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霞滿天,顏焉和離歌攜手走出茅草屋,一輪紅日映著滿天的雲霞,怎能不美。 兩人十指緊扣,有些事情總要經曆過一些磨難之後方才能夠想明白。有些感情總要經曆過淚水和歡笑以後方才能夠沉澱下來。 魔界日漸壯大,天界自然不能坐視不管,畢竟魔界在世間的存在總是一個對立麵的存在。 魔界消除難,世間便是一個平衡,平衡打破便是沒有意義。 酆都城挖心之事查出是魔界所為,天界沒有出手,而是冥界出手,找向秦淵。 冥界的鬼卒來的並不少,數十人站在魔界的逆水河畔,河水渾濁,這河水非是向東而去,卻是向西而流,故雲逆水河。也正如魔界眾人,逆天而行。 秦淵親自迎了出來。 隻見當先領頭的竟是枉死城城主孟辛離,看來枉死城城主又變了人,孟辛離能夠出來便是已不再是枉死城城主。 秦淵看向孟辛離笑道:“孟城主多日未見,不知道現在又升到了什麼官啊?” 孟辛離微微一笑道:“比起魔王來說,我不過是小官罷了。”說罷卻是收起笑容,沉下臉來,看向秦淵道:“魔王敢挖我的心,我卻是不敢挖魔王的心。” 秦淵白發隨風飄揚,灰暗的天際中他是最純的白色,紅木的輪椅上雕刻著繁複的花紋,秦淵手指在花紋上磨挲,“上次不過是誤會,我也請離歌將心送回了。” “那豐都已死之人呢?你可知道你這樣做讓冥界又多了多少冤魂?” 秦淵抬起頭,將目光從輪椅上的花紋移到孟辛離身上:“當時也是迫不得已,不過冤魂再投胎罷了,冥界想必不少僅僅隻為這一件小事來找上魔界的吧?” 孟辛離眼光一動,道:“魔王好生聰明,不過隻能說你想多了,就隻是這樣一件小事。” 秦淵看著孟辛離的眼睛,微微一笑,“那我隻能給冥界賠禮道歉了,至於賠禮嘛,不如孟先生在我魔界住上幾日,帶著我準備的賠禮一同回去?” 孟辛離微笑點頭道:“也無妨,隻是不知魔界能否為我冥界這來的人都配上吃住呢?” 秦淵笑道:“自然是全力接待,絕無差池。” 過了逆水河,便是進了冥界。這一條逆水河便是魔界與凡間的界限。 秦淵的房間中窗簾輕薄,但是即便是輕薄,太陽也仍是沒有溫度的灰暗,一盞蠟燭燃著,孟辛離與秦淵對弈。 黑白棋子相間,在一個個小格子之上,兩人臉上都是微笑,雲淡風輕,顯然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秦淵抬手放下手上的白子,微笑道:“不知孟先生這一次來是想要些什麼呢?” 孟辛離將手上的黑子也是輕輕放下,答道:“魔王還是在想著這一件事情啊,不過我也確實是還有些彆的事情。” “哦?” “不知魔王是否還記得自己曾經認識一個人叫做顏焉?” “顏焉?”聽到這個名字,秦淵覺得有些熟悉,但是卻又想不出來到底是什麼人,對了,曾經遇見那離歌,他喚著身邊的少女為顏焉。 孟辛離驚疑道:“怎麼?” 秦淵搖頭笑道:“這名字我說聽過的,這人我也見過,隻是還算不上是認識,不過是知道罷了。難道孟先生找此人有事?” “不,沒有,不過問問罷了。”孟辛離聽秦淵說話時候卻是一直盯著他的眼睛,看樣子他並沒有撒謊,可是為何卻是不認識顏焉了呢,自己所得到的消息,他和顏焉曾經在凡間有過很長一段時間相處。而顏焉的三師兄花翎也是死於秦淵之手。 “那孟先生所為到底何事呢?” “也無什麼大事,不過是想要向魔王求些東西。” “什麼?” “逆水河中的明珠一把。” 