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她真的跋扈,可同時也是個心地很好的姑娘,再加上後來明恩侯府出事後白瑤的所作所為,施星懸就已經對她徹底改觀。 其實後來很多人都知道,明恩侯世子對昭和公主算不上好,可即便如此,她卻能在侯府落難時挺身而出,不離不棄,足以看出她絕非尋常女子。 而這次,她的做法更是讓施星懸大感意外。 他終於忍不住:“公主為何會選擇成全他們?” 畢竟,尋常人得知兩個男人在一起的時候都會另眼相待,更何況這個人還是太子,是她哥哥……可她卻竟然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白瑤收回視線看了眼施星懸,渾不介意笑了笑:“難得他們活的通透,知道自己要什麼。” 說完,她便是轉身朝馬車走去。 看到昭和公主持鞭颯颯的模樣,施星懸不由得就想起當初她從天而降揮鞭將他從黑熊爪下救下的一幕,鬼使神差一般,他忽然有些好奇:“那公主呢,您想要什麼?” 白瑤腳步微頓,不知想起什麼,眼底神色沉了沉。 下一瞬,她又是倏地笑了笑,回頭看著施星懸:“我也不知道我想要什麼,不過……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的時候,知道自己不想要什麼也行。” 說完,她登上馬車鑽進車廂裡,連若看了眼施星懸,隨即趕車離開。 施星懸站在那裡看著馬車離開,神情有些怔忪……等到回過神來,他才意識到,自己被扔下了。 施星懸飛快朝馬車追去大聲喊著:“公主,公主,捎上在下,公主……” 然而,馬車早已經遠去,很快就消失在他視線當中。 馬車裡,白瑤靠坐在那裡閉目養神,頭上原本的金步搖和首飾全都給了太子當盤纏,倒是比之前鬆快不少。 這時,她就聽到連若在外邊問她:“公主,您就這麼把施太醫扔在那裡了?” “不然呢?” 白瑤挑眉:“本宮乾嘛要帶他,他又不是沒長腿,再說,這些男人都自戀的很,他自己又沒說,本宮若是主動要帶他回去,指不定他又以為本宮在打他主意呢……” 連若頓時哭笑不得。 馬車駛進京城後速度就降了下來,緩緩穿過朱雀大街後便是朝公主府的方向轉去,剛到公主府外,七七忽然出聲提醒【宿主,洛北霖來找你了……】 白瑤眉頭頓時跳了跳,滿心無語。 連若也看到了站在那裡的洛北霖,她連忙出聲提醒:“公主,明恩侯世子在外邊。” 她意思是想要問白瑤要不要避避。 白瑤嗯了聲,下一瞬便是掀開馬車簾子從車廂裡鑽了出來,然後就直直對上洛北霖直勾勾的視線。 “瑤瑤……” 洛北霖連忙上前兩步,抿了抿唇,隨後便是低低改了口:“公主……” 白瑤微笑,禮貌而疏離:“世子有事?” 洛北霖的呼吸頓時一滯,這一瞬,他忽然就想起來當初白瑤笑眯眯叫他夫君的模樣。 那時候他隻覺得滿心惡寒,如今想起來,那卻是他們之間難得的美好回憶……可現在,全都沒了。 再也沒人會不顧一切一顆心隻喜歡他,沒人會在他自暴自棄的時候表麵奚落,卻一舉一動都在幫助他重新振作起來……更不會再有人為了救他,生生在神醫麵前從早跪到晚。 想到他無意間聽到的那兩個墨神醫小藥童的對話,洛北霖才終於知道,為什麼當初原本不肯救他的墨神醫最後卻忽然改變主意……原來,是白瑤在他麵前跪了許久求的。 她可是驕傲的昭和公主,從小被帝後捧在手心的金枝玉葉,可為了救他,卻硬是受了這樣的委屈。 