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懿冷冷的說道。
“這就說明這些世家最忠心的不是什麼吳王、皇帝，他們最忠心的是自己和自己背後的家族勢力，是他們自己能不能在吳國朝堂之上有更多說話的權力。”
“至於那個皇位之上坐著的是不是孫權，對他們來說沒那麼重要。”
司馬師說道。
“可孫權手握軍權在東吳有著無上的權力。”
“尤其是在周瑜、魯肅、呂蒙等曆任東吳大都督前後離世之後，他就將軍權牢牢抓在自己手中，尤其是東吳建業左近的那幾支野戰部隊，他們隻聽孫權號令！”
司馬懿冷冷的看著眼前微黃的油燈在滋滋的發著火光。
“哼……，權力有無上的嗎？”
司馬懿這話像是在對司馬師說，又像是在說給自己聽！
“花花轎攆人抬人，要想坐穩江山還要看誰能給出手下人更多。”
“他孫權在東吳掌權幾十年，已慢慢將吳地當作他一家之財富，想與手下人分享的越來越少。”
“就拿之前的禁商令來說，他不顧江東賴以依存的商貨流通，為了讓曹睿支持他稱帝，寧可將自己的商賈之市給自廢武功。”
“這些已經引起江東依靠絲綢、茶貨得利之人的很大不滿。”
“要不是他再進一步當了皇帝，給了手下人更高的官職名望，誰會跟著他孫權一起禁商。”
“這些年他一步步收攏軍權、又抓民政！”
“想做至尊帝王，他有那個命嗎！”
司馬懿說著看向兩個兒子。
“而我們不同，我們剛得中原，正需要各方勢力的支持，我們比諸葛亮、孫權這樣的舊諸侯都大方。”
“隻要能讓我們擴大地盤最後一統天下，隻要我們能入軍建業，那些吳地世家門閥們從我們這裡得到的會比從孫權那裡得到的更多。”
司馬師說道。
“這也很難，孫權對於那些人來說是既得利益，已經能看到或是已經到手，而我們許給的哪怕再多也隻還是口頭承諾，能不能兌現對他們來說還看不清楚。”
“彆人不會把整個家族氣運壓在我們這一方！”
司馬懿說道。
“你說的沒錯，彆人不會將整個家族氣運壓在我們這支剛剛強大起來的諸侯身上。”
“為父孫不指望人家能如此做。”
“我隻要他們將一兩成的家族氣運壓在我們中原軍的身上就夠了！”
“一兩成？”
司馬師問道。
司馬懿點點頭。
“沒錯，我們剛剛得到中原在此立住腳，有力量的人才在此事上大多隻會觀望，但也不免有些多方下注者先對我們表示一下友好。”
“萬一以後我司馬家得了天下呢！”
“天下之事誰又一定說的準，隻家有曹氏、劉氏，難道就不能再出一個司馬氏！”
“最近你們沒有發現，不光是中原的望族在支持我們的軍隊糧草供給，還有不少吳地的人也在有意無意在向我們示好。”
“我回到這睢陽大將軍府不到半個月的時間，就已收到各方賀禮不下幾萬金，其中就有不少是南方吳地那些商號所送。”
“嗬嗬……，表麵上看是商人對我這個中原大將軍上的孝敬，可誰不明白，這些商號哪一個背後都有各自的靠山。”
司馬懿看著兩個兒子以手敲擊兩下大案說道。
“這就是對方給出的姿態，剩下就看我們下一步怎麼發展壯大。”
“真要有我司馬家問鼎天下的時候，那些人也有個退路。”
一旁的司馬昭重重點點頭。
“我明白了，當年我與劉金在洛陽合夥做生意時他就跟我說過，這叫風險分攤、多方下注！”
“嗯嗯……！”
司馬昭還想說什麼，卻聽到大兄司馬師接連咳嗽兩聲。
這才發現父親臉上已有不悅之色。
隨之趕忙閉口！
司馬師馬上開口化解尷尬說道。
“如此說來，我們能得到那些人多大的支持，就要看我們的能否在中原站住腳，能否將地盤做大！”
“我們越強，他們就會向我方投入的越大！”
司馬懿點點頭。
“沒錯，天下尊從於強者！”
“先得勢的不算贏，你們想想從黃巾亂起之初，袁術、劉虞、劉表、劉焉等輩生前哪一個不是稱霸一方、風光無限。”
“可他們停止了自己稱霸的腳步，天下有強敵在側還敢坐享其樂，最後化成一具具塚中枯骨。”
“隻有最後的勝者才有機會成為真正的天下共主，如曹操、劉備！”
“你們是想做曹操還是想做袁術之輩！”
司馬師兩兄弟誰也沒有說話。
這還用選嗎。
他們都明白父親是以此告知他們，現在不是享受的時候，他們已經是公開反魏，沒有了一絲退路。
現在不接著大步向前擴大地盤、壯大自己的實力，手下跟著他們一起造反的人都能罵他們父子沒出息！
夾在兩大勢力之間，他們不滅掉彆人，那就隻能等著被諸葛亮或是南麵的孫權給吃掉！
司馬師說道。
“父親，我們為何不先向北進攻，現在趁著諸葛亮在攻打鄴城立足未穩之際，我們北上與諸葛亮爭奪河北的地盤。”
“你卻反而讓我止兵於大河之南，不讓過河追擊夏侯霸！”
“現在河北局麵與江東相比，兒子還是認為河北的敵軍更容易對付一些。”
“最少諸葛亮在河北沒有大多根基，不像孫權已於江東立足了二十多年！”
司馬懿說道。
“我也想過，在拿下中原四州之地，大軍馬上集結北上，陳兵於官渡，等諸葛亮與曹睿打的兩敗俱傷之時，我們再漁翁得利。”
“可後來為父發現這一條路根本走不通！”
“為何？”
司馬懿說道。
“第一，我們兵馬雖然在打敗滿寵收編中原各城魏軍之後已達到三十五萬之眾，可軍中山頭繁雜。”
“我們十幾萬嫡係部隊不用說，牛金、胡遵、州泰等將都是跟隨我司馬懿多年的心腹之人，他們身家性命都與我們司馬家綁在一起，可放用所用。”
“可其他兵馬呢！”
司馬懿看著司馬師說道。
“滿寵、夏侯霸被打敗的降軍有三四萬人之眾，其他各郡太守交出的郡兵、戰兵收攏之後也有五萬餘人，還有你剛剛從濟南、濟北等地收攏的秦朗、吳應等部曲三萬。”
“這幾方兵馬先不說對我們忠誠有多少，你想一下。”
“我們南下打孫權，這些剛剛投效我們的魏將、魏軍心理上還能接受，本來我做魏臣之時他們就長年與東吳作戰，現在打孫權也無所謂。”
“可你現在讓他們調頭就去打河北，那在他們眼中與打曹睿無異！”
“我們從一開始東時攻略中原打的就是清君側，哪怕是曹睿下詔定我們為叛軍，可我們仍然沒有明示反魏，曹睿的詔書彆人還可當作是權臣強迫所為。”
“總之這層窗布未有明著捅破，大家都還可以拿來遮遮羞！”
“這些不穩定的軍隊有十幾萬之眾！”
“曹睿再怎麼說也是他們的舊主。”
“要是現在我們領兵北上，你敢擔保這些軍隊沒人會嘩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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