秦淵哈哈笑道:“這個還不簡單,我還當著孟先生打算怎樣獅子大開口呢,不過是逆水河中的明珠,我一定給你找來一筐,一把又怎麼夠。” “多謝。” “要這明珠有何用處?” “看著好看,方便送禮啊,你也知道冥界之中迎來送往,禮是少不了的。” 秦淵又是哈哈大笑,“孟先生既然提出來了,那麼在下哪有不給之理,孟先生若是以後想要再要,直接派人來與在下說便是。” “魔王大方。” 孟辛離一行人離開魔界時候,抬著好大一筐的明珠。 逆水河中盛產明珠,不過也隻是在魔界這一段,其明珠顆粒飽滿,光澤鮮亮,在黑夜之中也是隱隱發光。 孟辛離跪坐在一邊,卞城王畢業則是坐在上位。 “我問秦淵是否認識顏焉時候,秦淵卻是說絲毫不識。當時看樣子並未說謊,這一點我也不知是為何?” 卞城王畢一手捋著胡子,看向孟辛離道:“他這樣說確實蹊蹺。不過想到那時候他盜了那麼多的人心,這一點也不是不可以理解。” “何意?”孟辛離仍是不解,為何聯想到那挖心之事,便是可以理解呢。 “你有所不知,魔界重有一項將人心挖出密存的法術,不過要將一心保存安好,便是需要許多顆心的幫助,當時魔界挖了那麼許多顆心,想來該是要養著一顆挖出來的心。而這養著的可能就是秦淵的心,無心自然不會認識。” 孟辛離聽了一驚,道:“可是我和那秦淵說話時候覺得也很是正常,怎麼可能無心,若是無心,那怎麼可能?” 卞城王微笑道:“怎麼不可能,魔界的人便是有許多歪門邪道,你隻是不知道其中的關竅罷了,雖然細節我不知道,但是我猜想,這挖心之術想來十分巧妙,而且挖後必然還有著一門功法,有這兩樣,如常一般生活自然沒有問題。” “何必如此呢?”孟辛離歎道。 “這個你要是想要知道,隻能去問秦淵了。問天下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這兩句詩孟辛離不是沒有聽過,隻是這時候聽卞城王忽然說起,再想到之前聽說的秦淵與顏焉在冥界中重逢情景,不禁有些出神。 一個情字,逃不脫,宛如牢固的籠子,困著人,若是想要離開,隻能死去那肉體,靈魂再飄出來。然而很多人又對著這一個情字,即便被鎖著也是甘之若飴,絲毫不覺得痛苦或是不快樂。 愛而不得,是一個悲劇,是四個傷悲的字。 僅僅四個字便藏滿了無儘的無奈和傷心,愛,而,不,得。 也許忘記了,也許沒有了那顆回首著那愛而不得的人的心,也許更好吧,秦淵大概便是這麼想的,可是這樣又真的好嗎,曾經深深刻在心上的人,再也不識,再也不記得。 自己與雲岫是如此的幸運,兩個等待的人,兩個癡心的人,陰差陽錯,最後所幸並不是一個悲劇的尾巴。不知道離歌和顏焉現在如何了。 “不知道王上可知道離歌近來如何?” 卞城王麵上無喜無悲,“他前些日子受了重傷,沉晏給了些醫治,現如今正在土中恢複著呢。” “什麼,他受了重傷,什麼時候能夠好?” “有沉晏在旁邊,想來也不會太久,我都沒有擔心,你卻是擔心起來了。” 孟辛離仍是擔憂神色,“我有些心急了。王上,離歌到底如何了?” 卞城王看向孟辛離,麵露微笑,道:“並無什麼事,隻是要休息一段時間,他這麼多年也有些太猖狂了,讓他休息一段時間也好,隻是難為了顏焉,在一旁守著他有些無聊。” “王上,我可否帶雲岫去看看他們?” 卞城王擺手道:“不必,不要去打擾他們,若是離歌恢複了,我再允你去看他們。” 孟辛離點頭。沒想到離歌那樣的能力還能受重傷,不知是什麼人所為。 