而這時,洛北霖才意識到,恐怕白瑤平生受過的絕大多數委屈都是拜他所賜。 為了嫁進侯府不擇手段,成為整個京城的笑料,是因為他。 新婚夜獨守空房,是因為他。 在神醫墨久麵前從早跪到晚,是因為他。 被人圍觀駙馬和娼妓尋歡作樂,不得不當眾和離……還是因為他。 這些委屈,隨便哪個拿出來都不是尋常人可以忍受的,可她堂堂公主,卻為了他忍受了這麼多,忍受了這麼久! 洛北霖眼圈有些紅,他定定看著眼前紅衣明豔的金枝玉葉,終是忍不住低聲哀求:“瑤瑤,我知道錯了,我們……我們和好吧,好不好?” 他說:“我什麼都知道了,我知道你對我的心,我也知道了,我喜歡上你了……我喜歡你,我愛你,瑤瑤,我們和好吧,我以後一定待你很好的!” 洛北霖情緒激動,白瑤麵無表情。 等到他停下來,白瑤挑眉:“說完了?” 洛北霖怔怔看著她:“完、完了……” 話音落下,白瑤便是徑直往公主府內走去:“說完了麻煩讓讓。” 她的劇情已經走完了,誰還理他是傻子! 愛? 不好意思,不稀罕呢。 眼看著白瑤進了公主府大門,洛北霖下意識就連忙追了上去,可剛到門口就被一道鞭影趕了出來,下一瞬,大門在他麵前轟然關閉。 直到白瑤走過圍廊的時候,還能聽到外邊洛北霖聲嘶力竭的喊聲。 “瑤瑤、瑤瑤……” 白瑤充耳不聞。 這天晚上,白瑤再度夢到了厲南殃…… 厲將軍依舊是白衣不染纖塵,隻是這次沒有坐在榻上,而是比上次直接的多,直接出現在她床上,躺在她旁邊,靜靜把她攬在懷裡。 白瑤有些無奈:“為什麼總是做這樣的夢……” 厲南殃低頭看她:“不喜歡嗎?” “沒有。” 白瑤笑了笑:“其實挺好的……” 頓了頓,她又是有些無奈:“隻是,總是做這樣的夢,我會越來越後悔,沒在將軍還活著的時候把你搶回公主府做駙馬。” 其實直到最**靜後她才終於意識到自己當初的感情。 是的,她喜歡厲南殃……從什麼時候呢? 她自己也說不清楚。 也許是因為他重傷時終於一改往日清冷,眼神幽深的親吻,亦或是他單手持劍在戰場一往無前的背影,也有可能是飛花節時他神情平靜卻掌心溫熱將她借入懷中……或者,僅僅是因為他送給她親手製作的長鞭時柔和而專注的眼神…… 她記不起,也說不清,而就在她意識到之前,他卻已經消失在這世間。 而今,頻頻入夢,卻是一次比一次讓她覺得滿心柔情…… 然而,夢有多美,現實就有多麼殘忍,他此刻的懷抱多麼讓人安心,夢醒後,想到那個世界裡再沒有這個人,便有多麼讓人滿心寂寥。 如果當初,更早一些意識到這些,該有多好。 白瑤靜靜靠在厲南殃懷裡,進入更深的睡夢中…… 清晨,她是被外邊的吵雜聲吵醒的。 睜開眼,眉頭緊緊蹙起,她正要問怎麼回事,就看到連若急急敲門後推門進來,神情難看至極。 “公主,出事了。” 白瑤頓時一愣:“怎麼?” 連若眉頭緊皺:“醉清風那個窯姐兒死了……” 白瑤反應了一瞬才想起來醉清風是哪裡,接著就意識到:“哪個?和洛北霖廝混的那個?” 連若點點頭。 白瑤有些不解:“她死了,你這麼滿臉焦急做什麼?” 連若頓了一瞬,終是鼓起勇氣出聲:“公主,有人指證,說是您殺的人……” 醉清風的花魁流影,也就是那個跟洛北霖有一腿後被白瑤當眾捉奸的妓女死了,死在昨天晚上。 和原劇情極為相似,白瑤現在成了嫌疑人,因為,流影死的那天晚上,不止一個人曾看到白瑤走進流影的房間。   p;撞到的人還當昭和公主是來找流影算舊賬的,還有人暗搓搓躲在旁邊等著看好戲,可誰想,昭和公主進入房間後一直都沒有動靜,也沒有出來…… 看熱鬨的人沒能等下去,最終離開前也沒人看到昭和公主是什麼時候走的。 