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淵顏焉五日的奔走之後,兩人並肩牽馬站在沙灘之上,顏焉開心笑道:“沒想到海竟是這樣大。”說著她把將手放在眼睛上方極目向遠方看去,隻見遠方海天一色,水遙無際。 秦淵在海邊走來走去,時而停下埋些東西,時而走動用腳測量,顏焉猜他是在布置什麼,並不理會他卻是脫了鞋子在沙灘上踩來踩去,秦淵避過眼光不去看她的光足,但是正在測量計算著如何布置的時候卻是心猿意馬。 “你看。好看嗎?” 兩隻雪白的玉足出現在秦淵的視線裡,他心中砰地一跳抬起頭來。顏焉正笑靨如花,手中托著一隻七彩貝殼給他看。 “好看。” “那送給你了,當我謝謝不辭辛苦帶著我過來,還總是請我吃飯。”說完又蹦蹦跳跳走開了。 秦淵把那枚七彩貝殼放在懷裡,又低垂著頭四處走動偶爾在某些地方埋下符紙。 待得他完成布陣,已是夕陽西斜,藍色的海水如血染一般鮮紅,遠處霞光彩雲層層疊疊。顏焉看著這海上的日落之景,驚歎地呆呆立著,她光足站在沙灘上,散開的頭發被風揚起,一身水藍色的衣衫隨風飄揚,腳下波浪起伏,些許浪花打在她腳上,夕陽給她描下一道細細的金邊,宛如淩波仙子一般迎風而立。 海上的日落極快,紅霞散去天色漸黑,秦淵燃起一堆篝火,顏焉陪著他下水又捕了一條大海魚,秦淵取出長劍將海魚剮鱗剖腹,又在海水裡洗乾淨插了樹枝放在火上炙烤。 秦淵坐在篝火邊上手中握著一支樹枝,樹枝上插了那隻大海魚,不住翻轉,顏焉坐在他身畔,看著火光閃爍,海魚烤的滋滋作響,香味四溢,她舔舔嘴角看著秦淵道:“你的手藝真是也不錯。” 秦淵微笑,撕下一大片魚肉插在一隻樹枝上遞給顏焉,:“給。” 顏焉接過樹枝便去咬那魚肉,魚肉剛剛烤好,還是燙人,顏焉口中含著魚肉隻是讓魚肉在嘴巴裡滾來滾去,燙的吸吸溜溜。 秦淵看她模樣低頭輕笑,顏焉踢了他一下道:“笑什麼笑,有本事你也吃一口這麼燙的。” 秦淵笑著烤魚,並不答話。 吃完烤魚,兩人各自歇下躺在白沙之上,兩人之間男女有彆靠的並不近,秦淵躺在地上聽著海浪起伏,濤聲陣陣,心中也如起伏的浪花一般。 他從小便養在圓明觀,師父養育他,教導他,他的體質自小便異於眾位師兄弟,遵循師父的命令不多和人接觸,天性也是冷淡,除了師父如他父母一般,旁人於他而言和草木無異,他的世界很簡單,找到妖怪,殺死妖怪,他背著劍走過黃沙漫地的塞外,走過小橋流水的江南,走過白雪連天的昆侖,走過人群擁擠的大街小巷,走過荒蕪人煙的奇沼怪林。可是在這些路途中,所有的人就像是流水一樣流過他的眼前,他在岸上看著流水東逝,於他而言所有的流水都是相同的,他不願意和人長久地呆在一起,不願意和人長久地交談,他隻是不停地離開和歸去,他曾經覺得圓明觀裡繚繞的香氣是他的歸宿,可是那繚繞的香氣裡卻總是少了什麼,他不停地尋找,尋找人生的意義,尋找一個存在的價值,尋找他的歸途。顏焉是個特例,他不知道為什麼,他也追尋不出為什麼,她的眼神,她的笑容似乎都是他曾經非常熟悉一般。 秦淵抓起身邊的一把細沙,沙子從掌心流下,自己近日常常心悸,大概也許是奔勞過度,這件事情辦完就回去好好休息休息。扭頭看著顏焉安靜地側躺在沙灘上,他微微一笑,可是心中卻是忽地一跳,他按住胸口,勻停呼吸,又將右手搭在左手上摸了摸脈搏,脈搏無礙,那就好。 “快起來,快起來,你看,日出。”秦淵被顏焉在肩頭一拍醒了過來,兩人站在海邊看著,海上的日出日落各有一番風景,先是紅霞一片先染紅了天邊,紅色與黑色融化在一起,太陽接著微微露出了一個小頭,在紅霞裡隻是更加鮮紅,似乎是畏懼這人間的風波險惡一般上升的極慢,一點點,一邊窺看著一邊忖度著上不上來,慢慢地終於浮出海麵,跳了上來,從鮮豔的紅色變成金光熠熠,金色的光芒刺得人不敢直視,是那樣明亮,那樣燦爛。 日出之後,兩人吃過早飯,秦淵又是在沙灘上走來走去,顏焉則是躺在沙灘上懶懶散散地曬太陽。將至中午,顏焉猛地坐了起來,不好,聞到了妖氣,不過不是離歌的花精妖氣,向秦淵看過去,隻見秦淵正是眉頭微皺,正在畫著符紙,扭頭一看還不不遠處的樹木之上不少都掛著金黃色符紙,且掛著符紙的樹木排列似乎是八卦五行之法中的,顏焉心頭一震,看來是極厲害的陣法,這次秦淵從昨晚便在這沙灘上布置,今天又在樹叢之中也布上陣法,看來這次不知道哪個妖怪很是厲害,不過這個妖怪可是要倒黴了,這些日子與秦淵相處日久,她竟是微微有些站在秦淵一邊了,她又看了眼秦淵,不行,要堅定信念,和道士勢不兩立。 妖氣出現了一陣便又慢慢散去,顏焉有些奇怪看向水麵,海麵上波瀾不驚,一片平靜,可是這樣的平靜也正是最喜歡孕育著暴風雨的平靜。顏焉又躺了下來,秦淵卻走到她旁邊坐下不動。 顏焉也坐起身來,和他一起看著平靜的海麵。 “你師父好不好?”顏焉忽然問出這樣一句話。 秦淵呆了呆說:“好。師父便是我的父母,沒有師父,我也不能活到今日。” “為什麼?” “我還是嬰兒時,我親生父親和母親帶著我探親路上在一座深山裡遇到了一隻猛虎,父親和母親都被猛虎咬死了,師父正好雲遊經過將猛虎打死救下了我。師父救了我把我帶到圓明山,教我寫字讀書,教我武功修煉。” &nb bsp;“那你師父怎的來的這樣巧呢,正好你父母被咬死,而你一個繈褓中的嬰兒這樣巧地被救了下來,他沒有早一刻也沒有晚一刻。” “這,這,這我也不知道,世上的事情大概都是這樣機緣巧合,千鈞一發吧。” 顏焉聽了卻是撇了撇嘴不以為然,她又問了一句:“你手臂上為什麼那麼多傷口?” “我的血異於常人,師父偶爾會取一些。” 這回答雖然有悖於尋常,但是顏焉已經是料到了幾分,並不奇怪,她嗤道:“取一些?又不是取水。” “師父要我的命,我也會雙手奉上,不過一些血而已又有何妨,男子漢流血無妨。” “那你真是大方,我不喜歡你師父,你師父不像好人。”顏焉直言道。 秦淵臉色一正看著她道:“你不能這樣說我師父。”他眼中神色鄭重嚴肅。 顏焉擺擺手道:“好啦好啦,那你師父是好人,我隻是不太喜歡而已,這世上萬物,我想喜歡什麼便喜歡什麼,不想喜歡什麼便不喜歡什麼,這你不能乾涉了吧。” 秦淵不再理會她,站起身來,說了句:“等會如若有什麼異狀你就趕快跑到那塊大石之後,那附近我下了禁製,妖怪是不能走進去的。” 妖不能走進去,這句話一落,顏焉立刻說道:“不用不用,我等下跑到那邊沙灘角落灌木叢裡就好了。” “不行,太危險了。” “不。” “你必須去那裡。” “不。”顏焉也站起身來,她當然不能去那裡,若是被秦淵發現她根本無法走進去,那豈不是她先被捉了。 “我不能讓你置於危險的境地。”