祿王慰問完後沒多久就離開了嶽家,嶽守年也在暗自憂心中繼續靜養。秦玉如今沒有了九兒的陪伴,雖然略顯寂寞,但是也有了時間來鞏固自己體內的境界,現在自己算是能達到升陽階百分之三十的地步。如果說靈泉和開陽這前兩個層次的強弱還可能因為每個人資質不同,靈泉的豐沃程度等等因素,同境界之間的差距會因人而異,可能會有以弱勝強的可能的話,那當魂種浮出靈泉開始受靈氣往上推動之後,推動的層數不同,這中間的差距就不是簡單就能跨越的了。升陽階哪怕隻差了百分之十,兩方差距也要比開陽後期對開陽大成大的多,即使修煉的功法因人而異,但到達升陽階的門檻卻是對所有人來說都一樣,等於是升陽階將到達於此的所有人都重新放在了一道起點上,以這個起點為基礎,推動層數高低就是實打實的功力深淺尺度。秦玉經過了明照門一戰吸收了大量靈氣,再加上那口銅鐘助推覺醒「平天之型」的幫助下,才能將魂種推動到百分之三十以上的程度。雖然以常理而言,他這推動程度對上長老還好,如果遇見了當初明照門的掌門南宮傲,一旦差距超過百分之十勝算就會十分渺茫。但可惜,他擁有“靈泉沸騰”和「平天之型」這兩項,這就是在此世常理之外最大的變數。如果把所有底牌放出來變成那副蝗蟲模樣,自然是能淩駕於未變異的南宮傲之上,但要說能不能壓的過推動到百分之五十,被嶽凝珂一拳打死的異變後的南宮傲,秦玉覺得也懸得很。如此短時間內,就獲得了這麼大的進步,秦玉按理來說已該覺得滿足,可他覺得還不夠。尤其是在見識到了嶽凝珂,那個用銅鐘困住他的葉靈,還有同樣深不可測的蓮舟師太後,他更加覺得這個時代的絕頂強者恐怕比自己原本的時代也不遑多讓,這種挑戰感和危機感讓他油然而生出一股想要奮起直追的衝勁。不過衝勁歸衝勁,秦玉深諳張弛有度之道,也不會一味莽著頭瞎練,在結束了早晨運功後,他瞟了一眼放在房中的那兩把雌雄龍虎劍,這自然是宴會後從祿王那獲得的賞賜,現在安安靜靜地躺在劍匣裡,他並不急著用所以也沒有拿出來過。出房門一路走,閒逛到了督司府後院,一側布置靜雅的庵堂前。這裡是嶽凝珂的姐姐,嶽冰瀾清修之處。秦玉來到了這裡,其實以往常的習慣,他並不怎麼來嶽冰瀾所在的地方,但現在他有件事,要找這大姐問上一問。庵堂裡布置清雅,青燈古卷為伴,嶽冰瀾正盤膝坐在一處蒲團上,手拿一柄很短的戒刀,在刻著一塊木佛像。秦玉所見,佛龕旁的木架子上已經擺放了幾十個大小不一的木頭佛雕,刻工足以稱得上匠心獨運,惟妙惟肖,這似乎是她的習慣。 “你想問關於珂兒的事情?”嶽冰瀾停下刻刀,歎了一聲,眉目間愁雲未散。秦玉點點頭:“嗯,都說指腹為婚,但二小姐這個表現,實在是讓人想不在意都難,我想知道,她曆來都是這副脾氣嗎?”嶽冰瀾一襲青色僧袍,此時不戴僧帽下一頭烏發也僅僅隻是輕挽而起,皎姿勝月的麵龐上漸漸升起三分無奈,輕聲道:“若非她本人親口承認,我這個看著她長大的姐姐,也不敢想象她會變成這幅樣子……”“珂兒自小就生性好動,好攀牆爬樹,父親早年忙於軍務不常在家,就由娘親和我帶著她,八歲那年,她在眾目睽睽之下,單人就擒住了發狂的一匹母馬。爹本想授他武藝,但當時還在世的娘親無論如何都不同意,這才作罷……”“等娘親故去後,爹也調任舉家搬遷到了陽州首府,那時碰巧來了一位蓮舟師太,那人修為高妙,又精通諸子百家,三教九流,爹很是折服,就讓珂兒拜入她門下修身養性,結果沒有想到……”聽嶽冰瀾娓娓道罷,秦玉也結束了一直以來的靜默,搖頭苦笑一陣:“這麼說來,她這幾年在師門下,反倒還變本加厲了。”