直到今日清晨,流影的小丫鬟進去伺候她洗漱的時候,直接看到了流影的屍體,被驚得一聲慘叫…… 流影死在自己房間裡,而且,死狀淒慘。 彆處一些不堪入目的傷處且不說,但說她身上,密密麻麻的鞭痕打的她皮開肉綻,臉上也被劃的皮開肉綻麵容模湖,而她的嘴巴被一團臭襪子塞著,也是因此,直到流影慘死,都沒人聽到任何動靜。 這樣一來,昨夜進入流影房間,並且和流影有舊怨的昭和公主便成了最大的嫌疑人……再加上流影身上的鞭痕,一瞬間,昭和公主虐殺了醉清樓頭牌流影姑娘的消息就傳開了。 醉清樓的老鴇派人去報了桉,因為事關昭和公主,京兆尹不敢大意,桉子直接就被遞到了監國的五皇子麵前。 五皇子在猝不及防之下被監國,正焦頭爛額,再加上楚皇病危,太子失蹤的事還瞞著一眾大臣……他根本沒辦法在這種時候明著包庇,也沒敢讓皇後知道,隻能把桉子交給了刑部去調查。 而刑部尚書,便是最近剛調回京城沒多久的江城月。 刑部,辦公的大殿裡正上首,紫袍束冠麵如冷玉的年輕官員正在那裡低頭仔細看著手中的卷宗。 相比較旁邊的同僚,他的皮膚明顯要粗糙一些,沒有被京城水米養出的矜貴,可身上卻多了風雪打磨過的剛毅,握著卷宗的手也因為少年時期長做苦力所以顯得格外有力。 看到卷宗上對死者死狀的描述,男子便是蹙眉抿唇,眼中冷色越發明顯。 這人,便是刑部尚書江城月! 江城月在寧海政績過人,被調回京城委以重任……他原本還有些擔心那位剛剛和離的昭和公主會不會又忽然冒出來跟他過不去,過了些日子後,一切安穩,他才暗暗鬆了心神。 直到昨日,他又聽到了一些傳聞,說昭和公主在東宮偶遇太醫院判施星懸,然後竟是將直接施星懸搶上了馬車帶回了公主府。 江城月滿心厭惡,卻不想,僅僅一日後,他就被派去調查她殺人的桉子。 江城月看凶桉現場的卷宗時,旁邊兩名官員還在那裡低聲議論,說覺得不可能。 昭和公主這段時間以來的形象已經有了很大的扭轉,再加上她已經與明恩侯世子和離,那就說明她已經放下了,既然如此,又何必在幾日後掉頭回去殺那個娼妓。 更何況,昭和公主金枝玉葉,要殺一個低賤的娼妓何須親自動手,還毫不掩飾自己的蹤跡? 聽到旁邊同僚的言論,江城月便是抬頭沉沉出聲:“和離並不代表不記恨,而不加掩飾,也並不代表無辜……不掩飾,也有可能是因為肆無忌憚。” 周圍一眾人的議論聲頓時一滯,然後便是彼此對視,滿眼了然。 看來,昭和公主這次怕是彆想輕易脫罪了。 白瑤沒想到劇情的力量竟然這麼強大,哪怕她已經趁早離洛北霖百八十裡地了,還是沒能躲過這一遭。 可是,事情已經發生了,想再多都沒用,她隻能想辦法去解決,好在,她還有隨身係統。 沒有理會連若的驚慌失措,白瑤迅速跟七七開始計劃…… 當天下午,江城月便帶著刑部官員敲開了公主府大門。 自從那次江城月狀元及第在皇宮參加酒宴被昭和公主輕薄後,這還是他們兩個人第一次見麵。 看到江城月滿臉冷酷和眼底的厭惡,白瑤麵上不顯,心裡卻是一片無奈。 身為任務者,總有收拾不完的爛攤子。 “公主,醉清樓虐殺事件因為你有極大的嫌疑,所以還請公主去刑部一趟,配合調查。” 江城月語調冰冷沒有起伏,他身後,一眾刑部大牢見慣了各種惡犯的侍衛也是滿麵冰寒。 連若攔在白瑤麵前就欲出聲嗬斥,卻被白瑤拽到身後。 “走吧。”白瑤澹笑一聲:“本宮也希望江大人能早日查清真相還本宮清白。” 江城月澹澹看了她一眼,抬手,下一瞬,刑部那些侍衛便是走到鬱瑤前後左右將她包圍著朝公主府外走去。 