吩咐完一切之後,那個女主管就扭著盈盈一握的腰肢離開了他的房間。至於薑赤雲,則是在他離開之後,獨自一人鑽進了浴桶裡,用溫熱的水狠狠地褪去身上的血汙。水中,他閉眼躺著。而腦子裡卻在不斷地回想起方才的場麵,這是他第一次親手殺人,以往,他都是給那些冒犯自己的歹徒們一個深刻教訓。腦海裡那半張臉的的畫麵不斷地閃過,薑赤雲的胸口越來越近,終於他再也撐不住,從桶裡站了起來,然後趴在桶子的邊緣,開始乾嘔起來。他的胃裡沒有已經沒有什麼可以吐的了,這時候,他才想起來,他好像已經有兩天沒有吃東西了。饑一頓飽一頓的生活經常有,他已經習慣了。不久之後,決鬥場主管給他配給的仆人就來了,他們帶著嶄新的衣物和可口的飯菜,以及一袋鼓囊囊的錢幣。那個錢袋裡一共裝了兩千文錢,這對已經貧窮了一年左右的薑赤雲來說,無異於是一筆巨款。吃飽喝足之後,他就抱著自己的錢袋,還有那一件合身,有乾淨柔軟的衣服躺在柔軟的床榻上。這一晚,他激動得睡不著覺,懷裡抱著的錢袋中,那些銅幣叮當作響的聲音,卻讓他感覺到無比的舒心。這聲音,可比下水溝裡老鼠的唧唧聲和蚊蟲的嗡聲要動聽得多了。因為這錢,可是他拿命換來的,是他自己一個人的。是孑然一身的他穿過天秉城和方舟城之間一片荒野赤地之後,拚儘了全力,經受了種種痛苦之後,用命和力量從這哦片沾滿了鮮血的肥沃土壤中淘出來的。他睡不著了,所以就將那些錢幣,倒在床榻上,然後用手指一枚枚地撥動著,數著。二千的數目,足夠他數上一個時辰了。而那些錢幣裡,有一部分是嶄新的,還有一部分則是經過無數人的手。隻要將它們湊到臉邊,輕輕地摩挲著,就能感覺到從上邊傳來的油膩感;其中有一些已經長起了銅綠,同時上邊還會有一種皂角和腥臭味。一股是來自他身上那無論如何也壓製不住的味道,而另一股,則是金錢那最為誘人的銅香。此後,薑赤雲就變得和以前完全不同了。他從一個一心隻為苟活下來的,沒有信仰和對以後生活走投無路的女人變成了一個為了某種私心可以雙手奉上自己性命的毒蛇。隻是他依舊秉持著自己的本心,那就是他絕對不會向任何一個他所不喜歡的臭男人,交出自己的身體。哪怕那些人隻是偷偷地多看自己一樣,他都會用自己的毒蛇一般的目光盯回去。接下來的幾天裡,他渾渾噩噩地躺在自己的房間裡,不知所措。他在煎熬中度過了一天又一天,像一隻麵臨宰割的牛羊一般,在這個小房間裡抱著自己數量可觀的錢幣過著晝夜不分的枯燥日子。 這裡提供給他的夥食並不差,而且期間也沒有多少人打擾他。這個時候,他已經忘記了在他的身上其實還殘留有從天秉城帶來的死亡瘟疫。他已經將那個足以致人死亡,讓人身體分崩離析的疾病給徹底地拋之腦後。而他現在,隻是一心想接受下一場的挑戰,這個圍困著他的無形牢籠,那個隨時都可能開張的決鬥場大門,很有可能就是他最後的終點。最後,他還是在這種煎熬中崩潰了。薑赤雲不得不向現實低頭,因為隻要他輸了,所有的榮譽和已經擁有的財富,將會化為泡影。這正是一個無聊的輪回,從苟活的蛆蟲,變成了一個為了不使自己丟失一切的敗犬。最後,他開始注意自己的休養,開始為下一次的決鬥做準備。他需要吃飽喝足,然後留出大量的時間用來冥思,同時也要保證自己的充足睡眠。薑赤雲使自己保持在一個良好的狀態上,為的就是能夠再一次地陷入觀眾們的呐喊和喝彩的喜悅中。他在冥冥之中,用他人注視向他的目光熔鑄出了一塊隻屬於他的榮耀牌匾,那塊牌匾無時無刻不掛在他的頭頂上。隻有頂著那塊牌匾的時候,他才覺得自己活得更加踏實了。大概三天以後,薑赤雲坐在自己的房間的小桌旁,他伸手在滑膩的桌子上摸了一把,然後再把袖頭以及手背放在自己的鼻子底下。他的嗅覺並沒有減退,而是變得更加敏銳了。與此同時,他也感覺到了,他身上那股揮之不去的血腥味已經開始慢慢地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帶有飯菜清香和沐浴用的角皂的混合味道。他滿意地將手中的筷子拋下,然後停下口中的咀嚼,向著他平日裡沐浴的方向走去。他再一次美美地洗了一澡,這一次,他用了更多的皂角。從浴桶中再次站起來的時候,他光著身子來到了房間裡那麵巨大的鏡子麵前,輕輕地晃動著。看著鏡子裡,已經不再像從前那邊憔悴,黝黑,乾癟的自己,不禁滿意許多。之後,他便開心地笑著,帶著充分的滿足感再一次地躺回了自己的溫暖而又乾燥的被窩中。很快,他就接到了那個喜歡穿黑色緊身裝的決鬥場女主管的通知。接下來將會有一場較量,等待著他。“這一次的決鬥,不再是像上次那樣,四中存一,這一次你麵對的是一對兄弟,他們是雙胞胎,模樣差不多,已經在這裡取了五連勝,他們很默契,配合得天衣無縫。”這是女主管給他的忠告,畢竟大家都是女人,他也不喜歡薑赤雲死得太難看。不過薑赤雲倒是沒有太過在乎,他隻是笑著問了一句。“他們是普通人麼?”“是的,但他們在進來之前,可是北疆荒原一帶很有名的山賊。”“那我就放心了!”薑赤雲對自己很自信,因為修煉者,絕對不等同於凡人。之後不久,他便出現在了決鬥場裡。這次的決鬥場,比上一次的要寬敞許多,而且周圍的光線也更加充足。而為了這一天,他已經好好地休息了整整三個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