他可是親眼見過嶽凝珂講著“天下無敵”這四個字的,這種要挑戰天下群雄的氣派,如果不是早已形成,那多半就隻能跟入山修行時有關,也許是在這幾年裡她遇見了什麼不同尋常的遭遇,才導致立下了如此誌向。秦玉有種預感,嶽凝珂的事絕不會就此結束,也許今後還要因為她這份企圖爭奪天下無敵的心思,生出許多風浪來。問完了話,他隨意看向堂內的佛龕,這佛龕供奉著蒙瞳菩薩,那上百個大小不一的佛雕秦玉目光一掃而過,隨口問道:“大姐平日清修時都喜歡雕刻佛像嗎?”嶽冰瀾輕輕點頭歎了一聲:“嗯,常年下來的習慣,這兩天爹身體需要調養,我自然更要雕些佛像。”“嗯……”秦玉聽著一邊目光四處轉悠,卻在庵堂內的一角停了下來,那裡疊著幾口箱子,箱子大小不一,但裝飾無一例外都十分精致,這種箱子他曾看到過,在祿王送禮之時。“這些箱子都是祿王送的?”他問道。嶽冰瀾剛拿起未完成的佛雕,手中刀刃橫在木頭表麵上,一聽秦玉的話,口中又是一陣無奈:“不錯,這祿王殿下給我送的禮,我都讓人原封不動放好了,分毫未動。唉……”秦玉想到他昨日來府上問候嶽守年的事情,也打起趣來:“看樣子這位祿王殿下似乎對大姐青睞有加。”“我既然在這庵堂裡修行,就早篤定了遠離男女情愛之事,還提什麼青睞有加,若非他是親王之尊,退禮恐怕有損於嶽家安危,我是斷然不會收這些東西的……”嶽冰瀾手中刻刀在木頭上緩緩雕琢,運刀精致絲毫沒有被語氣所影響半點。秦玉也表示理解,這些東西既不能不收,她又對祿王沒有一點意思也不好真的用,可不就隻能放著嗎?“話雖如此,但祿王昨日又給嶽叔叔送上了調理的藥,這人情終歸是不能不接的,我是怕到時候祿王要是真提出了什麼要求,我們嶽家到時候隻怕會更加進退兩難了。”嶽冰瀾似乎心中有了主見,她刻刀不停,語氣不改平靜:“我和父親已經談過,我不願意的事,就算是天子威加,也不能讓我有半分改移,父親也決定了,大不了到時候封金掛印辭官一走了之就是,如果真到了那一天,我們也不會虧待於你。”這個嶽家長女雖然看似端莊柔順,說話都輕聲輕氣,但卻意外地極有主見,秦玉能感到她話語裡透著的堅決,姐妹性格完全不同,但這一點上倒是一致。好在祿王這幾日也隻來了那一次,嶽守年經過了兩三日調理,也已經恢複了七八成狀態,而就在這個時候,他作為新上任的蒼州督武使,也迎來了任內的第一件要務。蒼雲會武。蒼雲城獨立於蒼州首府建陽,是一座由五大宗門人聚居的大城堡,五大宗每隔幾年,都會舉辦一場蒼雲城內的會武大事。說得再通俗點,就是開擂較藝,蒼雲城隸屬於帝之下都,城中事務都是五大家交替裁斷,而為了決定這個權利讓其餘人心服口服,自然也就有了這場蒼雲會武的大事。這場大會雖然由五大家主辦,但可以參賽的人員實際上原則並不限於五大家門中之人,而是包括整個蒼雲城內的居民,所以每次盛況必定非常隆重。嶽守年作為蒼州督武使,禮儀上自然也是要出席這場大會的,雖然按照慣例也隻是作為嘉賓,但文書上的程序禮節,卻不能沒有。督武司正堂府上,嶽守年眼前擺著新送上的請帖和舉辦蒼雲會武的申報表,眉目微凝。他並不是對蒼雲會武有意見,初來蒼雲城,這事情本就是五大宗內務,原本他也隻需要按往常手續點了個頭就夠了。讓他皺眉頭的,是這個遞書來的人。蒼雲城五大家中吳家所屬,吳家第十八子,吳求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