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天?”蒙多福興有些疑惑。“不!我......我說錯了,是前幾年,”司馬相如趕忙更正,“那時武帝最為寵幸的李夫人新逝不久,武帝相思成病,這個李少君就曾經作法,讓......讓陰陽相隔的他們見上了一麵!”司馬相如騎在馬上,跟著蒙多福興的馬後晃晃悠悠。清水江彎彎曲曲,道路逆水而上,在江岸上曲曲彎彎。“那就對了!”蒙多王爺接著說,“這就叫做成全,凡是美好的就該成全,成全,本身就是一種道。司馬先生說的這個李少君,也曾遊曆過夜郎,與在下有過交往,說起來,她還在我們這裡成全過另外一段姻緣呢!”“王爺與李少君有過交往?”司馬相如問。“是的,”蒙多福興說,“諾阿梅朵和達洛白雪死後,我和兄長蒙多德興就隻有了蒙多骨朵這麼一個孩子,我們一邊儘心儘力給予她所有的愛心,一邊潛心學法,把先祖傳下來的本領一一學會了。我還修煉了梅朵交給我的一些東西。這期間李少君來過夜郎,我們相聚甚歡!”“哦!”司馬相如繼續追問,“王爺說他在你們這裡曾經成就了一段姻緣......”“是的,就在前方不遠處,”蒙多福興抬起頭來,用手一指,“你看,前方不遠處不是有一座懸崖嗎?那地方叫做鬼麵崖!”司馬相如抬頭望去,果然前方一山突兀。臨江的一邊壁立千尺,如同刀砍斧削一般。懸崖上離地兩三丈高的地方是一團黑影。那黑影看上去模模糊糊。走在前麵的蒙多福興似乎有些興致了,讓他的坐下馬一顛一顛地小跑。其餘的馬匹也都跟著跑了起來。那麵懸崖近了,更加顯得偉岸高聳。崖上的黑影也漸漸清晰。那是從岩石裡蹦出的一個石瘤。石瘤狀如一個棱廓分明的光頭----橫眉怒目金魚眼,兩孔朝天獅子鼻;血口白牙,才啃過陰間屍骨,紫髯紅腮,剛喝完陽世血水。額頭上四顆寒星,發際間無數癩痢。遠處看一看,寒顫顫;走進停一停,冷颼颼。“這就是那個鬼麵?”司馬相如停住了馬,向蒙多王爺問。“嗯!”蒙多福興也停住了,他看到所有的人都看著那個鬼麵,便開始蔚蔚地講述了起來----原來諾阿梅朵和達洛白雪罹難,蒙多福興和他的哥哥蒙多德興都同時失去了愛妻,兩個人對於已經離世的愛妻的思念卻總是會在夜深人靜時醒來,揉搓得他們的心裡好痛。這時他們認識了來夜郎遊玩的李少君。李少君能使精誠致魂魄。他們通過李少君一次次地與死去了的愛人見麵。兄弟倆也開始了苦苦的學法,學習祖上傳下的巫法,也開始參悟道家的道。都說物以類聚。李少君常來夜郎,與他們一起打坐悟道。 “要與愛人長相廝守,除非你們能放棄眼前的富貴榮華!”李少君在這兩對陰陽間的情侶短暫會麵後又不得不分開時總是這樣說。有一天三人正在閒聊,老夜郎王卻派人來了,說是要蒙多德興兄弟二人趕緊前往東方大城去,參加達洛索亞的小女兒達洛白雲出嫁的酒會,還說若是李少君大師有時間賞光,也請兄弟二人代夜郎王邀請了前往東方大城。“不勝榮幸了!”李少君聽到邀請,趕緊向兄弟二人鞠躬。婚禮自然辦得熱熱鬨鬨。婚禮結束,這三個人又受達洛索亞的請求,作為女方這一家的送親人,送達洛白雲前往滇國,與滇國王子莊嘗域完婚。夜郎東方大城前往滇國的路,就由這清水江一路向西,經過夜郎中心都城柯洛多姆歇息後,再繼續西進。那一天送親的隊伍來到了這個懸崖腳,遠遠就見懸崖上晃動著什麼東西。走近了時大家才看清,那是一個身毒來的胖大和尚,一臉橫肉,寬大的直裰飄飄搖搖,把自己貼在離地兩三丈高的絕壁上邊。等到送親的隊伍近了,那身毒和尚立即從半岩飄了下來,肥大的身軀居然輕盈得如同一片落葉。“大師你是----”新郎官莊嘗域趕緊打馬向前。“阿彌陀佛!”那和尚立即向莊嘗域稽首,“自從莊蹻在滇國為王之後,已經連續數代與身毒交好,我是不能不出手救救莊施主呀!”“什麼?”莊嘗域迷惑不解,“大師你......你怎麼這樣說?”“這裡是中華南方朱雀之地,為鬼宿所管,難怪人鬼不分,仙妖錯雜,神魔同處啊,”那和尚說,“不想堂堂莊王爺,竟然娶了妖邪的女兒為妻.......”