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方漠真的就這樣看看。他甚至都不去嘗試進入更高的樓層。他非常乾脆的坐在了樓廳的最邊緣,靠著牆,看著戲,就像個局外人。“不是吧,真的這樣搞?”胖頭陀懵逼了,方漠居然真的就這樣看著。方漠淡淡道:“如果你們想拚一下的話,請便。”瘦頭陀看了看胖頭陀,兩人交換了眼神後,道:“我們決定試試。”“萬事小心!”方漠點了點頭,目送兩人進入戰場。戰鬥很激烈,兩人瞬間就被卷入進去。這是一場亂戰,所有人都在攻擊除了自己之外的其他人。沒人有固定的目標,也沒人有合作夥伴,除了胖頭陀和瘦頭陀。可惜的是,兩人被戰場中的其他人給切割開了,分離得老遠老遠,就像牛郎和織女。“加油吧,兄弟們!”方漠隻是默默加油了一聲,然後就繼續靠著牆,看著戲,真的像個局外人。空中,不時有血濺起,然後飄落而下,很是慘烈。無儘的力量波動四處肆虐,仿佛怒海狂濤一般,席卷四方。好在方漠離得足夠遠,倒是沒有受到衝擊,就這樣靜靜地待在外圍,無欲無求的樣子。不時有人受傷退出,但卻一直沒人死,到淘汰就適可而止了,這些人都很有自知之明。對於這種戰鬥,方漠向來是沒什麼興趣的,看久了容易視覺疲勞,於是就有些百無聊奈了。戰鬥一直在持續,打了很久,還在打。人太多,打得太激烈,真的很難分出個勝負來。方漠無聊透頂,都有些昏昏欲睡了,覺得好沒意思。“唔唔!”就在這時,一道含糊的聲音傳入方漠的耳朵。他從假寐中驚醒,瞬間站起,同時斜移一丈之外。甚至於,他都做好了戰鬥的準備。能夠不知不覺到方漠身邊的人,絕對不是普通人。這種人若是對他方漠不利的話,後果不堪設想。隻不過,方漠移了一丈準備攻擊時,卻是發現對方並沒有出手的打算,隻是靜靜地站在原地,微笑著看著他,笑得很溫和很好看。這人生得也比較溫暖,本來是一個很有魅力的人,唯一的缺點就是不會說話。是的,來人正是之前方漠遇到的那個啞巴,他管對方叫啞兄。看清是啞巴後,方漠收起了攻勢,走了過去,淡淡道:“以後不要再這麼悄無聲息的靠近我,我可能真的會出手,你可能會受傷。”啞巴笑了笑,用手語道:“啞巴當慣了,就習慣了沒有聲音的行走了。”雖然這是一句自嘲,但啞巴卻是笑得很坦然,好像根本不以為意。若非他不是一個啞巴,想來會成為一個很灑脫的人吧。方漠看著他,緩緩道:“你來得挺快啊。”啞巴作了一個無奈的手勢,用手語交流著:“我倒是想來得慢一些,可是你們把所有的屍體都給搜刮得乾乾淨淨,我根本沒時間停留,當然來得就比較快了。”方漠看著啞巴的衣著打扮,道:“你看起來不像是一個缺錢的人啊。”啞巴指了指自己,用手語道:“如果我有足夠的錢,我早就找人治好我的啞巴了。”方漠猶豫了一下,道:“我認識一個天才煉藥師,有機會可以介紹給你。”啞巴愣了一下,抱拳之後,用手語道:“那就謝謝你了。”方漠:“你是出生就一直不會說話嗎?”啞巴搖了搖頭:“不,我是五年前啞巴的。”方漠有些好奇,問道:“怎麼回事?”啞巴並不避諱,用手語直接表達道:“被我親哥哥毒啞的。”“……”方漠頓時驚了,沒想到居然會得到這樣一個結果。手足相殘,在任何時代和任何家族都是一件殘忍的事情。然而,啞巴卻是非常淡然,緩緩道:“沒辦法啊,誰讓我突然比我哥強了呢,他應該是感覺到了威脅吧,才會下此毒手。其實吧,平時,他對我還是蠻好的。”方漠知道自己最好不要繼續問下去,但他又覺得這個啞巴好像非常喜歡聊天,可能是因為其他人都覺得他是啞巴所以很少跟他聊天吧。想到這裡,方漠覺得還是有必要了解一下對方,至少要讓對方把心裡想說的話說出來,於是主動配合道:“現在呢?你哥哥對你還好嗎?”啞巴表情很輕淡,用手語道:“如果他還活著的話,應該會對我很好吧。”方漠有些驚訝,問道:“你哥死了?”啞巴點了點頭,用手語回答道:“是的,被我殺死的。”方漠歎了一口氣,搖頭道:“唉……家家都有難念的經啊!如果我兄弟對我下毒的話,我也會殺了他的。這是沒辦法的事情,必須要做。”啞巴搖了搖頭,用手語解釋道:“不,我殺他並不是因為他對我下毒導致我變啞,而是他後來想要殺死我。我吧,雖然啞了,但至少還活著,我還是可以接受的。但是,當我哥要殺我時,我就知道我必須要做些什麼了。我在那個家裡活得太好,太喜歡這個世界,我還不想死。那麼,沒辦法,就隻能我哥先死了。”“……”對於這種事情,方漠隻能無話可說。不過,打心底來說,方漠是非常佩服啞巴的。該殺就殺,哪怕親哥也不例外,的確是個狠人。而且,啞巴的確是彆無選擇,隻不過是為了活著而已。在方漠的認知中,這種人甚至可以稱之為好人,而且是有原則的好人。這種人,可以不在意身外其它事,但千萬不能碰觸他的逆鱗,否則死無葬身。