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開槍一定要瞄準(1 / 1)

沐光永無槍火 龍騎士 1944 字 2個月前

天蒙蒙亮,窯場外響起嘹亮的號子聲。林庶靈聽著聲音,想是時候不早,趕緊起身叫醒了邊上的華新民陳書同幾個,回頭發現不見夏戈挺和胡進。待他走出小屋,方知天色剛亮,打眼一看發現夏戈挺和胡進在操練的隊伍,身背洋槍帶著一票鄉勇繞著窯場跑圈,一邊跑一邊喊著嘹亮的口號。華新民睡眼朦朧從小屋內走出,見這陣勢笑道:“這麼看起來,多少有點軍隊的樣子。”“你指得是隊列?”林庶靈打起斜眼,他是沒看出來哪像軍隊,近一百號人排成兩排隊伍跑步,跑著跑著散成了十幾段。原本和出來的麵是要做成麵條的,結果麵粉過散,稍微一揉斷成十幾截,沒轍,隻得再切一切,當饅頭塊上鍋蒸了。事實和林庶靈預料的一樣,等隊伍跑到第三圈的時候,已經歪七豎八,三三兩兩,散成饅頭塊,沒了隊形。排頭的夏戈挺胡進跑的快,繞了隊尾的幾個小年輕一整圈,幾個小年輕喘著粗氣小跑,見夏戈挺趕上來,憋住氣使勁向前快跑幾步,怎奈幾步下來又放慢腳步,還是逃脫不了被追上的命運。華新民對此表示樂觀,“這麼多人可以天不亮起來跑步,起碼做到令行禁止,一個不錯的開始。”林庶靈搖頭,“沒時間了,今天晚上他們就要走上戰場。”他的話語有濃濃的惋惜,多好的小夥子,不知道明天早上打完倉庫還能剩幾個。“昨晚我一直在想,你們把他們叫來是對是錯,他們還很年輕,這差事對他們而言無疑是送死,很多人活不到明天天亮。”“庶靈,你低估了戈挺也高估了格沁兵。”陳書同不知何時從屋裡走出,指著跑圈隊伍,“這裡麵有些人明顯跑不動,但沒有一個停下來走路或是放棄,若換成格沁人的綠營兵,可不光停下來走路那麼簡單,單單做到出勤人數的齊整便是個不小的問題。光憑這一點,格沁人就不一定是咱們的對手,他們和我們的差距不在這,而在這!”陳書同一手指了指腳下,又點在自己額頭太陽穴。林庶靈仔細觀察跑操隊伍,發現確實有不少人累得氣喘籲籲,仿佛下一刻就要累到在地上,但沒有一個人停下,咬緊牙,堅持著跟上隊伍,跑不快也要一直跑下去。這是一群擁有信念與理想的年輕人,朝廷的腐敗無能將他們逼上絕路,若不反抗,不打進六號倉庫,擺在前麵的隻有死路一條。在他們身上可以看到勃勃朝氣,與之相比,腐朽的格沁綠營則是暮氣沉沉,即將步入墳穴,士兵從軍隻為糧餉不為其他,終日聚賭,訓練荒廢,軍紀鬆弛,軍中大煙橫行。這樣的軍隊現在不堪一擊,未來更加看不到半點的希望。“很好!我知道你們中大部分人疲憊不堪,邁不動腳步,但沒有一個人停下來,這就是勝利開始,繼續保持這股勁兒,你們將會變成一名合格的士兵。” 繞著窯場跑了五圈,夏戈挺氣息順暢,跟個沒事人一樣,還能停下來給新兵們訓話。之前的隊伍不叫新兵,從護發軍左鎮精銳中出來的夏戈挺覺得一群從鄉下地裡拉出來的鄉勇配不上兵這個稱謂,但現在夏戈挺願意以新兵來稱呼他們。在他們身上夏戈挺看到一絲當年戰友們的影子,同樣的潮氣蓬勃,同樣的意誌堅定。“現在,解散,去吃飯吧!”當吃飯的命令下達,新兵隊伍中爆發出前所未有的歡呼聲,渾然看不出疲憊的模樣。林庶靈走過來,稱讚好友,“你這個方法不錯,五圈跑下來可以看出一個人的意誌操守,這些人沒有一個輕言放棄,令人欣慰。”