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缺等來的援兵很強。所有生命氣息收斂,不再絲毫外泄,這是後天圓滿的標誌,渡過災劫立成先天,在武道歸一境中,稱之為‘無漏’。也唯有這個層次的存在,才能強活三百五十年,達到人體極限。修成無漏,意味著武魂完全融合肉身,同時擁有虛足、天脊、神蠻、九宮等十二種玄妙能力,全身上下再無絲毫弱點,同階之內可稱鬥戰無雙,世間難尋敵手。畢竟武道體係,乃是先烈在黑暗中嘔心瀝血摸索出來,又在慘烈戰爭中不斷改進過的一條道路,曾助山海界人族擊退異魔,強悍至極。“他就是你們借用拘靈崖造就的強者吧?無漏寶體三千年不腐,隻需定期更換魂魄,就能得到一個效力數千年的奴仆,真是好買賣。”吳煊看著那黑影,麵色微沉,感到有些疑惑。拘靈崖寄托著如此巨大的利益,任何勢力都不可避免會心動,乾元氏為何要拱手讓於他人?莫非,這個聞所未聞的天吾山,連東荒最強氏族也忌憚不敢相爭?“他是天吾衛,的確是拘靈崖造就,一代代積累下來,你應該能想象到那種數量,傾巢而出,恐怕連大能都要望風而逃,何況乎你?”寧缺背起雙手,冷冷道:“吳煊,你自出世以來,屢屢破壞這個世界的規則,已讓很多存在感受到了威脅,這是你的罪,注定無法善終。如今,擺在你麵前的隻有兩個選擇。“要麼臣服,交出所有秘密,以普通人的身份存在,我許你長生不滅。要麼反抗,被我天吾山搜魂打殺,屍身製成傀儡,永世為奴。”這一番強盜邏輯,聽得那些年輕人心涼的同時,也感到氣憤不已。“今天真是開了眼界,吳煊大人一直被迫害,難道還不允許他反擊?”“這樣無理的規則,破了就破了,希望吳煊大人能活下來,痛擊這些狗賊!”“對,吳煊大人連王者都殺過好幾尊,還怕你區區天吾衛不成!”他們義憤填膺,握著拳頭大喊。然而吳煊掃了他們一眼,卻是麵色漠然。這些人同情自己的遭遇,看起來像同一陣營,但根據他們之前輕視凡人的態度,可以想見,若是以後成長起來,大概率會變成他們現在痛恨的那種模樣。一切都是人性使然,所謂階層固化,無非人的私心在作祟。修行就好比一場創業,已經成功的那些存在,思維隨著立場漸漸轉換,當然不希望有新晉強勢對手來瓜分利益,人之道,從來都是損不足而奉有餘。見吳煊不語,寧缺勸道:“你修行最大的目的,無非長生而已,法力、道行,都是護持性命的非必要手段,成為不朽凡人,隱入紅塵遊戲人生,又與仙神何異?你是聰明人,應該知道該如何選擇。” “這一番可笑言論,就是你六萬年積累的智慧?坐井觀天。”吳煊聽得笑出聲,抬手指向山崖上的天吾衛,喝道:“你彆傻站著了,滾下來,受死!”那人一愣,幾乎懷疑自己聽錯,待反應過來,頓時氣急敗壞,高手風度全無。“狗膽包天!”天吾衛一聲怒嘯,猛地躍下山崖,手握巨錘,帶起一座巍峨神山虛影,如流星般俯衝而來,轟向吳煊。寧缺看得臉色大變,瞬間心念百轉,猜到吳煊必是有所依仗,才敢挑釁歸一巔峰的威嚴,這是最壞的結果。‘罷了,這次雖不能成事,試探出他的隱藏手段也是大功一件。’他想到這裡,連忙控製秘寶,帶著自己急速退卻,往山下逃竄。吳煊瞥了此人一眼,沒去管,扭頭對那群年輕人招呼了聲:“抓緊時間,各自逃命。”然後,整個人憑空消失。“人呢?吳煊,你不是要與我決一死戰麼?為何臨戰脫逃!”天吾衛一副少年容貌,他見吳煊消失,顧忌下方村民死活,隻得硬生生收住了手,站在半空四處張望,氣得暴跳如雷。“誰說我逃了?”半空中忽然跳出一道陰影,手持一柄湛藍古劍,而劍尖之上,赫然穿著一張紫色符篆,散發無比恐怖的毀滅之力。咚!天吾衛,本質不過竊居強者身體的普通人,不可能跟得上吳煊的戰鬥節奏,但歸一巔峰的肉身太強悍了,哪怕逆鱗劍刺中他,也不過發出一聲沉悶的巨響,連皮也未刺破。這就是無漏寶體,武魂全部融於肉身,皮膚時刻與天地共鳴,能將敵人攻勢分散到周圍虛空,防禦力極度強悍,更彆說他還穿著一套烏黑鱗甲,寶光湛湛,品階絕對不低。但彆忘了,吳煊劍上有神符!轟……無法形容這一聲驚雷有多恐怖,隻見下麵的數千村民東倒西歪,因為整座伏牛山都為之狠狠顫動,甚至,有部分山體直接崩塌,形成聲勢浩大的土石滑坡。