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零八 馬背上是四個人頭(1 / 1)

鬼方道士 山水雲鶴 1555 字 2個月前

攔路的是安邦彥的弟弟阿倫和奢崇明的兒子奢寅,兩員將。秦翼明心裡正在著慌,奢寅卻將一把刀舞出了一招白雲蓋頂。那把刀在頭頂轉了一圈,直取秦翼明的頸子。秦翼明一隻手壓著秦佐明,隻用一隻手舉槍迎擊。奢寅是雙臂舞刀,而且勢大力沉,一下子就把秦翼明的槍尖磕向了一邊。秦翼明的右臂酸酸麻麻。這時阿倫的那把刀又從一邊翻波湧浪的來了。秦翼明隻得牙關一咬,雙手舉槍一個左右分鬃磕開兩人的大刀。偏偏那匹馬一聲長鳴往前就突,把昏迷著的秦佐明從馬上往下顛。秦翼明慌了,在秦佐明就要落地的一瞬,急忙把槍交到左手,伸出手抓住,使勁全力要往上提。阿倫催馬一步,一招怒斬蔡陽,往秦翼明的肩上劈下。秦翼明往右邊一歪,阿倫這一刀卻把他執槍的左臂砍了下來。奢寅上前,把刀招換成了槍招,刀刃紮進了秦翼明的胸膛。秦翼明還是不肯鬆開提著秦佐明的那隻右手。奢寅把刀抽出時,順勢用刀刃往秦佐明的脖頸後一拉,地下便咚的一聲,一顆西葫蘆般的頭顱滴溜溜的地上滾動。秦翼明的胸腔和口裡同時熱血噴湧,拉著秦佐明屍身的手最終都沒有鬆開,兩眼鰥鰥,慢慢地往前撲倒。阿倫和奢寅繼續在糧倉中掩殺,好幾路彝軍從糧倉中衝了出來,在場院中對土家軍砍瓜切菜在打雞閬關上等待著消息的秦屏明聽到了瓢兒井彝軍的糧倉方向喊殺聲漲潮,想著自己的土家軍已經偷襲成功,正在殺敵立功的樣子,就一陣又一陣的興奮。後來喊殺聲熄滅了,秦屏明計算著秦翼明他們應該就要回來。太陽掙脫了緩緩下沉的白霧,被鳥聲洗浴得靚麗無比的山巒漸漸在肥皂沫似的煙嵐中露出了頭。霧氣還在緊鎖著溝壑,秦屏明扯直耳朵也聽不到溝壑裡有一星半點的馬蹄聲響。搖曳的樹枝一縷縷抽儘山穀裡的霧氣時,山路彎彎蜿蜒蛇行在秦屏明的眼中。入秋的黃葉在開始飄落了,山路上還是一個人的影子也看不見。看看到了中午,太陽在偏南麵的天空將他的銅鑼亮亮地敲著,秦屏明的心裡開始咚咚跳響。他越來越預感到秦翼明他們可能出了事。他想前去救援,可前去瓢兒井要通過的洪水河和中洞一帶都是最好伏兵的好地方。自己的兄弟要緊,跟隨自己一道出來的一萬五千人馬個個都是爹媽身上的肉,個個都是他們哥哥姐姐的兄弟。一萬五千鮮活的生命,個個的後麵都有無數渴盼的眼睛係著,何況那可是石柱馬氏與忠州秦家的根基啊。秦屏明於是下令開始後撤。石柱兵從打雞閬撤退到木弄關隻用了半個時辰。 秦屏明叫隊伍向前,自己在後麵一步一回頭地經過了這幾天來一直叫人傷心的螞蟻溝。螞蟻溝那些死亡兵士的慘狀又一次在他的眼前曆曆上演。從木弄關山下到焰山坡的路一直都在往上爬。早晨秦屏明的一萬軍無心吃飯,現在一個個都餓得前胸貼著了後背。秦屏明卻不敢叫大家停下來。他想的是到了冬瓜林再埋鍋造飯。冬瓜林離慕俄格不過二十來裡,一抬頭就能看到慕俄格背後的雲龍山,那時大家再吃飯就安心多了。太陽暖暖地照著,久雨之後的陽光叫人慵懶,一萬人拖著疲憊向前走,誰都沒有說話,誰都無法舒心。路在一直往上,兩麵的山峰卻走了近來,高峰如雲,一個個尖尖的山峰往一旁傾斜著,就像一團團被風吹動的火焰。前幾天出發去螞蟻溝,走到這裡時,農人砍山砍出的荊棘柴草被收攏了起來,一堆堆地做一排架在了路邊。“這水西彝人真是的,燒荒也要將柴草收攏來,哦,對了,彝家人要用草木灰洗線。”秦屏明的心一直被他的三個兄弟牽著,卻也忍不住奇怪地想。看看隊伍的前鋒接近了前麵的山埡,卻突然出現了慌亂。“到底怎麼了?”秦屏明急叫隊伍靠邊,自己打馬向前去探一個究竟。這時兩麵的山峰長出了一陣嘟哦嘟哦的牛角號響,接著是一聲又一聲的喊殺。山腰上突然箭如雨下。好些箭上都綁著浸過植物油的布條,呼呼地燃著火。這些火箭專找路邊的柴草堆上插。柴草堆一點就著,先是茲茲地響,接著是一個接一個的爆炸。一朵一朵的火苗飛騰起來,山穀裡一下子轟轟隆隆,烈焰衝天。喊殺聲蓬蓬勃勃,哭叫聲跟著也蓬蓬勃勃,一條連通地獄的小道上,好多好多的心跳如同好多好多急促的鼓點,蓬蓬勃勃。