“你是說......”“你所取的老婆本是狐鬼的女兒,莊王爺難道真的不知道?”“據說白......白雲的媽媽真的是.....”莊嘗域急了,說話結結巴巴,“不......不過,白雲妹子那麼清純,我......我喜歡!”“阿彌陀佛,”那身毒和尚說,“看來莊王爺也是被狐鬼迷惑了,這鬼宿在天本為朱雀之眼,四顆星中間狀如粉絮,是雲非雲,是星非星,謂之積屍,難怪這裡的人如此頑固喲!我和尚隻聽天道,所以即使你是王爺也由你不得!”“你......要乾什麼?”莊嘗域拔出撿來,攔在了和尚的前麵。“替天行道,除掉妖孽!”和尚說完,大袖一揮。一陣風起,接著當啷一聲,莊嘗域的寶劍就到了他手裡。“不!”莊嘗域趕緊回身,用身體護住了妻子的轎子。身毒和尚又用大袖往旁邊輕輕一掃,莊嘗域的身子如同一束蓬草,輕飄飄就往一邊就飛去。好在蒙多福興從後麵趕來,托住了他的後背,這個滇國王爺才站穩了腳步。“快,救.....救白雲......”莊嘗域上氣不接下氣。“噗嗤”,那邊的身毒和尚這時已經刺出了一劍。卻沒聽講轎子裡傳來聲響。身毒和尚這時發現,這一劍刺中的不是轎裡的女子,而是一個道士。這個道士不知怎麼跑來,擋在了出嫁女子的轎簾外邊。劍身從道士的前胸進,後背出。道士麵容清瘦,卻是精神矍鑠。劍刃插在肚腹中,看不出他有半點痛苦的樣子。“你----”身毒和尚怔住了。“都說和尚以慈悲為懷,我李少君算是領教了!”“李少君?你就是大漢朝廷經常征召進宮的道士李少君?”身毒和尚一邊問話一邊把劍從道士的身體裡抽出,“看來大漢還真的想著要與身毒爭奪滇國和夜郎的控製權,派出了你這個道士!”這和尚一麵說一麵抽出哦道士身體裡的劍。沒有半點血,劍抽出後,傷口立即愈合。“大漢不想控製誰,大漢隻想大家和睦相處!”李少君笑了一笑,“貧道以為,這世間不要分什麼人鬼神妖,也都可以和諧相處,能和諧的,就是你們所說的佛;不能和諧的,就是人人厭惡的魔。你怎麼就一顆魔心,看不得彆人的好呀?”“我就說這鬼方之地人鬼不分,原來是中你們這些牛鼻子道士的毒啊!今天會事的就躲在一邊,看我除了這個狐鬼留下的妖孽;不會事要繼續為虎作倀的嘛,那就彆怪貧僧我把他當做妖孽一起除掉!”“除掉我也得看你身毒和尚的本事了,不是說你們佛法無邊嗎?咱就來賭一個輸贏,”李少君說,“誰若輸了,就不要喊什麼替天行道的口號,乖乖轉回自己的國度好了!”“怎麼過賭法?”“我們認為,形成這個世界的元素無非是金木水火土五行而已,我們就來過一趟這五種元素試試!”“行!”身毒和尚一點頭,接著把劍指向了一旁,念叨了一聲,“唵嘛呢叭咪吽----”懸崖的前方立即出現了一堆熊熊然少的篝火,嗶嗶啵啵,烈焰衝天。“請!”身毒和尚笑著示意。李少君微微一笑,手掐避火訣,口念避火咒,慢慢地走進了火焰之中。每走一步,腳下都會長出一朵蓮花來。蓮花紅紅地在火焰中搖曳,翠綠的蓮葉田田。李少君穿過火焰,走到了火焰的那一邊,接著又慢慢回轉身,往這一邊走了過來。火苗舔舐著李少君的臉。那雙眼睛忽閃忽閃,明明滅滅。眾人看得呆了,被嚇傻在轎子裡的達洛白雲探出了腦袋,抱住了呆立在轎簾外麵的莊嘗域頸子。李少君最終走出了火焰,毫發無傷。身毒和尚也不示弱,在李少君走出火焰後就徑直往火焰中走。火焰裡也搖曳出了一朵朵的蓮花。黑色的蓮花,枯黃零落的蓮葉片上閃現出一個黑色的鬼影。身毒和尚同樣是穿過了火焰那邊,又從那邊往這邊走。他走得要快一些,鑽出火焰時,左邊的額頭上出現了一個包,那包呈現出爍傷後的黑,上麵流著夜郎火烤臘肉的汁液。汁液從裡向外滋滋地冒出,還有些許的火煙嫋嫋。“大師回去吧,放這一對夫妻去團圓了如何?”李少君說。“我沒有輸給你呀!”身毒和尚卻回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