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這個情況實在是出乎秦玉所料，讓他有些頭疼。都說三個女人一台戲，但眼下這三個女的，可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厲暮雲雖然說因為逼退古雲鐘的時候虛耗了不少靈氣，但畢竟《萬象潛龍訣》在身，從山川地脈之間就能恢複元氣，即使現在實力打了折扣，也依然十分強大。而嶽家那兩姐妹，才是真正令秦玉頭疼的。嶽冰瀾現在基本可以確定了，儘管不得不承認，但她現在這副樣子也許才是她真正的性情，一個殺人無數，殘忍酷烈的女瘋子。之前那三十年來知書達理，嫻靜如嬌花照水的嶽家大小姐，隻是她沒有恢複記憶前所形成的假象，一遇到劇烈的感情衝擊，本性也就終於得到了機會回複。也就是說，嶽冰瀾這個人，從一開始就是虛假，不存在的嶽家大小姐。有的，隻有曾經失去了記憶，又複歸嬰兒，重新長大的霍瑤仙。現在這個霍瑤仙，雖然雙手雙腳都被天物刃劍氣的黑釘製住，但現在秦玉和嶽凝珂兩人說實話都沒想好該怎麼處置她。殺了她？不可能，不說嶽凝珂這個當了她二十年的妹妹下不去手，就是秦玉自己也沒有徹底能殺了她的決心。畢竟她還是嶽冰瀾的時候就對自己照顧頗多，秦玉雖然自認下手還算果決，但對於形象改變如此之大的一個人，也還是不免猶豫。但要放了她，更加不可能。就霍瑤仙這樣滿眼都是殺意的人，隻要一獲得自由，那麼她第一個瞬間就會施以非常猛烈的反撲，到時候狀況更加難以收拾。在了解了前因後果之後，嶽凝珂就像是一個泄了氣的皮球，垂頭喪氣地坐在山洞一角不言不語。“喂！”霍瑤仙這時雖然眼裡桀驁如故，但說話的口氣已經多了幾分戲謔味道，她看向秦玉和厲暮雲：“那邊那個老前輩，不知道是哪路山門的宗師啊？”厲暮雲閉目靜坐，口中不鹹不淡地回了一句：“你還沒資格知道。”霍瑤仙眉梢斜飛，笑容裡挑釁意味更濃：“好大的口氣啊，能和劍祖古雲鐘拚的平分秋色的人，我當年也聽過一些帝之下都的人物，能用《萬象潛龍訣》的人裡，可沒有你這號人物。”厲暮雲不再應答。沒有得到回應，她目光又轉向秦玉，美目輕眨：“秦玉，我說你為什麼功力長進了這麼多，原來是有了這樣的機緣。”這話語聲音聽在秦玉耳中依然與嶽冰瀾一模一樣，但口氣已經是天差地彆，秦玉暗自唏噓，還是答道：“機緣如何另說，還是來談談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吧？”霍瑤仙卻是一副理所當然地樣子：“什麼怎麼辦？當然是出去後好好殺人了。”秦玉兩眼一翻，想到尋找她的那一路上所留下的血跡，沒好氣道：“你就不怕又招來那個古雲鐘那樣的人？天天殺人，總得有個目的吧？” 誰知霍瑤仙卻唇角一挑：“目的？殺人就殺了，還要什麼目的？開心要殺人，不開心也要殺人，誰規定了必須得為了什麼而殺人了？”秦玉喉嚨都僵住了，這種性情帶著癲狂的人他在前世的時代都很少遇見，更何況還是出現在女子身上，更是隻有霍瑤仙獨一個。“殺人者難免被殺，你就沒想過自己會死在人手上嗎？”秦玉想到她這剛剛記憶覺醒，一路上就殺了不知多少人，再出去難免是要再掀起腥風血雨的，哪怕沒有了百損劍，她的殺心也依舊熾盛。霍瑤仙輕輕抬頭，斜眼望著秦玉的烏眸裡像是燃著一團火：“要是能死在一個絕世強者的手上，那才叫痛快。”她眼裡像是真的有團熊熊燃燒的火。同秦玉說完，霍瑤仙目光又移到了另一邊的嶽凝珂身上：“寧青蓮打的好算盤，想培養我這個妹妹來殺了我，她學的心法都是殺禪院的，雖然不會靈氣，但成長驚人，再讓她成長下去，早晚有一天她會比我還瘋。”秦玉瞥了嶽凝珂一眼，也有同感。霍瑤仙隨後又道：“你們就想靠著幾枚釘子是困不住我太久的，隻要我出去，你們就彆想攔著我殺人，要麼就在這兒把我殺了。”秦玉想了一下，確實如她所言。他放在胸前的兩手在此時垂下，搖頭道：“看來也隻好廢了你的修為了。”