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雲已經知道,他今天的所見所聞隻不過是文虎故意求死而已,即已失去生的希望,去往那極樂之地,也未嘗不是一個選擇。“問世間情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許,既然已經得道飛升的金旋修行者都這麼說,此中的內情又豈是外人能知道的。”文鎮說的極其鄭重,看來那二人在這個世界留下了不少的名言警句。“事情看來已經結束。”蕭雲已經長長的歎了一口氣,這間屋子裡雖然滿是文若身上的香氣,但氣氛卻如此的壓抑,蕭雲已經一刻都不想呆在這裡。實際上無論自己能不能從天河禁地取出王鳥蛋,都和文鎮沒有什麼關係,他還是他的貢山之主,他還是會有一位善解人意的妻子,隻是這女子未免犧牲得太多了。現在其實不管文鎮還用不用那王鳥蛋,蕭雲也沒有借口說他去不了。就算為了文若這女人不至於太過傷心,看來自己還是免不了要去那死地走上一遭。蕭雲已經退了出去,他退出去的時候說了最後一句話,“你知不知道本門的佛影雙絕。”文鎮有些愕然,他當然知道,不過他實在想不到蕭雲為什麼會問自己,“我當然知道,佛影雙修之法也是貴門下超一流的功法,隻是你應該知道的比我更清楚,怎麼會問我這個外人。”蕭雲已經走到了院中,他背對著文鎮道:“可惜的是,本門的功法我也是隻聞其名而已,那晚的那個老頭你要小心了,他說他與你貢山府將會不死不休。”“人在江湖,身不由已,有些人,有些事,不是你想做或不想做就可以的。”蕭雲已經遠遁。這句話是修行者的警世之句,現在從蕭雲的口中說出更有一番淒惶。隻是文鎮實不知道,這所謂的江湖,究竟是什麼地方?事情雖了,蕭雲現在卻突然聽到一個讓他想要嘔吐的名字,唐師我。當然也是一個絕對不想讓他見到真身的名字。最重要的原因是現在的蕭雲根本就沒有把握能夠擊敗他。或許不是沒有把握,而是如果真的唐師我敗了,那隻有靠運氣,蕭雲是個從來都不相信運氣的人。他隻相信實力,現在看來傳說中的佛影雙絕是能夠讓他擁有實力的根源,於是蕭雲決定現在去找魏墨。再有一兩個時辰,就是天河宗的祭祖大典,祭的是天河宗曆代的宗主,重頭戲當然是祭奠天河宗的傳說魏無忌。如果是在這個時候去問師父佛影雙絕的事,也許他看在魏祖師創下的不世基業即將易主的光景時,他可能就會將那佛影雙絕的事說出來。天河宗主廳內,一眾弟子請安退下,隻待片刻,祭祀之典就要開始。隻見廳內好不軒敞,牆下貼的是曆代修行者得道飛升或經曆天劫之時的畫像。 一張是還玉樓首任家主何自妄曆經九重仙劫,飛升之時的畫像,這一張大為不同。隻見那何自妄長發飄飄,著了白衫,畫者為了求實,直接畫得是電閃雷鳴風雨交加,雷雹若牛鬥,劍氣衝雲宵。那何自妄仰天長笑,仿佛在說“天地又能耐我何如?”何自妄本是天地造化萬物之奇人,據說他出生之日起,亦如釋迦牟尼一般,指天劃地,隻差說出“天上地下,唯我獨尊”的話,這樣的人,飛升之時,天威自然更是神鬼難以抵擋,不過何自妄卻鬥勝了天地,豈能隻以古往今來第一人度之。第二張卻是劍神蕭雲之畫,清虛其人,性子也是倨傲,但卻隻是傲上而謙下,而且生性淡漠,若說他不如何自妄卻也不是,隻是他這不與天地相爭的性子,實在是暗合老莊之道,“夫唯不爭,故天下莫與能爭”,天既不與其爭,他得道的時候自然也是雲淡風清,秋氣高揚,畫上也畫了些烏雲閃電,卻是隻劈在了那畫的角落,目測之,也不知道離那淩清虛還有幾千萬裡。所以這個得道與那何自妄的凶險實在是反差頗大。這兩位大神的畫像就對麵掛了,也算對稱。不過也沒有人知道,劍神這畫其實就是瞎扯蛋,世人以訛傳訛向來如此,最後偏向了十萬八千裡很是正常。蕭雲已經來了,就算是請安,他與彆的弟子也不是一起的。就算是以前魏墨也不會怪他,何況他現在要去那天河絕地,現在是日子過一日就少一日,讓這個大弟子能夠清閒一刻也是好的。蕭雲說出了文虎之事。魏墨隻是嗟歎,隻是文鎮中毒的事既然與蕭雲既然扯上了關係。以魏墨的性格來說,天河禁地這一趟他蕭雲也是跑不了的。既然請安已畢,蕭雲當然就要問問那佛影雙絕的事。“弟子有一句話,不知道當問不當問。”蕭雲既然這樣說,已經表明了他鐵了心的要說了。“當問不當問,你自己難道不知道麼,虧你是天河首座,平時也算洞察人事,還來問我。”看來魏墨也覺得最近的蕭雲與往日有所不同,雖然知他有可能是將去天河禁地原因而心神不寧。