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的夜晚從來都是不安靜的。歌舞廳裡熱熱鬨鬨,人聲鼎沸,酒精和香水的味道彌漫的滿大街都是,讓路過的人不禁頭暈目眩。在歌舞廳旁的小巷之中,汙水伴隨著鮮血悄然的流入了地溝之中,散發著惡臭的味道。這裡就是十裡洋場,一切欲望的集合之處。黃南悅坐在自家的轎車裡麵,臉上毫無表情,她的手邊放著一個大大的袋子,裡麵裝著的不是其他,正是王一傲給她的五十萬新幣。五十萬新幣到底有多重?黃南悅之前從未琢磨過這個問題,她此刻方才知道,原來這五十萬新幣,僅憑她一個弱女子,是很難帶著這些錢走太遠的。她看著窗外的風月場所,心中很是不屑。雖然她自己也是混跡於這裡的常客,她與王一傲,也是在這個地方認識的。不過現在,對於黃南悅而言,這裡變成了她所厭惡的地方。就像是厭惡那個叫童曉馨的女人一樣。在夜幕之中,從黑暗的街角處走了一個黑影,這黑影穿過了繁雜的歌廳和熱鬨的街道,直接來到了黃南悅的轎車旁,他仔細的觀察了一下這輛汽車,接著在汽車的窗戶上敲了兩下。車門嘭的一聲輕輕打開,車外的人往車裡望了一眼,發現沒有什麼問題之後,便坐到了車裡。“呦,這不是黃太太麼?怎麼還記得我這老朋友啊?”上車的男子摘下了自己臉上的墨鏡,露出了一雙陰冷且狡黠的眼睛。黃南悅看了這男人一樣,這男人曾是她未結婚前的一個追求者,名叫孫科。曾是上海灘有名的打手,風投一度還是很盛的,不過卻因為惹上了兩起人命官司,現在往日的榮光已然消散了,淪為了一個亡命徒。原本黃南悅以為自己這輩子不再會與他見麵了,但是萬萬沒有想到,自己今日卻再次與他見麵,並且有求於他。黃南悅卻也不與他多說,而是單刀直入的說道:“我今天是有事來找你幫忙的。”“找我幫忙?”孫科嘿嘿一笑,說道:“您現在可是貴婦人,我隻是個流氓地痞,你找我能幫你什麼忙呢?”“幫我除掉一個人。”黃南悅冷聲說道,接著,她從自己的口袋裡取出了一張照片,遞到了孫科的麵前。孫科接過那照片一看,卻發現照片上的人是一女子,年齡大約二十多歲的樣子。“這個女人是誰?”孫科看著照片,臉上也沒有了嬉皮笑臉的表情。“這個重要麼?”黃南悅輕聲說道,又從自己的口袋裡取出了一筆錢,放到了自己的身邊:“這是五萬新幣,是訂金,你若幫我出掉了這個女人之後,我會再給你五萬新幣的。”這可是整整十萬新幣啊!孫科沒想到黃南悅出手會這麼的闊綽,反倒猶豫了起來。黃南悅這樣的人,會出這麼多錢讓自己去殺人,那麼隻能說明這個女人的來頭肯定也不一般。孫科瞅著照片上那人,看了半天也想不起她是上海灘的哪家小姐,於是便冷哼一聲說道:“黃太太可真是出手闊綽,讓人羨慕啊。可我孫科雖然是個粗人,卻也不蠢。嗬嗬,說實在的,除掉一個人倒也不難,反正這上海灘每日死於非命的人也不少,隻是,你得給我說清楚了,這照片上的女人姓甚名誰?不然的話,我是不會輕易幫你的。” “這女人沒什麼來頭。”黃南悅非常自信的說道,她其實早就調查好了童曉馨的家世背景:“她父親是個破落的前朝秀才,雖說也認識些人,不過,也都是些提不上台麵的人。”“既然這般一個提不上台麵的人,你又為什麼要我去殺她呢?”孫科繼續追問著,黃南悅這個女人他還是了解的,跟上海灘的所有賤人一樣,她心眼極小,有仇必報,不過,卻也是愛財之人,讓她花這麼多錢去殺一個身份地位並不怎麼高的女人,孫科怎麼想怎麼覺得這事情當中有蹊蹺。“這個你就不要管了。”黃南悅說話之時,臉上的表情古井無波:“你隻消說你這活能否接下,能接的話,這筆錢你就拿走,一個月後我要見到這個女人的屍體,接不下的話,嗬嗬,我也就隻能另請高明了。”娘的,真是人窮誌短馬瘦毛長啊!見黃南悅居然用如此語氣跟自己說話,孫科隻覺得有些氣悶。可十萬新幣可不是一筆小錢,若說孫科不動心是不可能的。他稍稍猶豫了片刻,便拿起了那五萬新幣,說道:“就等著瞧吧。”