這當然也是秦玉考慮過了的結果，以這個霍瑤仙的危險程度，如果不是厲暮雲出手，那麼自己確實沒把握能製住她發癲，也就隻能先廢了她一身修為了。這話一出，嶽凝珂忽而抬頭，霍瑤仙也笑容裡帶著針鋒相對的威脅。“你最好殺了我，否則，我一定會宰了你。”她的聲音瞬間隨著眼神變冷，而墜入無邊寒淵。秦玉雖然對這種話早就聽到耳朵長繭了，但是由這個曾經是“嶽冰瀾”的霍瑤仙說出口，心裡還是多少有些不是滋味。而像是捕捉到了秦玉這點微妙地神情變換，霍瑤仙眸光裡閃過一絲狡黠，接著反而又浮現出笑意：“秦玉，算起來，你才剛拜祭你那個死了的廢物老爹沒幾個月吧？”她就是嶽冰瀾，因此記憶也原封不動地保留了下來，拜祭秦玉父親的事，霍瑤仙自然也是記得的。秦玉的父親一直是他的逆鱗，在他記憶裡，嶽家父女對自己父親向來都是極敬重，婚約也是拜了他父親早年對嶽家的恩情所賜，現在嶽冰瀾變成了霍瑤仙，竟然連這種話都能說出口來。這個女人還真是……欠揍。他當然知道這是霍瑤仙大概是想激他，但還是聲氣變冷了些：“你可是也拜過我父親的。”霍瑤仙卻接著火上澆油：“所以啊，我如今恢複了記憶，等到出去後，少不得要刨墳戮屍……”“還有你的爹，他想來應該剛剛下葬吧，你們不殺我，我可不介意也把他老人家的墳給掘了。”這話是對著嶽凝珂說的。現在秦玉的拳頭已經握緊，這個女人是真的能惹人火大，如果她不是頂著一副嶽冰瀾的皮囊，秦玉已經毫不猶豫地出手了。嶽凝珂一聽她說出如此之語，直接就瞬地閃至霍瑤仙身前，一把將她揪起，這一衝的力道絕大，甚至將她撞上了山壁。“你瘋了是不是？那是我們爹！！！”她怒目瞪圓，拳頭已經舉到了霍瑤仙的麵前。“哈哈哈哈哈……來！打啊！就是這樣，互相廝殺才痛快！要麼你殺了我，要麼這事情我早晚是要乾的。”霍瑤仙被撞得身體幾乎嵌入山壁裡，笑眼裡卻還肆無忌憚地透出挑釁之意。“你……”嶽凝珂怒目奮揚，對方就是她姐姐，她這回也忍不了了，就算不打死她，也非得給她一點教訓不可！然而她重拳將發未發，一道黑色劍氣遊若纏絲，就先纏住了嶽凝珂的皓腕。嶽凝珂皓臂雖細，但卻絕不是尋常力道可以拉得住的，能拉住她的，在場隻有一個人。一直沒有出手的厲暮雲。“冷靜點小女娃，你火氣越大，就越著她的道，看看腳下吧。”厲暮雲維持著靜坐之姿，隻有素手纖指尖端處，彈出劍氣綁著嶽凝珂。嶽凝珂被這股如纏絲一般的劍氣綁住手腕，不能寸進，才一看腳下，登時呼吸都凝住了。是……血？秦玉也注意到了，就在嶽凝珂怒不可遏，就要舉拳轟向霍瑤仙時，兩人腳下就不知不覺間，出現了一團血霧，血霧又迅速凝成一片血池，鮮豔可怖，雖範圍有限，但卻望之深邃無比。嶽凝珂本能地閃身跳出：“這是什麼玩意！”霍瑤仙見被識破，輕不可聞的嘖了一聲。厲暮雲口氣慵懶，毫不客氣地揭穿了霍瑤仙的伎倆：“這是殺禪道的至高絕學《血池地獄》，你待在她的血池裡越久，就越容易被她的殺意感染，殺意越大，她就越強，最終隻會越陷越深，在血池裡和她不停廝殺到死。”殺意感染……秦玉瞬間就明白了她剛剛出言相激的意圖，火氣反而冷靜了下來，他望著這個被嵌在了山裡的霍瑤仙。霍瑤仙四肢無力地從山壁垂下，跪倒在地，血池也隨之褪色消散，她一抹朱唇冷笑道：“你這老太婆見識倒也不小，可惜我許久未殺人，這血池遠遠不夠廣大，不然這幾枚釘子轉瞬間就能逼出來。”嶽凝珂雖然被嚇退了，但怒氣卻沒那麼簡單就能徹底消去，她正待又要出口罵來，身前卻被一隻手給擋住。秦玉開始主動邁步走向霍瑤仙：“她畢竟是你相處二十年的妹妹，你就算披著一張大小姐的假身份，難道真就一點感情都沒有？”霍瑤仙斜睨向秦玉，嘴角冷笑依然不饒人：“怎麼？已經言明了我的招數，你不怕？”秦玉此刻背對著嶽凝珂和更遠處的厲暮雲，身前所麵對者，隻有霍瑤仙一個，他雙眼此刻沉靜如水，情緒漸趨平穩，但烏黑瞳中，開始有絲絲黑氣蔓延聚集。“怕，不過經你這一提醒，我倒是想了個法子，或許可以阻止你不用殺人。”「黑極浮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