卞城王看出他心中所疑惑地方,解釋道:“魔界所為,不必再為此事與魔界有什麼摩擦,和平還是好一些。” & 孟辛離又點頭。 魔界竟然有人能夠將離歌鬥的重傷,一定是不知道多少人多對一,真是卑鄙。 “你下去吧,我累了。”卞城王一手托著下巴,低下頭。 孟辛離退出大殿。 魔界這十年來也是安寧,秦淵坐陣魔界,發展勻速,不快不慢。 隻是卻是發生了一樁魔界與凡間的大事,那便是圓明觀之滅。 圓明觀中不是沒有得道仙人,所以圓明觀一直也算是在天界庇佑之下。 可是圓明觀卻是在一夕間覆滅,沒人想到,也沒人知道。 昔日的圓明山夷為平地。 一片焦土,隻一人幸免,隻是師父派他在外,其餘在外的弟子也都是無一幸免。 寧無心站在原本的圓明山腳下,原本的溪流也早已乾涸,他看著眼前的一片空地,心中悵然若失,圓明觀竟是這樣沒有了,這座已經風雨了幾百年的道觀,竟然就這樣沒有了。所有人都死了,竟然隻有自己活了下來,為什麼,到底為什麼會隻有自己一人被留了下來。 草葉被壓著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寧無心回頭看去,隻見一人白衣白發坐在輪椅之上。 看容貌是秦淵師兄,可是那副模樣,和往日的秦淵師兄實在是差距太大,寧無心呆立在地上,看著秦淵,不上前一步,也不退後一步,之上怔怔看著他。 秦淵驅動輪椅又上前來,輕聲道:“無心。” 寧無心一震,道:“師兄。” 秦淵看向前麵那麼一大片空地,低聲道:“終於沒有了。” 寧無心看向秦淵問道:“師兄你知道是誰做的嗎?” “我。” 寧無心眼睛睜的極大,看向秦淵,覺得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秦淵師兄竟然說這夷平圓明山是他所為。 “做道士也沒有什麼好處,去找你姐姐吧,她在桐城,你一去便可以找到她的。” “什麼,可是姐姐沒有給我寫信說她在桐城啊。” “你以為你可以看到所有的信件嗎,他給你看什麼,你便隻能看什麼罷了,那些人也是一樣。”說話到最後,帶著一點點微微的仇恨的冷意。 寧無心聽著秦淵的話,後心也是微微發麻。 “我原版也以為除魔衛道是我的自然,我曾經以為所以的一切都是固定的,可是直到後來我才發現,這不過也是一句騙人的話,多少被他捉來為他賣命,或是為他續命。其實若是你不再做道士了,你會發現更多生活的快樂的。” 寧無心已是長大了許多,現在已是一副少年模樣,站在坐著的秦淵身邊,和秦淵一樣高。 地麵的焦土之上都是黯黯的紅色,紅的似乎很深。無心沒有低下頭卻也可以看得清楚,這些紅色該是死去的師兄師姐們的鮮血,當然也許,也有師父的鮮血。 離歌帶著顏焉回到冥界,直接便是去見卞城王,卞城王在大殿之中接待兩人,屏去左右。看向離歌,眼神中帶著些微感動。 離歌先道:“這麼多年也多謝城王照顧。” 卞城王從座上起身,走向兩人,看向顏焉,道:“對於離歌,我是當做親弟弟一同看待的,隻是他總是喜歡馬的詩句。以後便是你照顧離歌了。” 顏焉微笑著點頭。 卞城王端起一杯酒,走向離歌,與離歌碰杯道:“離歌,我也終於看到了這一天。”離歌的酒杯與卞城王的酒杯輕輕一碰,發出清脆的聲音,兩人都是一飲而儘。 離歌回到冥界不過是帶顏焉看過自己曾經的家罷了。 到了離歌所一直住著的那洞府,走進其中,隻覺雲高天清,雲朵翠藍,溪水清澈見底。 