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沁道：“經常有小朋友裝病不去上學的，我都可以為他們圓謊，大人當然也一樣。”阿完這個時候看著小紅，又看了看大紅，他當然有此憂慮，如果小紅沒有大病的話，那麼她媽是不是又要讓她去做那見不得人的事呢。於是他對大紅說：“紅姨，你是不是還是要小紅去接客的？”大紅用她的狐狸眼看了看阿完，不過那雙眼睛雖然還是那麼細長，卻不再像以前一樣的勾魂，因為它的角落已經有了不少的皺紋。當她說話的時候，總會有那些劣質的脂粉從眼角落下，就好像冬天的雪花一樣簌簌而下。她斜著眼睛道：“你這小子多事的，你難道喜歡上了我的乖女兒，不過也正常，隻是卻不是你能消受得起的。”阿完道：“你不就是要錢麼，你要多少錢？”大紅沒有理他，看看阿完渾身上下似乎也值不了十個銅子，她根本就不想浪費口水，這麼多年的營生，她早就練出了一雙毒眼。阿完已經脹紅了臉，他手上在衣袋裡摸索了半天，最後終於像是下了不知道天大的絕心，道：“十兩夠不夠？”他從衣袋裡拿出了那還帶著體溫的十兩銀子，那本來是魏墨交給他開食店的。而他的心思卻是用這銀子給師父賣幾件上好的衣服。為了小紅他連師父也不顧了。阿完拿出了銀錠，他現在居然為了一個小妓，而願意付出他從來都沒有見過的，那麼大數目的一筆財產。這是不是很讓人驚訝，不過，我相信如果這個時候為了小紅，說不得他會舍得把娘老子都拿出來賣了。阿完的胸口在急促的起伏著，就好像是春天**的母貓一般，春天**的母貓總是會在半夜吵得那些將要進行人道的男女好不心煩，甚至是完全辦不成事。阿完現在的樣子就十足像那母貓一般，他找不到能夠讓他解決心中那激動的辦法，所以他隻能為小紅贖身。可惜的是，大紅就是那被他擾了春夢的男女，她看了看阿完手上的銀子，他雖然把手攤開，但是很明顯，他的手在顫抖，因為他看起來就好像害怕那銀子馬上會長了翅膀飛走一樣，他時刻都準備著把手掌再握成拳頭。一個窮小子，窮得連一件光鮮的衣服都從來沒有穿過，他現在居然想要為自己的女兒贖身，是不是很奇怪。隻是最奇怪的是將要被贖的人，居然是要從她的母親手上來贖，大紅有些尷尬。大紅她習慣性的做個叉腰的動作，這當然是她每次討價還價才會有的動作，她鼻孔朝天，仰起頭，手上還捏著一條紅手絹，隻是那手絹已經洗得發白，她已經不太像一個做生意的女人，倒像一個媒婆，或許是因為她已經老了的原因。她說：“雖然你們救了我的乖女兒，但再怎麼說，我這女兒也不止值這區區之數吧？” 她說的其實是實話，隻要是個人都能看出，無論是蕭雲還是阿完，說不定都是因為看上了這天河城私下才會相傳的第一美人，才會出手相幫。既然他們已經出了手了，而且風頭也出儘了，總不可能就因為這樣的一件小事，就讓小紅以身相許的。所以她還加上了一句“小紅是我的女兒，我當然願意她落到個好人的手裡，隻是這點錢，實在不能讓我看出到底好在哪裡？”她這話說的不錯，現在這個世界又有誰不是以貌取人，以錢度物的？阿完看到她那塗了幾層粉的老臉，實在想上去給她一拳，隻是他隻能這樣想，想是不犯法的，如果去做了，他知道這生意再也談不成，他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辦？蕭雲站在一邊早已經看得不耐煩，以他的性格，他早已經用強，一把將那小紅拉過來，再也不管什麼大紅，二紅，就讓她到一邊涼快去，可惜的是現在他不能這麼做，因為旁邊還有阿完。於是他暫時屏住了呼吸，走到大紅的身邊，他實在不想聞她身上那劣質香粉還混合著女人和身上的汗臭的味道。蕭雲道：“你要多少錢。”說這話的時候，他還不忘向大紅眨巴眨巴了他那勾魂攝魄，迷死人不償命的眼睛。大紅見蕭雲發話，她也扭扭捏捏起來，突然之間她好像回到了十八歲，她水桶般的腰突然間變得弱風扶柳，她那眼角已經布滿細紋的眼睛中竟然有些含情。大紅道：“既然李真人發話了，我把這乖女兒交給你們，就給……”她伸出了五個手指頭，她的手指頭已經極為粗糙，可能是她已經長胖的原因，那手指甚至看起來有些粗短。無論是蕭雲還是湯沁看到她如此扭捏的神態，如此騷媚入骨的樣子，他們的魂已經被勾走，其實魂被勾走也不算個壞事，如果他們還有魂的話，保不得會吐出來。