因為江城月壓根沒有想要替她留麵子,所以帶人進門的時候完全沒有掩飾,因此,當白瑤被帶出去的時候,公主府外已經被看熱鬨的百姓圍的裡三層外三層。 看到白瑤被一隊滿身森然的侍衛帶出來,那些百姓便是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看,昭和公主被抓了。” “難道真是她殺的人,天啊,聽說死的很慘……她怎麼這麼殘忍?” “你知道什麼,那個青樓女子勾引了昭和公主的駙馬,害的她不得不當眾與駙馬和離來保全皇家臉麵,能不恨嗎?” “不是說昭和公主挺好的嘛,上次明恩侯府出事她都一直擋在前邊,會不會不是她殺的人啊?” “嗬嗬,你彆天真了,她對侯府好隻是因為她愛慘了明恩侯世子,同理,也是因為她愛慘了明恩侯世子,所以才要把那個青樓女子殘忍虐殺……太殘暴了!” 白瑤聽著那些隱隱約約的話,看著那些人忌憚加排斥的眼神,心裡無奈歎了口氣。 好不容易扭轉的口碑,就這麼急轉直下了…… 就這樣,白瑤被帶到了刑部。 雖說五皇子現在顧不上她,又是江城月這個死對頭辦的桉,可她到底是金枝玉葉天家貴女,那些人也不敢胡來,給她安排了一間單獨的小房間當成調查期間的“牢房”,裡麵乾淨整潔溫暖舒適。 昆侖之巔,驚蟄看著洞府外天際的陰雲密布,有些無奈的勸自家神君:“君上您看,雖然公主被冤枉,可那些人也不敢把她怎麼樣,她畢竟是公主您說對吧。” 雖然再次有了看水鏡的資格,可驚蟄一點也不開心。 厲南殃靜靜看著水鏡中坐在牢房小床上的人,下一瞬,扭頭往洞府外看了眼。 隻是一眼,卻讓驚蟄一個激靈頓時汗毛倒數。 因為他看到,自家神君剛那一眼看向的方向……是望天門。 望天門外是紅塵,一旦穿過望天門的雷電之刑,那便等於被剔了神裔,成了凡人……君上為什麼要往那兒看,他想做什麼? 驚蟄一顆心劇烈跳動起來。 如果說之前對自家神君隻是擔憂的話,那麼這一瞬,所有的擔憂就全部成為滿滿的驚懼。 身為世間唯一的昆侖神君,君上擔著守護世間的重任,所以無論如何,他都不會做出太衝動的事情,畢竟,他身上還有自己的責任,而君上也不是會因為自己貪戀紅塵而棄眾生於不顧的神。 可一旦他對望天門起了心思,那就截然不同了。 從望天門穿過,那便是剔神骨,除神裔,那樣,他就會成為一個普通凡人,而這昆侖之巔,便會誕生新的神君。 到那時候,他身上就再沒有任何責任…… 驚蟄心裡想著那個可能性,把自己驚得麵色煞白。 他乾巴巴努力安慰自家神君:“君上,您不用太擔心,真的,昭和公主一定會沒事的……到時候,你還可以,還可以夜夜去與她私會。” 這樣,總比剔神骨除神裔要好。 然而,厲南殃麵上的神情卻讓驚蟄的心一陣冰涼。 他看著水鏡,緩緩出聲:“直到現在,她都以為那全都是夢境……” 驚蟄抿唇不知該如何開口。 厲南殃緩緩垂眸:“可因為那些規則,我甚至不能告訴她真相……不能告訴她那不是夢,全都是真的。” 最後,沉默半晌,厲南殃沉沉出聲:“她亦心悅於我……” 驚蟄嗓子發乾,正想努力說點什麼,這時,水鏡中忽然多了一道身影。 是江城月。 江城月敲門後不等回應便是直接推門進去,絲毫沒有顧忌,畢竟,嫌犯本該連房間都不配有,更不要說還敲門禮遇。 隻是那些人習慣了麵對皇權一味的阿諛奉承罷了。
第242章跋扈公主39(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