秦屏明這時明白了,水西彝人將柴草收攏,卻在柴草中埋上火藥。這樣在火堆與彝人伏兵的半山之間就有了一段隔離帶,火苗不會往他們伏身的山上跑。會往隔離帶跑的是那些土家軍,他們卻一個個成了活靶子,被箭射倒。跑不出火焰的人在裡麵扭動著身軀,學鬼哭和狼叫,身軀在火焰中扭曲著,最後終於一動不動,不願死去的口裡似乎還有哭泣聲。土家軍善於陣法,卻無法突出這眼前的火焰陣。隻有秦屏明拚命在火焰中打馬向前。突然爆起的火焰一朵朵往他身上飛,卻被他那一杆槍或左或右的挑下。他一個人打馬上了山埡,彝家的弓弩雨點般不停地往他身上傾斜,這個土家將軍那杆槍卻能舞得風雨不透。上了山埡,卻有一員彝將飛馬前來攔住。來將把一支槍舞得星光亂搖,秦屏明看得明白,是安若山。兩人交手了一合,兩支槍在空中碰起一團火。兩匹馬交過,秦屏明卻不敢勒馬回戰了,徑直往前麵的路上飛奔。有幾個彝軍前來截住去路,卻哪裡是秦屏明的對手。他那一杆槍或者如玉龍攪海,或者是銀蛇吐信,三兩下就把阻路的人殺得七零八落。安若山勒轉馬頭來在後邊追逐,秦屏明打馬在前飛跑。前麵再也無人攔住了,隻有兩匹馬,八隻馬蹄在路上卷起了一陣風。秦屏明翻身往後麵射了兩箭,安若山聽得弓弦響,卻用鐙裡藏身躲過。安若山也從後麵還他兩箭,也被秦屏明奮起神威,反手用槍頭將箭矢擊落。兩匹馬一前一後,風在他們的耳邊呼呼地響。路還在彎彎曲曲的往上,隻是比前麵焰山坡那一段要平緩得多,山峰也漸漸變矮變圓。秦屏明的眼裡這時一山高聳,看上去像房屋鬥拱上的飛簷,又如衝天的大火,舔舐著霄漢的雲朵。那是慕俄格後麵的雲龍山啊,看來冬瓜林到了。冬瓜林長滿了一種闊葉的樹,叫著冬瓜樹。冬瓜樹卻不會結冬瓜。安若山依舊在後麵追趕著,不過路平緩了好多,秦屏明的心也平緩了許多。那匹馬還真有腳力,還是如飛一樣的快。秦屏明突然發現前方的路上背對著這邊坐著一個人。這個土家將軍想:這水西彝人愛酒,常有人爛醉如泥躺在路上。今天可能遇上了一個酒瘋子。“不管他,打馬飛過得了。”秦屏明的雙腿往馬肚子上一挾,一提馬韁,那匹馬騰空而起,躍上了路上那人的頭頂。說時遲,那時快。地上坐著的人看到那匹馬在自己頭上飛過時,忽然仰身一把抓住了馬的前蹄,使力往旁邊一帶。那匹馬一下子四腳朝天就倒。秦屏明猝不及防,頭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昏昏地要爬起來時,自己的槍不見了,一把大刀早就架在了自己的脖頸上。秦屏明回頭看了看握刀的人,花白的胡須飄飄,眼光一掃叫人膽寒。“是安邦彥。”秦屏明的身子有些顫抖。後麵追趕的安若山停住了馬。周圍一下子跑出來好多彝家軍。秦屏明卻認得其中的一個是永寧奢崇明的兒子奢寅。“一個人跑了,不怕秦翼明他們寂寞?”安邦彥問。“秦翼明?”秦屏明心裡一驚,“我弟弟?還有倆個是我小叔,他們三個怎麼了?還有他們手下的五千土家軍呢?”“偷水西糧食不成,正在黃泉路上等你!”奢寅一邊說一邊從馬鞍後麵取下一個鼓鼓囊囊的褡褳。他把褡褳口朝秦屏明一傾,裡麵骨碌碌滾出了三個人頭。嗡的一聲,秦屏明兩眼發黑,一扭頭,自己在安邦彥的刀口上抹了脖子。安邦彥握刀的手一動不動,秦屏明跪直身子,仰臉向著天空,慢慢地往後就仰倒。無極道人他們看見那晴朗的天空裡,秦翼明,秦佐明,秦佑明的魂魄正在等待著秦屏明。秦屏明的魂魄也離開了身體,向那幾個魂魄追去。奢寅過來割下了秦屏明的頭顱,將它與另外的三個放在了一起。大家都看清了,那三個人頭,分彆就是秦翼明、秦佐明和秦佑明。安邦彥回頭看摔倒在地的那匹馬,已經七竅流血身亡,有些後悔自己用力過猛,隻得叫人又牽過一匹來,卻是秦翼明的坐騎。奢寅把四個頭顱綁在了一起,一麵兩顆吊在馬鞍上,然後往馬的屁股上拍了一拍。那匹馬悲鳴一聲,一步一步往慕俄格的方向慢慢地走。馬背上馱著四個人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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