啞巴的逆鱗很簡單,就是他的命。誰若想要動他的命,那就得會出代價。哪怕那個人是他的親哥哥,也不例外。方漠覺得彼此的觀念頗為相似,不由得覺得啞巴還蠻親切的。估計啊,在知道一個人親手殺死自己的親哥哥後卻更願意與之交往的人,這個世界上也就隻有方漠一個人了——畢竟,像方漠這樣的奇葩是真的不多了。方漠笑了笑,邀請啞巴坐下,問道:“要不坐會兒?”啞巴想了想,用手語問道:“這裡不是頂層吧?”方漠搖頭:“應該不是!至少我沒看到那個傳送門。”啞巴好奇,用手語道:“你為什麼不去頂層坐著?”方漠無奈的道:“這裡人太多,實在過不去。”啞巴想了想,用手語道:“要不試試?”方漠搖頭,拒絕了:“我還是不試了,有自知之明。”雖然方漠應該有辦法衝過去,但他是真的不想費那個勁。因為,他本來就不打算參與雲塔之爭,根本沒有必要以身涉險。不過,他並不阻止其他人,就像胖頭陀和瘦頭陀一樣。方漠對啞巴笑了笑,道:“要不你去試試吧,或許還能衝進前二十去。”啞巴想了想,還是搖了搖頭,用手語道:“算了吧,估計有些晚了。”方漠注意到啞巴說的不是自己不行,而是現在有些晚了。也就是說,這個啞巴認為自己可以做到,能夠衝進前二十的名額去。不知為何,方漠總覺得這個啞巴不是在裝模作樣,而是真的有這樣的實力。雖然啞巴的境界有些普通,隻有馭氣中境而已,在這個雲塔裡真的算不上頂尖之姿。但是,方漠卻就是覺得這個啞巴有足夠的實力可以去與塔頂的那些人爭鋒,這是一種很難說清楚的直覺,也可能是因為方漠希望啞巴有這樣的實力,否則的話,身為啞巴的他就有些太不值了。隻不過,方漠有些不解,如果啞巴真的具備這樣的實力,他為什麼不在一開始的時候就往上衝鋒爭搶,而是要在下麵慢慢的搜刮那些屍體呢?忍了一會兒,方漠實在是忍不住了:“你為什麼一開始不參與雲塔之爭?”啞巴還是之前那個答案:“我剛才說了呀,我需要醫治我的啞巴。”方漠搖頭:“你看起來真的不像缺錢的人。”啞巴:“與錢無關,我隻是希望這些屍體裡有可以醫治我的丹藥而已。據說能來燕院參賽的人都是各地的天才,身後的資源都豐富無比,或許他們身懷可以醫治啞巴的丹藥也不一定。”“……”方漠無言以對。他沒想到啞巴居然會這樣想。他甚至覺得這樣想的人肯定是腦子有問題。然而,這個啞巴絕對不是個腦子有問題的人。甚至於,這個啞巴比任何人都清醒,看得清很多人看不清的東西。但是,啞巴還是做了這樣一件傻事,居然期望在這些參賽者的遺物中找到可以醫治他的啞巴的丹藥。很快,方漠想明白了啞巴這樣做的原因——啞巴是已經被逼上了絕路,彆無它法之下,隻能把恢複說話的希望寄托在這種機率渺小到極致的方法上。換句話來說,啞巴其實隻是太想重新恢複說話罷了。這種苦,方漠隻能感同,但卻無法身受。他不知道該如何接話了,隻能沉默。而後,他再次邀請啞巴:“要不坐會兒吧。”啞巴非常乾脆,點頭坐在了方漠的身旁。他坐得很近,跟方漠之間的距離不超過一個手掌。這樣的距離,對於兩個陌生人來說,絕對是不被接受的。畢竟,雙方都不太了解,誰也拿不準對方會不會對自己出手。尤其這裡還是雲塔,這些參賽者都是競爭對手,甚至可以稱之為敵人。對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人來說,每少一個人,他們進入燕院的機會就增加一分。在這種情況下,兩個陌生人卻還願意坐在一起而毫無防備簡直是不可能出現的情況。然而,方漠和啞巴卻是坐得近之又近,就像是兩個多年不見的好友一般,根本不對彼此設防。除了餘飛和上官北嘉等人之外,方漠還從來沒有跟另外一個人坐得這麼近過,就連胖頭陀和瘦頭陀都沒有過這樣的待遇,依然被方漠防備著。但是,麵對這個啞巴,方漠卻是莫名的產生了一種信任感。方漠知道盲目相信一個人是不對的,甚至是一種危險的信號。但是,方漠潛意識裡卻是覺得這樣做並沒有什麼問題,自己應該不會有危險會出現。他不知道自己不應該這樣輕易地相信一個人,但他就是這樣做了,甚至根本都沒有設防,完全地敞開了心扉——在方漠的朋友們看來,這對方漠來說絕對是一種很異常的情況。方漠看著啞巴,微微一笑,問道:“你不擔心嗎?”啞巴奇怪地看著方漠,用手語問道:“擔心什麼?我應該擔心嗎?”方漠緩緩道:“你坐得離我這麼近,難道就不擔心我會對你動手嗎?畢竟咱們算得上競爭對手,不是嗎?”啞巴用手語問道:“你會對我動手嗎?”方漠搖了搖頭:“當然不會。”啞巴笑了,用手語道:“既然如此,我有什麼好擔心的呢?”這意思是……你說不會動手,我就相信你。既然我相信你,那麼我為什麼要擔心?這種信任,說得就跟哄孩子似的。然而,方漠卻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