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一眼那站在馬車旁邊的蠻子,夏田踏前一步,冷冷道:“不知道車上是哪家的公子,為何如此羞辱夏某?”在他看來,有膽子這樣對他夏家的,恐怕也是哪家少爺!畢竟他夏家,也是名門之後!而此刻,一個聲音在車內傳來,道:“這位大人,難道認為自己侄子說的就是真相?”聽了這話,夏沅當即扯著夏田的衣袖,哭喪著臉道:“叔叔侄子真的沒騙你啊,若是他不欺辱於我,逼迫於我,我怎麼可能會給他牽馬駕車!”原本在聽了蘇然的話後,停下腳步的夏田,聽了自己侄兒的話也暗中點頭。沒錯,若不是故意羞辱,他為何讓自己侄子牽馬駕車!這分明就是**裸的侮辱!夏田沒有注意到自己侄子眼中的狡詐,而是上前一步,冷冷道:“嗬,我侄兒被你欺辱至此。那手上的傷,還能誆騙作假不成!”夏天說著,走到那馬車前道:“連麵也不露,閣下是否自己也為自己的作為感到羞恥?”此刻,車簾一開,蘇然直接走了出來。他看了夏田一眼,抱拳道:“這位先生,你侄兒所說非實,我……”而不等蘇然說完,夏田卻是冷冷得打量了他一眼,揮手道:“你不是名門之後?”蘇然一直坐在馬車上,穿著一件布衣,沒穿長袍。而且夏田打量了他一圈,在他身上也並沒有發現什麼家族徽章。若是名門子弟,在身上,定然是會有自己家族的族徽!蘇然被其打斷微微皺眉,聽了夏田的話坦然的點了點頭,道:“沒錯。”而聽了這話,夏田的神色更差,他是法學勢派人物。所謂勢即是威權。這一派要把國家的威權儘量擴大而且集中在人主手裡,使其變成恐怕的對象,以便壓製臣下。這一法勢派最是看種等級,他們的理念,是以權勢壓人!當人主,也就是帝王的權勢極高的時候,可以左右法律。而這種權利,則是能夠讓臣子恐懼,從而言聽計從,加強權利的集中。而延伸出來,則是法家勢派想要推行嚴苛的等級法律。這一個派係始終認為,權勢是君主存在並且進行推行法家的一係列主張的前提,失去了這種權勢,法就是一紙空文,一切統治之術就無從談起了。擁有權勢,君王就能形成對臣下的威懾力,形成對百姓的統治力。由此往下,大族畏懼人主,名門畏懼大族,世家畏懼名門,平民仰望世家。這樣一來,威勢層層逼人。終將會保證社會結構的完成和牢固,形成極其穩定的法製社會。所以說,自己麵前的少年,連名門都不是,竟然敢如此羞辱身為名門之後的夏沅!在夏田的眼中,已經是大大的逾越!這是背離法學之勢的做法! 此刻,夏田看向蘇然的眼中,已經帶上了厭惡。任何唐學百家,對於和自己學說相左的人,都不會喜歡。更何況,區區一個連名門都不是的小子,竟然敢如此羞辱自己侄兒,還辱罵自己!若不嚴懲,法勢何在!夏田冷冷瞥了蘇然一眼,道:“你是那個世家之人?”蘇然聽了,拱手一拜,淡淡道:“在下平民人家,是今年新入唐學生!”隨著蘇然話音落下,夏田的臉色瞬間陰了下去!就連周圍的唐學家們,也都紛紛側目。雖然顧忌夏田的麵子,但是卻也已經開始竊竊私語起來。一個平民,竟然敢欺辱名門之後,拋開彆的不說,這小子膽子也太大了!而一個名門之後,竟然被一介平民欺負,也太掉身價了。夏田更是尤其惱怒,這個小子,不僅僅違背了自己所信奉的法勢說,更是逾越兩級!加上他對自己侄兒和自己的羞辱,夏田直接冷聲道:“挾持名門之後,辱人體膚,輕賤旁親,不明法禮,你這樣的人,還上什麼唐學!”