這是五階禁器玄陰神雷符,喬寒楓三年前送給吳煊防身,因為那時未修成遁術,用了就是同歸於儘下場,所以一直留著,現在終於派上用場。驚雷過後是紫電,無窮無儘的狂蛇飛舞,把整片虛空化作雷霆地獄,不允許任何生命存活。神符威力太恐怖,那天吾衛像被巴掌拍中的蒼蠅,直接就一頭栽落下地,砸出個大坑。哪怕吳煊第一時間施展影遁逃離數百丈,也被炸得頭腦空白,從黑暗中跌落出來,遭到雷光洗禮,道袍瞬間一片焦黑。下方,由於吳煊提醒及時,那些年輕人跑得快,隻被雷音炸傷吐血,雙耳失聰。而倒在地上的村民,他們全部沒有修為,當場就有大半臟腑破碎,眼耳口鼻七竅流血,被活活震死。“咳,一群走狗,死有餘辜。”吳煊咳出一口銀血,冷眼掃過下方屍橫遍野的慘狀,沒有絲毫動容,再次化作陰影消失。“啊……”天吾衛爬起身憤怒咆哮,他此刻淒慘無比,身上黑鱗甲破破爛爛,黯淡無光,整個人披頭散發,皮膚上滿是一道道焦黑翻紅的血痕,配合那張瘋狂而扭曲的麵孔,宛如地府惡鬼一般。強大肉身能保他不死,但五階禁器屬於大修士互相威懾的籌碼,絕不可能完好無損。“吳煊,我要把你砸成肉泥!”天吾衛徹底暴走。他體內的魂魄終究來自凡人,沒有與實力匹配的心境,現在情緒失控,哪還管得了周圍村民死活,揮舞著一柄大錘,就開始胡亂破壞,想要逼出隱藏在暗中的吳煊。大修士發狂,那場麵太恐怖了,像一頭太古巨犀橫衝直撞,掀起一陣血肉風暴,整個斷崖地帶都被犁地三尺。然而吳煊始終不出現,仿佛已經離開伏牛山。“我實在低估吳煊了。”遠處,另一座山峰的某棵大樹枝乾上,寧缺把剛才發生的一切看在眼裡,眉頭緊緊皺起。他早知此人身懷遁術,但沒想到連影遁也會,這可是所有刺客夢寐以求的神通,最難防備,再加上那種神秘莫測的瞬移能力,吳煊已經是立於不敗之地,先天領域不出,誰能將此人留下?除了吳煊的能力,天吾衛的表現也讓他感到眼前發黑,想要將這廝活活掐死。還真是……一如既往的不中用。“這種廢人,打順風仗可以,但拿來對付強敵,簡直就是一場災難,回頭就讓上麵換掉他魂魄。”寧缺搖頭苦笑。天吾衛的弊端,組織內部所有人心知肚明,所以會根據每任魂魄的表現評定檔次,以便用人的時候根據需要挑選。這次也是情況突發,被吳煊上門搞了個措手不及,寧缺才就近調來一尊天吾衛,卻沒想會撞見如此極品,脾氣暴躁,狂傲自大,還濫殺自己人,恐怕連丁字號都評不上。寧缺越看越心灰意冷,徹底放棄希望,準備離去。就在這時,一道冷幽幽的聲音在他下方響起:“不用等你彙報,我會提著你們的頭顱,親自登臨天吾山。”“吳煊!”寧缺大驚失色,看到樹下雜草中跳出一個彌漫黃光的身影,不由指著他駭然道:“你……你居然還會土遁?”“現在才發現自己有多無知?晚了!”吳煊身穿赤劫甲,手持逆鱗劍,冷著臉一劍刺來,衝天劍氣縱橫四射,把整棵大樹四分五裂,那種銳氣,簡直無物可擋。砰!但寧缺終究擋住了,像個皮球般被頂飛出去,在山野間跳躍,向山腳滾落。他的防禦秘寶為五階極品,就算讓那天吾衛來殺,一兩日功夫也未必能擊破,而且煉製著考慮周到,杜絕了內部之人被震死的可能性,非常難纏。“沒用的,你殺不了我。”光球滾了會,被一堆灌木攔住,寧缺好整以暇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一臉平靜說道:“我承認這次失算,主要是時間緊急,沒料到你會來伏牛山一探,但給我充足時間準備,你哪怕神通再強,也注定要黯然落幕。”吳煊懶得再跟他囉嗦,這個人廢話太多,越搭理越來勁,隻圍著光球不停打量,觀察,想要找出其弱點。他相信,這世上除了絕對的實力,任何防禦都有其疏漏所在,尤其是這種護罩,單是魔氣、詛咒等無形之物,就絕對防不住。“不用費心,我這秘寶自古有之,經過無數代人改進,除了以力破法,根本不可能取巧破解。”寧缺一副很有信心的樣子。“是嗎?我想那些煉器師隻考慮了修行者使用,對凡人……恐怕沒那麼友好。”吳煊回想起寧缺剛才拍土的動作,忽然咧嘴一笑,露出口寒光閃閃的白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