,看得出是勤加苦練而成。傅維意勝了那恒山派青年時候,顏焉又拍手叫好。 這一陣拍手又引得眾人看向顏焉。傅維意有些尷尬,但仍是向顏焉笑了笑,向對手鞠了一躬,又向寧劍宗一桌鞠了一躬,方才退場。 漸漸到了傍晚,雨勢竟然變得稍大了一些,普通看台上的人也有些生氣了,因為雨若是小的話,那麼是不影響視線的,但是變成了大雨,那麼眼前一片模糊,就什麼也看不見了。 有些個不馴的想要衝到前麵去,僅僅隻是不能上前的各門派弟子便已經將他們製服住,這些弟子早就已經被囑咐過在看台上時候也要幫忙維持武林大會的穩定。 下午場的最後一場便是安至微的比賽,這時候的雨可以說是到了最大的時候,而且一陣陣冷風吹著,淋濕了的人便是覺得有些寒冷,不少人都打趣說明天衡山縣的藥房要發了。 安至微上場時候,顏焉仔細向安至微看去。安至微一身白衣,正是蜀山劍閣的傳統,手上握著一柄還未出鞘的劍,從劍鞘上看,便知道是一柄好劍。 他對麵的是一個寧劍宗的弟子,年紀看起來比安至微稍大,手上拿著的也是一把劍,兩人都是使劍,一個是劍閣,一個是劍宗,可謂是兩個劍法的最高門派的對決。 劍閣是個老派,極早就已經存在於江湖上了,名聲老,名氣自然也大,但是最近幾十年寧劍宗也是名氣大震,兩個門派是老門派看不起新門派,而新門派不服氣老門派,以往的武林大會中這劍閣勝的居多,但是寧劍宗也是每一屆都不放棄希望,即便如此,每一屆武林大會還未結束前,仍是期待著能夠寧劍宗勝的多一些。 安至微和寧劍宗的弟子在台上互相鞠了一躬才開始動手,武林重武也重禮。因為往往人們越是缺什麼越是想要證明自己有什麼,相比於讀書士人來說,武林人士一直以來自然是少一些墨水,少一些知識的,而且武字給人心目中的印象就是暴力,所以武林中的人就更是要展示出自己沒有那麼暴力,沒有那麼不懂知識,不懂禮節,接著武林中就是一套又一套的繁文縟節,禮儀規範,也因為這個原因,墨水比較多的武林人也總是被人尊敬的。倘若是能文能武的武功高手那就是更令人稱讚了。 安至微和寧劍宗弟子這場比賽並不是多麼好看,因為安至微的武功高出那人甚多,不到五十招,那個人就已經敗在了安至微手下,寧劍宗頗為沒有麵子,雖然前兩天寧劍宗都有贏場,也贏過蜀山劍閣,但是這一場的失敗,卻是讓看台桌上的寧劍宗的那幾個人頓時眉頭一皺,臉上不愉神色畢現。顏焉看了看寧劍宗的人,又看了看蜀山劍閣的人,蜀山劍閣的人對這樣的比賽結果並不驚訝,有幾個中年男子隻是看著台上的安至微微微頷首表示滿意。顏焉下午時候便發現蜀山劍閣這一桌的人比起前兩日明顯增加,而武林大會周圍也是潛伏了不少高手,想來都是猜測童寧可能會出現,都在這裡埋伏著。顏焉看著蜀山劍閣那群白衣,不禁又想到那個少女,臉上堅毅不屈服的表情,她說她沒有錯,是的,她又有什麼錯了,這些人將上一代的恩怨硬加在這一代的身上。 即便是比試結束,禮節還是不能少的,安至微和寧劍宗的弟子兩人又互相鞠了一躬。各人正要下場,卻是一道人影頓地竄上來,那人影在台上站定,台下的眾人卻是嗖的同時站起,不錯,來的人影正是童寧。 童寧並沒有轉頭看向台下的人,一雙妙目都是盯著對麵的安至微,語氣裡帶著笑意道:“三師兄,好久沒有看到你了。你最近好嗎?” 安至微看著童寧心中也是一酸,這幾個月來,在劍閣裡自己並不能夠提起童寧,但是又怎麼能夠不想念童寧。他自幼便是孤兒,被帶上劍閣,漸漸長大,卻是有些冰冷,而和童寧的朝夕相伴,不僅僅是童寧,安至微對童寧也是有了不淺的情感,童寧的歡笑是他生活的陽光。 安至微定定看著童寧,手上雖然握著劍,但是卻早已忘記了劍閣師父師叔和師爺交代的各人遇上童寧便是立即動手,以防後患。