夏田一揮衣袖,身後兩名侍衛直接越過他,朝著蘇然走去。夏田冷冷道:“犯上名門,脅迫羞辱,這已經觸犯法律!閣下還是跟我走一趟吧!”夏沅看到這一幕,雙眼中閃過一絲快意和譏諷。還沒入學就吃了官司,這絕對可以是他一輩子的汙點!讓你猖狂!到了劍南城,看你還有什麼本事!而此刻,山風卻是一步走了上來!那雄渾的氣勢,雖然波動不定,卻還是依然讓人感動窒息。而看到他阻擋了自己的侍衛,夏田冷聲道:“怎麼,一個沒有注冊過的蠻族,敢在城內動手,那就彆怪我請降妖司的人了!”而此刻,蘇然卻是向前一步,拍了拍山風的肩膀。他看著夏田,卻是淡淡道:“犯上名門……先生是法家勢治派?”夏田眉頭一挑,他沒想到一個還未入學的學生,竟然從自己言語中判斷出了自己的身份。他點了點頭,道:“沒錯。”蘇然搖了搖頭,呲笑道:“張口等級貴賤,不問是非緣由,隻看表麵,不看實質。任由上位者顛倒是非,混淆黑白,果真是你法勢派一貫作風!”蘇然聲音慢慢響亮,到最後,竟然成為了嗬斥!“你!”夏田萬萬沒想到,這小子竟然有膽子當麵嗬斥自己!在大庭廣眾,好幾名唐學大家麵前被一豎子小兒指著鼻子說教,他的臉一下子都紅了!“放肆!”他剛開口,蘇然卻朗聲道:“敢問先生,你可知法為何物!”“你算是什麼東西,敢這樣問我?”聽到蘇然這話,夏田冷冷道,在他眼中,一個連門生都不算的小子,這般質問自己,已經是大不敬!而蘇然卻淡淡開口,道:“哦?難道先生不知法為何物?”夏田一揮衣袖,輕蔑道:“笑話,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東西!就憑你臉唐學大門都沒進去的黃口小兒,也有資格質問於我?”蘇然波瀾不驚,緩緩道:“那不知道什麼人,才有資格詢問先生?”夏沅看到蘇然到現在還沒有嚇的失魂落魄,竟然還有膽子這樣和自己二叔說話,不由譏諷道:“就憑你,下輩子也沒有和我叔叔攀談的資格!”而夏田聽了,也沒有製止夏沅,隻是在夏沅說完之後,他淡淡道:“和我等論道,要麼同輩之友,要麼就是天生之才。你這樣無禮、無法、無尊、無德之人,永遠也不可能學到百家精髓。”夏田一揮手,兩名侍衛冷笑著走向蘇然。他淡淡道:“欺辱名門,脅迫學生。怕是你需要和我走一趟了,唐學那邊,你就先放放吧。”而看到夏田這個舉動,蘇然卻是冷笑。若是自己真的被帶走,按上罪名。恐怕到了唐學,也會被旁人鄙視,甚至留下汙點。無禮、無法、無尊、無德可不是什麼小罪名。唐學最好清名,若是朝大了整治自己,敗壞自己聲名,怕是連唐學自己都會被拒之門外!以勢壓人,這般輕率的法家之論,蘇然向來不齒!此刻看到兩個侍衛朝著自己走來,蘇然卻是不慌不忙,他雙眼冷冷看著夏田,淡淡道:“不知道文載唐刊,算不算先生口中天生之才?”“你……”而聽了蘇然這話,夏田臉色一變!周圍的唐學家也是猛然看了過來,所有人都是眼神閃爍!沒有人是傻子,未入唐學,文章就載入唐刊的……隻有一個人!也是他們所有人都在等待的人!此刻,看著夏田錯愕的眼神,蘇然微微拱手,淡淡道:“在下九青縣榜首,韓聖提名孺子論作者,蘇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