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四，席欒穆槿兩人去青山城小區看望穆婷。 穆婷剛走出大山，對城市的一切都很陌生。穆槿作為姐姐，即便不喜歡穆婷，也有一份教導穆婷的責任心。而且穆槿也不是不講理的人。穆槿很清楚，三叔的所作所為，不應該怪罪在穆婷頭上。穆槿已經放任小姑娘自生自滅，若是再過分些，穆槿也過不了自己這一關。 席欒喜歡這樣的穆槿。有性格，敢愛敢恨，同時又沒有喪失人性。 兩人到青山城小區前，給穆婷打了電話報備電話。穆婷尚且不習慣現代化的通訊工具，沒接到兩人的電話。好在席欒和穆槿有小區的鑰匙，能打開房門。 穆槿站在門口，一眼掃儘屋子的情景。客廳和她離開前沒什麼兩樣。牆角的垃圾桶裡套著乾淨的綠色垃圾袋，家具差的一塵不染。 穆槿在玄關處換鞋，發現鞋櫃中隻有穆婷的一雙鞋，還是穆婷走出大山時穿的棉鞋。棉鞋是用老花布改做的，在一眾小皮靴中顯得格格不入。 穆槿幫席欒取出一雙男士棉拖。 男士棉拖還在原來的位置。不僅男士棉拖，穆槿的所有鞋，都擺在原來的位置。穆婷作為這個家的新主人，居然連一雙鞋都沒往裡麵添。 穆槿心中閃過一絲異樣，揚聲叫道：“小婷？小婷在家嗎？” 屋子裡沒人回答。 穆槿把禮盒放在鞋櫃上，和席欒走進屋子。光潔的地板倒映出兩人的影子，穆槿再次環顧房間，發現靠近廚房的酒櫃中，擺設一點都沒變。 推開給穆婷留下的房間。穆婷的行禮包放在床位，衣櫃的把手處懸著鑰匙，櫃門微微敞開……穆槿拉開衣櫃，裡麵空無一物。而床頭櫃上則擺著兩本書，正是穆婷正在自學的高一數學。 穆槿又去廚房看了一眼。 因為穆槿長期不在家，所以很多鍋上都罩著防塵罩，而現在穆婷住進來，防塵罩依舊罩著。 穆槿瞬間理解了穆婷的想法。 穆婷把自己當成一個客人，所以從不敢妄動房子裡的任何東西。 每一處細節，都體現出穆婷小心翼翼謹小慎微的心情。 穆槿心中很不是滋味。 如果不算那些冷漠的親戚，她在這個世界沒有任何親人。但穆婷從來沒有做過傷害她的事，她隻是因為長輩做的錯事，因為一些潛在的威脅感，就去欺負一個懵懂無知的小姑娘。她也是從這般境遇過來的。當時她是什麼想法？ 穆槿閉了閉眼，瞬間回到剛讀大學的那段時光。她也是謹小慎微小心翼翼地生活。不僅如此，她還很羨慕那些家境比她好的學生。羨慕她們能輕輕鬆鬆地讀書，能無憂無慮地參加郊遊聚會，能不為錢發愁。 即便到現在，她已經身價不知多少，想起大四畢業那位土豪的舉動，仍是咋舌。 既然如此，她為何不幫穆婷那小姑娘一把呢？ 很多時候， 多時候，隻要有一份善心，被幫助的人的人生麵目會截然不同。 穆槿突然就不很穆婷了。反而思考能幫穆婷做些什麼。她一邊想，一邊在房間中隨意走動，就聽到門口有動靜。 是穆婷的聲音。 “謝謝王大哥。我會和姐姐說的……天哪，門怎麼開了！” 穆槿從裡麵打開門，看到王耀站在穆婷身邊，這兩人都很震驚地瞪著她。 穆槿說：“我給你打電話，你沒接到。所以我們直接過來了。” 穆婷傻傻地點頭，“哦哦。” 穆槿咧嘴一笑，“新年快樂。” 然後朝王耀嫣然一笑，笑容標準燦爛而疏離，“好久不見，新年快樂。” 王耀連忙點頭，“新年快樂。”然後紅了臉，放下購物袋，急匆匆地跑向樓道，消失了。 腳步聲回蕩在樓梯中，穆槿搖頭歎息，把地上的購物袋提起，轉身去廚房。 穆婷跟在穆槿身後，“姐姐，我每天用水用電買菜都有記賬。放心，我以後一定把欠你的還清了。” 穆槿靠著整理台，拍拍她肩膀，“小婷，你是個聰明孩子。你該知道，我讓你還賬，不是為了那些錢。而是逼你養成自力更生的能力和性格。” “即便你以後不還錢，也沒關係。但你一定要有立足這個社會的能力。” 穆婷感動得滿眼淚花，哽咽道：“姐姐……” 穆槿一把抱住穆婷，拍拍她後背，以作鼓勵。接著便埋頭清理食材。 “我們三個人，不用做太多，夠吃就行。現在每個月給你兩千生活費，我覺得應該夠用。當初我讀大學時，每個月隻花兩三百，很多時候連飯都吃不飽。我不想讓你像我一樣窘迫，也不想讓你養成揮霍的習慣。” “你明白我的意思嗎？你現在好好學習，不用為錢發愁，但也不能喪失危機感。” “還有一件事。過年後我會給你請家庭教師，老師的工資從我這裡支取，你不用管，但你一定要好好學習。秋天我會安排你進學校，從高中開始讀。” “城裡的高中和村裡的高中不一樣，不是埋頭做題就能取得好成績。這裡更注重靈活變通，說白了就是學習能力……這些東西老師會和你講。我提前給你打個預防針。” “另外，你儘快學會利用現代科技設備。家裡有電腦，有網線，你可以在網上查很多資料。” 穆槿劈裡啪啦說了很多，遲遲沒得到穆婷的回應，扭頭一看，小姑娘正梗著脖子，側臉抹眼淚呢…… 再多的煽情話，也比不了實際行動。 她們都是苦命人，知道求人不如求己。但有人願意幫助自己，那無異於有再造之恩。穆婷如此，她穆槿何嘗不是如此？所以才會那般重視顧青青。 穆槿想起顧青青，突然發現自己今天沒給顧青青發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