秦淵衝口而出這樣一句話,語氣中帶著無限關心。 顏焉看他神色真誠也是有些感動,他畢竟是關心我的安危,她語氣放柔道:“我沒事的,你放心,我功夫很好的,絕對不會有事情。”說完燦然一笑,亮晶晶的大眼睛祈求著秦淵。 “唉,隨你吧,我會護著你的。”秦淵無奈答道。 顏焉拉起他的手,跳了一下道:“你真好。” 這一拉,秦淵卻是臉上一紅。 這是天色卻是忽變,從晴朗的好天氣轉為陰雲密布,狂風大作,海浪啪啪作響,岸邊的樹木枝葉飛舞,沙灘正上方的雲彩烏黑一片,且是漩渦的形狀,秦淵向顏焉叫道:“快走,這裡我來。”並遞給她一張油布,讓她好遮風擋雨。 顏焉頂著狂風向沙灘左邊的灌木叢跑去,藏身在灌木叢中,從那灌木的空隙之中看著沙灘上的情景。 秦淵取出長劍握在手中,一身青衣在風中向後鼓起,他站在風裡卻是巋然不動。 接著瓢潑大雨傾盆而下,秦淵站在雨中,大雨落下打在他身上,他依舊是持著長劍傲然而立。這大雨下了近半個時辰還是不停,可是水中卻是飛起一個紅衣女子,顏焉定睛一看,透過濃重的雨幕,那紅衣女子麵目有些模糊,依稀間似乎是那個離歌說的錦暄,那條錦鯉。 那女子也是使劍,兩人長劍鬥了許久,不分勝負,秦淵根本無法近得她身,可是那女子向著外邊退去,卻總是在某些地方忽地吃痛又跳到另一個地方,這沙灘上的陣法原來正是不讓她逃脫的。 兩人又鬥了片刻都互退了幾步,兩人都收起了長劍,開始施術而鬥,女子身遭泛出紅光,而秦淵卻是無光,但是兩人使出的術法在中央相撞也是砰地一聲,可是女子似乎微微有些弱,兩人雖鬥得久了都有些疲累氣喘,但是女子顯然要比之前吃力許多。 女子右手在間隙隻見偶有一兩道水柱激射而出,多被秦淵躲過,但是也有沒有躲過的,擊中秦淵的水柱力道極大,秦淵往往向後急退數步,以緩解其中之力。 兩人愈鬥愈狠,雨勢依舊不減。 水中又飛出一人,出來之時,秦淵又後退幾步,看來他偷襲了秦淵,顏焉在一旁微微有些擔心,那女子叫道:“答應我,快走,一定要送到。” 飛出之人身著紫衣,正是離歌,他並未加入秦淵和錦暄的戰局,隻是向著岸邊林木奔出,他身法極輕極快,在沙灘之上一邊手中施法擊破埋下的陣法薄弱處,一邊從其中通過,秦淵幾次欲去阻擋,都被那女子錦暄擋下。 雖然狂風暴雨,但是林木之上的符紙卻並未脫落,顏焉盯著他的身影,隻見他不知如何竟能施展出金火術,可是大雨之中,林木雖然燃著,可是片刻就被潑滅,然而忽地幾聲爆炸之聲響起,離歌竄身而過,不知去處,顏焉自知修為有限,沙灘上的陣法便破不了,隻是呆在灌木叢中看著這邊秦淵和那隻錦鯉打鬥。 忽見錦暄連連後退幾步,嘴角溢出一絲鮮血,顏焉心中惋惜一聲,可惜了這樣一個絕色美人,這句歎息剛完卻似乎看到錦暄朝自己方向看了一眼,她步法奇妙,帶得兩人戰局離顏焉稍近,顏焉心裡有些忐忑,伏低身子。 錦暄卻是忽然聚起一個大水球向著顏焉方向擊去,她這一招其實是在賭,若是秦淵去救灌木叢中的人,那麼就是她贏了,若是秦淵不管那灌木叢中的人,那麼就是她輸了。 秦淵一躍跳到灌木之前,生生受了這一擊,可是左手也揮出了平生之力打在錦暄身上。 錦暄啊的一聲口中噴出一口鮮血,倒在地上,而秦淵也噴出了一口鮮血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