“我從他們眼裡看到了決心。”夏戈挺擦一把額頭的汗水,轉頭問向華新民和陳書同,“你們從哪找來的這一批人。”華新民和陳書同笑而不答。這一批年輕多是華陳二人的同鄉,平日裡時常聚在華陳二人身邊,接觸過新式思想,對華陳二人口中描繪的未來充滿向往,是二人堅定的追隨者。“也辛苦你們,下去多吃點,等會兒還要麻煩你們。”林庶靈麵向城衛營士兵,微笑道。趙德四為首的五名城衛營士兵連連允諾,跑了五圈這五人也都氣喘籲籲,步伐蹣跚。如果說訓練新兵讓林庶靈看到希望的曙光,趙德四五人的表現給足林庶靈成功的信心。這五人全是正兒八經的前朝官兵,而且是城衛營中的佼佼者,入伍滿兩年,居然跟不上夏戈挺和胡進的步伐,五圈下來累得脫力,走路都變形。這五人表現尚且如此,城衛營剩下那些天天聚賭抽大煙的府衙兵什麼德行,就可想而知了。而趙德四接下來的行為也應證了林庶靈的猜想。早飯過後,按照進度要進行實彈練槍。所有的新兵除了幾個獵戶出身的用過鳥統,剩下的全是頭一次碰洋槍。由於時間倉促,簡單的隊列訓練後,便直接讓新兵學習如何使用洋槍。上午教裝彈握槍,到了下午開始實彈射擊。夏戈挺少一條胳膊,無法使用四尺洋槍。教新兵用槍的活隻能趙德四五個來。“聽到好了,彈藥放進槍膛後就不要隨意握槍管,一手托住木質槍杆,另一手握住槍托,然後手指放在這塊。這地方叫扳機,平時不能亂碰,裝進彈藥後你一手指壓扣扳機,子彈就打出去了。”趙德四給眾人演示用槍。隻聽砰的一聲。槍口冒出輕煙,趙德四朝天開了一槍,槍響的瞬間,他腦袋明顯向右傾斜。“接下來你們照我之前所教的方法,把彈藥裝好,然後朝天開槍,發出聲響就算是會了。”有五位城衛營老兵手把手指導,新兵學得很快。砰——砰——砰——窯場內槍響頓時連成一片,和過年的鞭炮聲一樣,一陣接一陣,震耳欲聾。躲在屋內小憩的林伊伊聽到響聲,以為是官兵打過來,慌裡慌張的從屋裡跑出,像受驚的雛鳥,惹得華新民幾人一陣輕笑。新兵們學會開槍,接二連三朝天鳴槍。林庶靈一瞅,覺得不對頭。朝天打槍,人也不從天上飛過啊。格沁壓糧兵又不是人人都和他一樣身手了得,能飛簷走壁。他上來糾正:“不能老朝天開槍,這哪打得到人。這樣,我給你們定個目標,看到那邊老樹上的鳥窩沒有?你們就以這鳥窩為目標,輪流練習射擊,誰打中鳥窩才算出師。”“這......”趙德四犯了難,彆說士兵,就他的槍法打中鳥窩也難。沒辦法,既然任務下達,他隻得硬著頭皮招呼新兵排成幾隊,朝鳥窩射擊。新兵們端起槍,眼睛不看槍口,直盯著鳥窩,嘴裡念叨:“菩薩保佑,菩薩保佑。”哢!扣動扳機,完成射擊,子彈打到地下的灌木樹枝上。這算是機靈的,有的新兵甚至槍管朝天,開槍後聽到聲響邊心滿意足,跑到一邊候著。砰砰砰,打了一輪,彆說鳥窩了,整條樹枝沒晃動一下,幾十發子彈打完就在老樹乾上留下一個槍孔。有一半子彈打到天上,剩下一半抬槍高舉,眼睛目視鳥窩,槍口不知對準哪裡,直接扣動扳機。打完槍的新兵算是完成任務,站在一旁有說有笑,學會用洋槍隊對他們而言是一門天大的手藝,都在那沾沾自喜。“不行,繼續打,直到打中鳥窩為止。”林庶靈站在一邊,揮手示意繼續。這打的是什麼玩樣兒,幾十杆槍打不中一個鳥窩。“還繼續?”趙德四沒轍,組織新兵排好隊,“咱們再打兩輪,然後練習裝彈。”砰——砰——砰——又是兩輪槍響。鳥窩紋絲未動,倒是樹乾上又多了兩個槍口。