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自己關自己(1 / 1)

馬天賜的棺槨不知所蹤。

馬家人身無分文,隻能將衣服首飾典當了才湊齊路費。

等回到老家的三間瓦房,馬老夫人已經出氣多進氣少。

馬夫人也仿佛蒼老了幾十歲,手中積蓄所剩無幾,隻能靠賣繡品維持家用。

可惜她因為兒子的事哭太久,眼睛也不太靈。

隻能接些不值錢的活計,曾經的奢華生活,就像一場夢。

夢醒了,她還是偏遠山村一個平平無奇的繡娘。

……

馬天賜的事,還引發一係列連鎖反應。

首先是懷瑾學院院長提前致仕。

接著是翰林院大學士辭官歸家。

這些並不足以平息那些學子家人的怒火。

接著一份由一萬名學子聯名簽署的請願書,直接遞到刑部尚書裴執手中。

裴執:???

大概每個厲害的父親,都有個糟心兒子。

裴執顫抖著手從糟心好大兒手裡接過那卷軸。

展開前麵是洋洋灑灑近千字,後麵是密密麻麻的名字。

他有時候覺得眼神太好也是種折磨,他一眼就看到自家兒子的大名。

裴承賢。

這名字還是他祖父起的,希望這孩子繼承先賢之誌,成為德才兼備的好兒郎。

現在,好兒郎還沒有正經功名呢,就開始謔謔老父親了。

“他們那麼多人都不出麵,就讓你一個人上,你考慮過為什麼嗎?”

裴執指節泛白,告訴自己要淡定,孩子不懂事,要多教教。

“他們信任我,覺得我能做成這件事。”

裴承賢驕傲的挺挺胸膛。

“……你先出去,為父認真看看。”

裴執痛苦的閉上眼,怕再看下去手會控製不住抽過去。

“哎,好嘞父親。”

裴承賢自認為到了功成身退的時候,很歡快的告退。

裴執待他走後,還是氣不過,一巴掌拍在桌案上。

“老爺,賢兒又惹你生氣了?”

裴夫人聽到響動過來,心疼的握住他的手查看。

“孩子不聽話,你打他就是,為何拿自己的手撒氣。”

“打他有用我早上手了,關鍵是他根本不覺得自己做錯了。”

裴執提到這事就鬱悶。

“……”

裴夫人心虛的不再開口,自己小兒子啥德行,她這個當娘的,心知肚明。

“你說說,現在所有人都避之不及,這混賬還巴巴湊上去,又把東西帶給我。”

“還覺得那些人是看重他的才華,那是看中他嗎?那是看中他老子我了。”

裴執越想越氣,在屋裡來回踱步。

裴夫人:……

這種感覺,她懂。

最終,裴執還是將那請願書遞交到皇帝手中。

從裴承賢接到請願書開始,他們裴家就不能置身事外了。

這些學子的心是好的。

他們都是大鄘各地的學子,自發聚集在一起,寫下這文章,簽下這名字。

但,這東西,實在不好辦啊。

看似簡單的馬天賜案,背後的意義十分深遠。

貴族子弟欺淩平民,在學院屢見不鮮。

他們也有很多人都經曆過,但這事屢禁不止。

這次發生在鄘朝第一學院中,造成十分嚴重的後果。

他們個個熱血沸騰,以為可以如上次一般推動律法修訂。

卻不知,這兩次性質完全不同。

上次榮世真搞出來的觸犯的是他們這些頂端人的利益,所以才會如此順利。

這次學子們竟然想在學院中保持公平。

這世間哪有完全公平的事。

他們這次要求在學院公平公正,下次就該要求在科舉在仕途上公平公正了。

這是與所有頂端的天龍人作對,還想逼他們主動讓步。

太異想天開了。

他們還是飽讀聖賢書的單純學子,尚不懂得權力在手的滋味。

等他們有朝一日嘗到權力的滋味,會自發成為其擁躉。

裴執深刻檢討自己的教育方式,他和妻子都不是那種人,如何能生出如此單純的孩子。

幸好家業有大兒子繼承,幸好大兒子腦子好使。

他準備等這事結束,就把小兒子送去翰林院修書,腦子單純,就少跟人打交道。

老實修書去吧。

皇帝收到請願書後並未給予任何反應。

京城的風浪已逐漸平息,這些人突然冒出來,背後必有所圖。

有人想攪亂這池水。

這個時候,等風過去,答案自會揭曉。

盧靜姝也沒想到,在這還能看到如此小眾的文字。

那請願書在她看來跟反帝反封建沒啥區彆,就是表達的稍微委婉一些,煽動性更強一些。

她承認這裡麵的每句話都是對的,也都是對百姓好。

關鍵是,現在時機不對啊。

鄘朝已經算是國庫充盈,風調雨順了。

但依然有很多人吃不起飯,穿不上新衣。

他們的思想還停留在奴役與被奴役的階段。

在這個時候,你站出來講什麼和平、民主、平等。

他們隻會說你是神經病。

偉大的祖國,人民也是經曆數次思想變革,才真正站起來。

如今你讓這些跪著的人直接學會跑。

這不是在救世,這是在害人。

盧靜姝發覺京城的氛圍變得緊張起來。

這些日子,懷瑾書院封院修整,幾個孩子都在家中。

書院前途未定,又是說搬遷又是說重建的,暫時沒個定論。

但一件事可以確定,上半年怕是開不了了。

孩子們又不想找新的學堂,榮雲澈索性請了夫子在家教導他們。

順帶給幾個小家夥啟蒙。

盧靜姝趁著他們休息,帶著一群小崽子出門。

榮嘉盈和榮世端已經很有大哥大姐的風範了,把幾個小蘿卜頭管理的服服帖帖。

出門必不可少的就是下館子,這些日子,路上的行人都少了,食肆的生意也不大好。

這一切都是因為一個人。

孟景行。

他是那篇請願書的作者,皇帝看完後召他進京。

這本是很正常的事,結果這人不知如何想的,覺得皇帝想要弄死他。

一怒之下。

他反了。

在一個叫虎頭崖的地方,落草為寇,收攏山上的寇匪,自立為王了。

消息一出,所有人都震驚了。

最先慌起來的是請願書上簽名的那些人。

裴承賢後知後覺自己做了蠢事,跪在父親書房外不願起身。

但裴執無暇顧及,他脫去官帽進宮請罪。

接著再也沒回來。

人倒是沒死。

就是吧,他把自己關進了刑部大牢中。

還交代不允許人看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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