他看著童寧點頭道:“我最近很好,你瘦了。” 童寧近來一直勤加練武,確實是瘦了一些,但是也並不多,安至微開口便是這句話,童寧心中也是一酸,兩人的情意到這裡,卻是饒是外麵風雨如晦,兩人卻是明了。雖然並沒有說的明明白白,但是心中卻已經是明明白白,台下的蜀山劍閣的那群人看著安至微卻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他們手中已經拿起各人的劍,隻是還未衝上去。 童寧和安至微兩人互看著,眼神中都是長久的思念和濃濃的情意,安至微忘記了劍閣的交代,忘記了童寧是搖花宮的人,而童寧也忘記了自己早已不屬於劍閣,深深喚了一聲。“三師兄。”這一聲語音婉轉,顏焉聽了轉頭向離歌道:“可惜。” 一聲閃電而過,這初夏的雨竟然連閃電都來了,雨勢也更加大了,普通看台靠後的人對於台上的情景都是欲窺之而不得,著急萬分,隻能想著等聽人轉述了 轉述了。閃電將每人的臉都照的雪白,本來因為下雨的原因天色有些昏暗,但是此刻的閃電照出的雪白卻也令人心驚。 童寧和安至微臉上的神色卻沒有因為這閃電發生一絲改變,兩人似乎都已經超然物外完全不覺一般。 接著便是一聲驚雷,驚雷一起,劍閣的眾人卻是齊刷刷抽出了劍刃一躍而起,衝到台上,劍刃反射出的寒光讓人看了有些驚心,尤其是這麼多劍刃,童寧和安至微看到這些寒光如大夢初醒一般,臉上也都是震驚表情,但是這震驚表情隻是一閃而過,而一閃而過之後兩人的表情卻又各自不同,童寧臉上的傷心,難過和期待,種種表情的混雜,而安至微臉上則是慚愧,惋惜,和難過。 顏焉和離歌仍是穩坐在台下,但是顏焉的目光卻是追隨著童寧。如果說童寧敵不過眾人,將要被抓的話,她是要出手的,她知道,她若是出手,即便仍是敵不過這群劍閣的人和外麵的高手,無法帶童寧出去,那麼離歌也一定會幫忙的。兩人不會動用妖法,但是在武功上,兩人在凡間也是高手中的高手。 童寧看著那群已經抽出劍的自己的師父,還有曾經的同門們,語氣中帶著留戀和傷心,道:“師父,我沒有錯,你們為什麼要抓我?” 站在旁邊的一個中年男子正是童寧的師父,清一門門主,在這群人中他並不是輩分最高的,所以是站在旁邊,看著童寧,語氣中卻是一派凜然,道:“蜀山劍閣和搖花宮勢不兩立。” “我若是回去,你們是不是一定要殺了我?”童寧的問話中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傷悲,和已經預料到了回答卻又仍帶著一分期待的動人。 她師父看著她點了點頭並沒有說話,童寧的目光緊緊盯著師父,問道:“為什麼一定要殺了我?” 她師父卻沒有再回答,對著童寧的目光他似乎覺得有些沉重,轉過了目光,不去看童寧的眼睛。 為首的一個年紀更大些的中年男子看向童寧,眼神中帶著厭惡和憎惡,道:“你是搖花宮的人,我們劍閣培養了你這麼多年,你若是知道感恩就和我們一起回去,殺了你是清理門戶,又有什麼可問的。” 童寧低下頭,仍是沒有抽出劍鞘。 劍閣的人卻是抽身而上,向童寧攻去,瞬發之間,顏焉不由為童寧提了一下心,童寧手在劍鞘上一彈,那劍直衝而出,劍的寒光讓周圍人都是一震,寒意透過風雨更為驚心動魄。 不少眼尖的有資曆的武林人士大叫道:“寒心劍,是寒心劍。” 劍閣的那群人也是微微一停頓,但是還是欺身而上,童寧長劍微動,劍閣的人卻是招招致她死穴,但是童寧身體變得極為靈活,在劍陣中仍是不損絲毫,長劍在手,卻並不出手。 安至微站在劍閣之後,看著童寧,手中雖然握著劍但是並沒有上前,既沒有幫劍閣自己的師叔師兄,也沒有上到對麵去幫童寧。 