林庶靈氣得腦袋冒煙,這槍法上戰場,格沁人站著不動讓他們打也找不著。格沁人就算吃得和溫千裘一樣,也趕不上一株百年老樹那般粗。“不行,再打五輪!這槍法上去就是送死。”“啊,還打?”趙德四頗為心疼道:“這都打了幾百發子彈,再打下去,彈藥要見底了。”“打,當然打,不練習打不中人,要子彈有何用,你們的洋槍還不如燒火棍。”林庶靈從地上撿起一塊碎石,隨手一甩。嗖!那石子就像長了眼一樣,直接鑽進鳥窩,打散下幾根羽毛。新兵見了,紛紛擊節叫好:“好!”“行啊,就您這手趕上洋槍了。”趙德四恭維道。下麵有人獻媚道:“林小哥,你這一手怎麼做到的,教教我們大夥唄。”林庶靈拍一拍手,笑道。“什麼怎麼做到的,沒彆的就是練,我小時候每天扔五千顆石子,方有現在的技巧。你們下午每人要打一百發子彈,唯孰能生巧,必須練!”趙德四一聽一百發,兩眼直瞪,一百人打一百發子彈,那得多少彈藥。“行了,我的林英雄,你這手法他們練一百年也學不會。”夏戈挺笑著走來,從一新兵手裡接過槍,單手握槍,槍托抵住肩膀,頭側彎,右眼瞄準。“你們開槍前一定要瞄準,瞄準目標再看槍,不能一扣扳機就完事,更不能朝天放槍。記住像我這樣,用眼睛對著槍口上的準星,再讓準星對準鳥窩,然後再扣動扳機。”砰!夏戈挺一槍命中鳥窩,收槍扔給胡進,“宗績來教教他們怎麼瞄準。”又轉過身對全體士兵說道:“現在不是以前,敵人聽到槍響就嚇得跪地求饒。開槍前一定要瞄準目標,不然放的就是空槍!”林庶靈算是明白過味,原來不是徒弟笨,是教的師父是個半吊子,壓根不會瞄準!趙德四用槍,槍口衝左,眼睛看右,子彈打出去差了十萬八千裡地,指著東門開槍,子彈射到南門的城樓。“可這......咱們沒那麼多子彈給大夥放槍玩啊!”趙德四著急道。“那也不能拿人命開玩笑,你們四人立刻回去轉告溫千裘,事後要想拿到東西,再送一萬發彈藥過來。”林庶靈一瞪眼,指示另外城衛營另外四人回去討彈藥。他今天算是長見識了,當了兩年兵還有人不會用自己吃飯的家夥。夏戈挺衝他笑道:“是不是很奇怪?”“沒想到堂堂城衛營居然不如馬家家兵。”林庶靈歎氣,他並沒說笑,馬府一夥家兵最起碼能用槍打中在屋簷來回奔跑的他,趙德四身為官兵連個不會動的鳥窩都打不中。孰強孰弱一目了然。“這槍法要練就要消耗大量彈藥,我在左鎮一天要打三百發子彈,練了半個月,他們這幾個。”夏戈挺指著趙德四五人。“估計當兵兩年總共沒開三百發槍,這就是問題的症結所在。不是沒人教,而是教了也沒用,學不會練不成。格沁朝根本沒能力在一名士兵身上消耗上萬發彈藥,這槍不多打,握在手裡就是根燒火棍!”城衛營有三千編製,去掉吃空餉的缺口,剩兩千來人。兩千人練槍,每人每天三百發彈藥,光一天要消耗彈藥六十萬發,十天就得六百萬發。這個數字上報上去,足夠朝廷派欽差下來撤了溫千裘的職,順帶砍了他的腦袋。如此一想,林庶靈一下明白夏戈挺、華新民幾人信心滿滿的原因。格沁人派出的所謂壓糧隊頂多和城衛營的趙德四一個德行,素質有餘槍法不足,開槍不會瞄準,一半子彈要打到天上,完全是一群烏合之眾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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