蕭雲的意誌力當然堅定過旁人，他強忍心中翻江倒海的感覺，道：“你要五十兩。”大紅撲閃撲閃她那毫無神采的眼睛，道：“是的。”蕭雲心中肉痛，這筆錢如果是在李家的話，已經是全家二十幾口人一個月的生活費，他說：“這是不是太貴，而且五十兩銀子我們現在怎麼可能帶在身上。”大紅笑笑，她笑的時候，臉上的粉會撲簌簌的掉落，看來那粉也不是天生就長在她的臉上的，她笑笑道：“我說的是五十兩金子。”她這一句話出口的時候，蕭雲的嘴巴已經張得很大，足夠裝得下十個林家包子，看來林家包子還是做得不夠大，當他的嘴巴張得很大的時候，那就意味著，他已經不想再說話，因為說的都是廢話。湯沁道：“你知不知道五十兩金子能夠買下什麼？”大紅轉了一圈，她轉圈的時候就好像是在跳舞一樣，看來她已經看上了湯氏的這府藥房，這藥房常年來來往往，除了病人就是藥材，你站在中間隻能聞到各式各樣的中藥味，當然其中也還莫名的夾雜一些稀奇古怪的味道，比如說女人身上的味道。她仿佛已經看得足夠，她說：“也許能買十座這樣的宅子。”湯氏藥店不是宅子，不過它也稱得上是天河城中足夠豪華的大宅，甚至在天河城中，這樣的大宅或許不到十座，隻要名下有這樣宅子的人，自然都是天河城中名動一方的人物。湯沁已經怒了，因為每當她憤怒的時候，她都會不由自主的咬咬嘴唇，她說：“你憑什麼認為你的女兒可以值五十兩金子？”大紅這個時候已經是滿臉喜色，既然湯沁都還沒有發怒，說明這生意還有的談，她看了看天空，可惜的是沒有天空，隻有屋頂，於是她說：“我不知道我女兒能不能值五十兩金子，但我想他們一定知道。”她說這話的時候往門外一指，門外已經站無數年青公子，豪門子弟，他們在那裡人擠人，人堆人，卻一個也不敢進來，湯大小姐的地盤，從來都沒有那個不開眼的男人敢涉足。湯沁又咬咬了嘴唇，她看著阿完，阿完可憐巴巴的看著她，她又看了看蕭雲，蕭雲已經把頭偏到了一邊，不過他的後腦勺告訴自己，如果不是這麼多人在場，他這時候一定口水止不住的流。於是她說：“好，你女兒我買了。”大紅心裡跳了跳，她的心當然會跳，她心跳的原因是因為她還活著，隻要她活著，她生命中唯一所追求的就是銀子，雖然現在變成了金子，她還是很後悔怎麼剛才沒把價錢說高點。門外又響起了瞎起哄的聲音，有人道：“我出六十兩。”，有人道：“我出七十兩。”湯沁的眉頭皺得更緊，她幾乎將嘴唇咬出了血印，她衝門外吼道：“張六，你的風癆不是還沒好麼，看來你下次再來的時候，我隻能給你加點砒霜了。”“王三，你的夜盲病好似還差幾幅藥，不如我給你加點斷腸草。”沒有人會拿自己的生命安全開玩笑，於是門外的喧嘩漸漸散了，隻是人卻不散。阿完沒想到這件事是這樣解決的，他喜上眉梢，走到湯沁的麵前深深的作了一個輯道：“謝謝湯大小姐，我以後有了錢一定會還給你的。”於是，他準備拉著小紅離開。湯沁道：“你慢著。”阿完愣住，聽湯沁的語氣，她好像沒什麼好意，道：“有什麼事？”湯沁冷笑一聲，道：“我沒說讓你帶走她。”阿完摸摸頭想了想，看來自己是喜昏了頭，湯大小姐好像真沒說允許自己帶走小紅，於是他說：“我應該謝謝你的。”湯沁道：“你不應該謝謝我，你要謝也應該謝謝蕭雲。”阿完道：“師兄為了小紅與鐘九拚死一戰，我當然也要謝他。”湯沁已經轉過身去，她用手拉著小紅道：“你應該謝他的卻不是這個，如果不是他色眯眯的樣子，我本來還不會買這個丫頭，我實在害怕某些人當麵一套背後一套，現在說沒錢，轉過身就不知道從哪裡想了辦法，到時候說不得把你心上人也據為己有。”阿完用不能再低的聲音道：“我信得過師兄。”蕭雲已經感動得熱淚盈眶，隻是他自己都信不過自己。湯沁已經拉著小紅，走進了後院，那後院也不知幾進幾出，也不知道再等到什麼時候，才能再看到小紅，難道她就像那些深宮中的宮女一般，就此老死冷宮。蕭雲心裡把湯沁想得如此惡毒，隻是湯沁這樣做又是為了誰呢？湯沁已經漸行漸遠，遠遠傳來她的清悠的聲音，那聲音好像是雲鶯穿林一般，清脆而幽鳴，“你們今天暫且在我這藥店住上一晚，我會把那文鎮的藥配好，隻是這日子早了一日，也不知道會不會有所影響，蕭雲，啊蕭雲，為什麼你行事總是如此的乖張。”蕭雲把這句話聽得清清楚楚，他的心裡也是明明白白，他的捫心自問，“難道我乖張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