劍閣的人卻是步步緊逼,一點也不放過童寧,招式之間隻是更加緊密,絲絲入扣。這些人都是劍閣派出來的中堅力量,原本武功都是遠在童寧這種小輩弟子之上,童寧在這麼多人的攻擊之下還能遊刃有餘,不出長劍卻是絲毫不傷,劍閣的人也是暗暗心驚,沒想到搖花宮的人竟然這麼厲害,童寧不過離開劍閣四個月而已,竟然武功已經如此精進,實在是難以想象這四個月童寧受到了什麼樣的培訓,不過童寧也不過剛離開劍閣,卻是已經在搖花宮學了武功,出了師門這樣快就背叛,想到這裡劍閣的人手上的劍勢也更加淩厲。 童寧的劍招,身姿,台下見過蜀山劍閣的人都早已看出和蜀山劍閣的招式相去甚遠,即便沒有見過蜀山劍閣招數的人此時見到那一群劍閣的人,也是能夠看出童寧的武功路數已經喝蜀山劍閣大相徑庭。所以觀者心中也是對於搖花宮產生了一種驚訝的畏懼和欽佩。搖花宮行事詭秘,真正見識過其武功到底有多麼厲害的並不多,大家隻是知道武者譜上排名前麵的有不少是搖花宮的人。 劍閣的人步步緊逼,童寧也有些力不從心,隻得將寒心劍的劍鋒對向自己的同門,但是她並不欲傷人,隻是將寒心劍與劍閣的人手中的長劍相交,寒心劍與劍閣的長劍相交,聲音方發出一聲清脆,便可看見劍閣的長劍應聲而落,竟成斷劍,又是鏗鏘鏗鏘三聲,又是三柄長劍接連而斷,似乎在一瞬間斷了一般,童寧一連斷了四人的劍,劍閣的人對於她手上的寒心不禁有些忌憚。 顏焉看著童寧讚道:“這劍真是好劍,劍閣的人拿的那些劍放在凡間也是好劍,隻是比起這把寒心劍來說真是脆弱的不堪一擊。這把寒心劍和我的翩若比起來也差不了多少。” “比起你的翩若還是差上一些。”離歌道。“你那把翩若是上古的神劍,寒心劍不過是古時候的製劍大師製出來的神品罷了,兩者還是有些差距的。” 顏焉轉頭看向離歌道:“翩若的細節師父沒有給我提過。” 離歌道:“我回頭有空給你細細講翩若的故事。這把劍很適合你。” 台下的觀者看著台上的斷劍也都是愕然驚訝,寒心劍的名聲早已在外,隻是這劍相傳古時候吳邪所製,早已失傳,除了武林中一些早已不再出現的前輩高人,現在台上台下的眾人都是隻聽寒心其名,從未見過寒心有多麼厲害,寒心劍便是重在寒字,寒心劍一出鞘,那寒冷便是讓靠著擂台的看台桌上的那些武林中有名望之輩叫出寒心劍三字的原因。 有一位老者歎道:“這寒心劍,我終於也算開了眼界了,看來這個莫心在搖花宮也是受莫纖喜愛的,這樣好的劍交到這樣一個小姑娘手裡。” 台上劍閣上的人也是初初見到寒心劍的威力,一連斷了四把劍,其中一人迅疾奔到安至微身邊,拿過安至微手中的長劍,將斷劍便是丟在一邊,而另外斷劍的三人,則是赤手空拳。 這幾人對童寧本是有些輕視,但是現在卻並不敢再輕視下去,都多放上了幾分心意,專心和童寧相鬥,高手過招便是一招一式之間。一招輕心,那麼便有可能立於失敗之地。 顏焉看了看台下的那些桌上的彆的門派的高手,道:“你說,若是童寧要逃走的話,劍閣的人又攔不住,這些人會不會上去幫忙?” 離歌道:“也許不會。” “為什麼?這些名門正派不是都說很恨搖花宮,照他們的說法,童寧是他們的仇人啊。難道就任由童寧逃走嗎,他們怎麼願意?”顏焉有些不解。 離歌道:“若是劍閣攔住了童寧,童寧逃不出去,那麼他們自然不會幫忙。若是童寧逃了出去劍閣,也不一定能夠逃出去外麵埋伏的高手,若是連外麵的高手也攔不住他,這些人也不會上去費心費力幫忙。而且若是不遇到什麼大事,按照武林中的習慣,武林中是不喜歡互相幫忙的。” 顏焉微微頷首道:“名門正派的人就是這樣啊。”眼睛仍是看著台上的童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