說完這話之後,孫科便開了車門,重新走入了上海灘的燈紅酒綠之中。此刻,黃南悅的唇邊才露出了一抹笑容。正如孫科清楚她一般,她也是清楚孫科的。她絲毫不擔心孫科這種人會拿著這五萬就私自逃走了。要知道,上海灘最多的就是賭徒了,能掙十萬的事情,孫科斷然不會隻掙五萬的。至於一條人命麼。在亂世之中,人命是不值錢的。正如孫科所說,每日死在城市之中的人不知凡幾。而在這些眾多的人當中,大概童曉馨的命算得上是最貴的那一種吧?不知怎地,黃南悅心中升起了一股快感。她並不記恨童曉馨將王一傲從自己身邊搶走,她真正對付的人也不是童曉馨,而是給予了自己無線屈辱的王一傲。她要讓王一傲的摯愛死在這個世界上,隻有這般方才能消了黃南悅的心中之氣。仇恨的火花在欲望與金錢之間流淌,枉死之人總是無辜的,然而卻並非每個無辜的人都能逃避枉死。林庶靈就思來想去都想不通,為什麼吳錢雨會在風陵渡被人殺害!沒錯,驗屍報告出來了,吳錢雨和趙子豪的死法一模一樣。都是被人先一刀斃命之後,再推入了寒冷的江水之中,而且兩人甚至就連傷口的形狀都極為相似,周衛國甚至提出了,兩人都死於同一把兵器。至於林庶靈為什麼會知道這些本該是警察才會知道的內容,完全是因為周衛國此刻已然無計可施了。林庶靈坐在自己的房間裡,回憶著早前發生的事情,內心很是煩躁,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這兩年流年不利,自己到了什麼地方,那個地方便定然會發生一場腥風血雨。“林長官。”周衛國愁眉苦臉的看著林庶靈,開口說道:“不瞞您說,這兩天我可一直都沒閒著。這風陵渡說大也不大,總共也就這麼些人,可是我查來查去,都沒能找到有什麼可疑的殺人凶手。唉,沒想到上一件事情還沒處理完,這又來一起,這實在是,唉。”周衛國本身就是軍人出身,若讓他掌管一地的治安,周衛國定然是能夠掌管的妥妥當當。可是很明顯,現在發生的凶案已經超出了他的能力範圍。以往,周衛國在碰見這類事情的時候,無非就是用三招,搜索,盤查,取證。可是這時,周衛國自己手裡的三板斧已然揮完了。林庶靈聽出了周衛國的話外之意,便奇怪的開口問道:“怎麼,難不成周長官是想讓我幫您調查這件案件麼?”“是的,是的。”周衛國憨憨的笑了笑,接著很是坦然的說道:“不瞞您說,在得知了您的上官身份之後,我便已然安排人去核實您的身份了。結果,我這才知道我自己是有眼不識泰山,原來閣下是姚文庭將軍的幕僚,還曾經在三清寺破獲過殺人案。對於這樣的事情,您的經驗自然是要比我豐富的了。”林庶靈聽了這一番話,一時不知道該要說什麼了。自己原本是新政府的官員,如今在周衛國嘴裡卻是成了姚文庭的幕僚。不過這也無妨,反正新政府現在已經形同虛設了。但若說起三清寺的事情,林庶靈是真的覺得自己當初也是誤打誤撞罷了。可林庶靈看著周衛國那張渴望的麵孔,卻怎麼也說不出這事與我無關這般話。便隻好點了點頭,說道:“行吧,這件事情,我應承下來了。不過,我最多也隻是幫你查案,最後,你還是要靠自己的。”“明白,明白!”周衛國大喜過望的說道:“放心,我們一定不會拖您的後腿的。”林庶靈不禁覺得有些奇怪,這周衛國之前對自己的態度,最多也隻能說是個不冷不熱,怎麼這時卻又如此對自己熱情呢?林庶靈萬萬沒有想到的事情,正是姚文庭幕僚這個身份,在周衛國心中起了是極大的影響。要知道,姚文庭可是整個大周軍人的偶像,那可是神話一般的人物,可林庶靈卻是這樣一位神話人物的幕僚。幕僚嘛。說白了就是出主意動腦子的。姚文庭那麼有本事的人,他的軍師又怎麼可能是泛泛之輩呢?也正是因為如此,周衛國才對他如此理喻。儘管現在已經是禮崩樂壞的末法之日,隻不過,即便是在這亂世之中,姚文庭的實力還是非常讓人側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