可謂水月洞天,彆有一番好景色。 顏焉看到如此的水,直接奔過去,蹲身捧起一捧溪水,喝了一口,又將手放下,道:“這水好甘甜。” 這一叫周圍卻是窸窸窣窣,出來許多東西。顏焉看向周圍或高或矮許多妖怪一驚,道:“這麼多。” 所以妖怪齊身向著離歌跪下,齊聲道:“主上好。” 離歌手一擺,道:“你們都快快下去。” 一瞬之間,左右妖怪又全部離開,這一方美景又重歸於安靜。 顏焉這兩驚之間,已是有些呆住。 離歌走到顏焉身邊低聲笑道:“這水看著乾淨,可是有著他們的許多不乾淨的東西哦。” 這一說,本就是有些呆的顏焉哇的一聲大叫,又忙向外吐,吐完了,用手拍打著離歌的肩膀道:“你也不早說,真是的。” 離歌一把摟住她笑道:“無妨,無妨。” 水月洞天一片笑聲。 彈指一揮間,地上十年。 山主,和山主夫人,顏焉和離歌做了一方妖王也是快活自在。 風輕雲淡,天界一片花重,鮮花燦爛,這是花主的大婚之日,又怎能不是鮮花做主場。 天界四太子娶了總也嫁不出去的木境花主桐桑。 離歌攜著顏焉一同上到天界慶賀。 重回天界,雖是久也未回,但離歌和顏焉也並未陌生, 桐桑一身紅衣,紅衣鮮豔無比,其上百花齊開,爭相鬥豔,美不勝收。 桐桑一見顏焉,便急忙奔過去,握住顏焉的手,道:“你終於來了,我還一直在擔心你不來呢。怎麼,帶了什麼禮物給我?” 顏焉握著的右手鬆開,隻見其上一串五彩寶石項鏈熠熠生光,每一顆寶石都是五種顏色成花瓣形狀,桐桑抓在手中,反複看了看讚道:“顆顆都是天然形成,未經打磨,這樣的好東西,真是難得,畫兮,這禮物我喜歡。”抱住顏焉又在顏焉臉頰上親了一口。 “時間到了,花主,走吧。”百合仙子奔過來叫道。 百合百合,便是取這個彩頭,所以這一場大婚,百合占了不小分量,主持不少東西。 桐桑提著群吧,向顏焉叫道:“去觀禮吧,等我完了再找你。” 顏焉笑道:“快去吧。” 顏焉和離歌站在一旁看著桐桑一身奪目的紅衣走向四太子,天帝和天後坐在上座,周圍坐著的是各位上神,顏焉和離歌則是站在側麵看著桐桑和四太子。 沉晏看到顏焉時候,眼光一亮,再看到旁邊的離歌時候,卻是眼睛又一暗。若是自己和畫兮那時不曾錯過,也許便也是這樣吧,自己所給她的一定是一個像這個一樣美的婚禮。可是錯過終究是錯過,再也找不回的過去,要向什麼地方才能夠看到一次,或許是夢回時候。或許是幻境之中。 顏焉看到沉晏注視而來的目光時候,隻是微微一笑,便又移開目光,舊日的朋友罷了。 離歌一手攬著顏焉的腰,看著眼前的兩個行禮之人。 “一拜天地,二拜帝後,夫妻對拜。” 離歌輕聲在顏焉耳邊道:“我們還沒有婚禮呢,你要不要一個?” 顏焉低聲笑道:“我要一個比這個更美的,你可能夠做到?” 離歌輕輕咬住她耳朵道:“隻要是你要,我自然能夠做到。” “哼,我不信。”顏焉仍是帶著笑意。 離歌放開她耳朵,將她攬得更緊了些,“到時候你自然會相信的。” 顏焉伸手握住離歌另一隻手,兩人十指相扣。 初見時候,歎這公子好生俊美,歎這公子好生絕豔,月光紅袍,美得心都要跳慢了一個節奏,染的窗外枝椏的映在房間中的每一個暗影都是美麗的。 而後百轉千回,種種過眼,幸好,都未曾走開,造化也並未弄人,還是圓滿結局。顏焉微微笑了笑,靠在離歌懷中。 一片鑼鼓喧鬨,沒有月光,這邊風景仍是,美不勝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