但一派首座如果不能處變不驚的話,也算不的能當大任的人。所謂愛之深,責之切。“於情來說,師父既然以前不曾說,弟子也不該問,於理,這是關乎天河之存亡,弟子卻又不得不問。”蕭雲開始說起了大道理。不過,他已經看到師娘在給他遞眼色,那個意思當然是叫他少說,免得魏墨生氣。若依往常,蕭雲當然會就此閉嘴,不過,現在箭已在弦上,怎能不發。“什麼生死存亡的大事能夠讓你來操心的,我看你能說出個什麼所以然來。”魏墨見這個本來識禮的弟子竟然給自己賣起了關子,已經微怒。“師父教導我們幾個師兄弟,以唐師我為楷模,現在既然這楷模居然成了我們的對頭,看來我蕭雲是一定抵擋不住的了。”魏墨無語,這本來就是個事實。“這事本來不是弟子能夠問,但又不得不問,師父既然能把‘神雷劍訣’傳授給我,為什麼不把連‘神雷劍訣’都不若的‘佛影雙絕’傳授給弟子。”蕭雲這句話的意思,明明就是指魏墨在藏私。如果弟子都在質疑師父留一手的話,那麼這個弟子是不是太過大逆不道。魏墨已經站了起來,隨著他身形突動,傳來了一聲“喀啦”的聲音。原來他站起來的時候,竟然把椅子的扶手捏的粉碎。他的臉色已經變得潮紅,他的拳頭也在顫抖,他的關節捏得“咯咯”作響,他的確在生氣。他不僅在生蕭雲的氣,他也在生自己的氣。祝香玉連連的對蕭雲使眼色,那表情明明就是叫蕭雲快點退下。蕭雲這個時候絕不會退下。魏墨卻又頹然的坐下,好像他的氣已經泄了。他看了看何自妄和劍神的畫像。“佛影雙絕本來是魏祖師爺在領悟了‘神雷劍訣’之後再創的不世奇功,據魏祖師之後曆代門主所言,這功法實在不是凡人所能領悟。”魏墨說的極其鄭重。“強橫如魏祖師,當年也不能儘悟其妙,而且當年魏祖師在四十餘歲時就暴疾亡,曆代門主都盛傳與他強練‘佛影雙絕’有關,這樣的法訣又怎麼是你能夠參窺的?”魏墨說的雖然是一段故事,但顯然這段故事已經讓他有了不堪回首的經曆,他既是在罵蕭雲,也是在罵他自己。魏墨說完這話時,轉過了身,似乎在看接下來的幾幅畫像。再下麵這兩張是這樣的,卻不是什麼飛升之圖,一張是天河山再往北處的藏兵鑒首任莊主武止山人之畫像,這武止山人卻沒人知道他的姓名,武止山人也是何自妄之後數百年的一代大豪,在他橫行的年代,即使當時的還玉樓之主也不敢稍違其鋒,這就是實力。不過,藏兵鑒之地,本自是長於練化法器馴化仙獸,藝多則不精,這武止山人再怎麼厲害也沒有三頭六臂,所以在他飛升之日,若論休為實在是比起前麵兩位差了一點,所以在第九重天劫的時候,機運不相厚待,被連續的九十九重火木之天雷擊得灰飛煙滅。至今也是藏兵鑒所歎的憾事,不過這豈是藏兵鑒的憾事,武止山人行事,天下之人皆可仰視,這樣的人做不了神仙,也是地仙中的雄傑,千古以來還有不少人在傳說他當年的神跡。再一張也是不得不說,就是黑龍會的締造者,上官羽。黑龍會本是九州臭名昭著的幫會,門下之人本來都是些殺人越禍的江湖大盜。後來不知這上官羽有個什麼本事,竟然能夠將這江湖中的幫會變成能與山河令會盟的山河十大宗門相抗衡的修行道門,隻是黑龍會的道卻是黑道,邪魔外道,江湖之道,總之是不為宗門中人所齒的道。邪門中人若要飛升,自然更是難上加難,絕不可能如劍神般輕鬆,不過若是真的曆劫成事,那也是一代邪仙,其後有些什麼事故就無人可知了,反正不會有現在的清平世界。不過也不消說,正道中人曆劫第一重天劫是綺玉冰九十九重,上官羽就要曆九百九十九重,而且其冰凍之力何止超過十倍,所以實際上他在第一重天劫的時候就被冰凍成了冰精,隨那極雪也不知道飄到哪裡去了,也算是可笑可歎。這就是邪魔中人唯一一個代表,宗門中人也不以成敗論英雄,上官羽雖行事不端,不過也算是在這十門曆劫之人中占據了一席之地。“如果沒有還玉樓主和劍神的修為,行事又硬要逆天而行,要麼是自不量力,要麼墮入魔道,最多也就是武止山人和上官羽的結局。”看來上官羽和武止山人的結局,就是自不量力和魔道中人的結局。蕭雲現在已經知道,佛影雙絕不是魏墨藏私,而是他蕭雲暫時沒有那個實力能夠修練。魏墨既然這麼生氣,看來他不僅是生蕭雲的氣,也在生自己的氣。佛影雙絕這樣高絕的奇功,如果天河宗有人能夠修行,又怎麼會怕那唐師我?蕭雲卻看見祝香主正在那裡失神,他突然覺得魏墨生氣的原因絕對沒有那麼簡單。既然已經問不出什麼名堂,他決定退出去。於是他再次請安,準備到祠堂祭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