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華堂外蟬鳴蟲叫,夏日漸高,堂中各人情態各不相同,有人泰然自若,有人頻頻擦汗。 蔣瑟問完那中年男子便沉默半晌,方才轉向風千葉又問道:“風副班主在戲班中為何不管事情呢?” 風千葉微微一笑道:“我心力有限,對於戲班中的事情並不想多管。我隻是喜愛唱戲,所以出資了容風戲班,這個副班主隻不過是掛名而已。” “容廷的死你是開心還是難過?” “我有何開心的,自然是有些難過。當初容東戲班將垮之時,我出資進入容東戲班,他將容東戲班改名為容風戲班,想來也是有三年了。” 蔣瑟看了眼他,眼中閃過一絲懷疑之色,繼續問道:“那風副班主唱的是什麼角色呢?” “我唱小生。” “唱的如何?” “一般。” “據我了解你原是江南富商之子,因容風戲班之事與家族決裂,現在是一名戲子,為何如此呢?”蔣瑟說到戲子之時眼中流過鄙夷之色。口中語氣也略帶不屑,堂中眾人聽到蔣瑟說到戲子,都齊齊抬頭看了眼蔣瑟,臉上有些不忿之色,但是似乎也是習以為常,又轉為正常看著風千葉,看他如何回答。 風千葉卻是對蔣瑟的鄙夷,不屑絲毫不無反應,之色淡淡一笑道:“錢財身外之物,我自己喜歡戲文而已,想要多多學習罷了,不過個人愛好。” “你的愛好倒是很特彆,還要進戲班多學學,做戲子,哼。”蔣瑟又說道。 顏焉看了眼蔣瑟,蔣瑟一向並不激動,為人和善,此時卻是咄咄逼人,且對於戲子如此不屑,真是不像她一般樣子,不知道為什麼。在顏焉看來,世上本無貴賤之分,麵前站得是戲子還是仆從,還是皇帝,還是王爺,對她來說都並沒有區彆,對於蔣瑟此時的說話她很是不喜歡,但是也不便出言製止,隻是和善看向那些戲子們。 風千葉對於蔣瑟如此依然是絲毫不在意,隻是微笑。 蔣瑟看著他道:“容廷平日裡的生活習慣你可知道?” 風千葉搖頭道:“我不知道。” “那誰知道?” 一個婦人站出來,臉上淚痕猶在,道:“我知道。” 蔣瑟問道:“你是容廷什麼人?” 那婦人又流下兩行眼淚,泣然道:“我是他內人。” “哭哭啼啼,成何體統!”蔣瑟喝道,她本就不愛看人流淚,此時看到眼前一個戲子流淚,更是不喜,心中厭惡之感急增。 那女子抬起衣袖擦了擦眼淚,道:“是。我是他內人,平日裡便是我照顧他的生活起居,隻是昨晚我去了我爹娘家中,我娘最近生病了,昨日去看她,昨夜歇在了娘家。不想今天一早起來卻是得了這個噩耗。”說到這裡抽噎了一聲,看到蔣瑟冷冰冰的麵容,卻又壓了下去。 “他平日裡什麼時候歇息?” “他平日裡歇的早,不到亥時一般就睡了。昨日想來也是。” “那他平日裡是開窗睡覺還是關窗睡覺,如今夏日睡覺時候該是開窗的吧。” 那婦人又擦了下臉上眼淚,道:“他喜歡關著窗睡覺,一般都是門窗緊閉睡覺,為這個睡覺不舒服,我和他吵過不少次,如今,唉。”說到這裡,眼睛中又一濕,蔣瑟看到她又在流淚,臉上仍是冷冰冰,冷然道:“他平日裡和哪些人有過節?” “他,他,他沒和誰有過節。” “有什麼吞吞吐吐的,直接說,你若是想我查出你丈夫是被誰所殺,就把你知道的全部說出來。” 婦人道:“他就是今年迷上了賭博,似乎是欠了不少錢,所以對戲班裡的人都有些克扣,發到大家手中的錢沒有以前多了,這個大家都有不少不滿,但是也都沒有多說什麼,兄弟姐妹們想來不會因為這個殺了他的。”說到這裡,她看了看周圍的人。 & r /> “他欠了誰的錢?” “這個我不知道?” “那你可知道他一向到哪裡賭錢?” “這個我也不知道。” 一個少年站出來道:“我知道,容班主有次忙,讓我幫他送錢到一個錢莊。” 蔣瑟問道:“是什麼錢莊?” “祿財錢莊。” “那錢莊可有對你凶惡?” “沒有,很有禮。” 蔣瑟轉向婦人道:“你可知道你丈夫欠了多少錢?” 那婦人搖頭道:“她總說這些不要我管,都不和我說,我勸過他許多次,他都不聽,定是那錢莊的人見他還不上錢,害死了他。” 蔣瑟厲聲道:“不要妄加揣測,這個我們自然會查明真相,你隻需要如實回答就可以了。” 婦人點頭稱是。 “你可見過有人向他要債?” “這還沒有,因為他這些時日都是接的戲活多,多收了許多酬金,給大家的,又,又”說著看了看眾人,接著道:“又不多,所以,每月上都會送出去不少錢,隻是他每月都去賭博不少次,又不告訴我輸贏怎樣,所以我也並不知道他到底是欠了多少錢。” “好。” 蔣瑟轉向堂下眾人道:“你們對於容廷克扣你們的酬金,可有多少不滿?” 眾人都是沉默,並不答話。 蔣瑟又高聲說道:“你們說是不說,若是不說,那麼都是凶手!”最後一句話說的擲地有聲。 風千葉上前一步說道:“還請蔣捕頭不要如此,眾位兄弟姐妹我是知道的,大家雖有些不滿,但是相處一場,並不會因為這個而去殺了班主的。大家都不是如此狠心之人,” 蔣瑟冷哼了一聲道:“你也是有凶手嫌疑的。” 風千葉看了她一眼道:“我風千葉問心無愧。” 蔣瑟冷然道:“沒有查到真相,誰都可以說這句話。” “你。”風千葉說了一個字又忍下後麵,後退一步不再說話。 蔣瑟繼續向那婦人問道:“你母親生病多久了?” “已經有半個月了。” “那你為何昨日才去看?” “之前一直在外地唱戲,我是唱的青衣。這次回到東京,一直在相府,並未有空去,而且我娘這病也並不嚴重,所以拖到了昨日才去看她。” “那你昨日為何沒有回來?” “因為一件事情耽擱了,後來看天色不早了,便歇在了娘家。” 蔣瑟眉頭一皺問道:“什麼事耽擱了你?” “我弟弟昨天下午上山摔斷了腿。” “哦?為何摔斷?” “他上山砍柴時候不小心失足摔倒,摔斷了腿。” “那你弟弟現在在何處?” “他在家中養傷。” “嗯。”蔣瑟一臉若有所思。 又轉向風千葉問道:“你昨晚在做什麼?” 風千葉答道:“我昨晚在東京城中的風湖賞荷。” 她看著堂中眾人,默然不語。 堂中眾人也並不言語,良久之後。 王管家上前一步問道:“蔣捕頭,您問完沒有?相爺請您去書房說些事情,不知現在可否?” 蔣瑟點頭道:“好,我們這便去吧。”臉上並無奉承之色,仍是冷冷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