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戈壁灘邊的金戈城,顏焉先是勒住馬,抬頭看著天邊的殘陽如血映照在城牆上,遠處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一派塞外景象開闊無比,看得人心中也是開闊了許多。一白一黑兩匹馬映在這殘陽中,他們是在看風景,兩人也同時成為了彆人眼中的風景,路過的行人都是駐足看著兩人。 顏焉身上穿的是一身白衣,發上插著一支白玉簪,並沒有再插翩若,妖中雖沒有披麻戴孝的習慣,但是顏焉還是不願意身上有太多的色彩。離歌則是一身紅衣在馬上,兩人一紅一白,在風中都是衣袂飄飄,烏發在風中飛揚。 顏焉看著遠方的落日將要落下時候方才又驅馬而行,進到城中,兩人找了一家客棧住下。 晚餐也是在這客棧中吃,西域人和南方人長相上截然不同,顏焉和離歌的長相還都是南方人細膩優美的長相,不同於西域大氣粗獷的長相。西域的菜式也和南方菜式大相徑庭,南方菜肴精致小巧,而西域則不是如此,顏焉並沒有叫葷菜,隻是叫了素菜,離歌也是陪著她一起吃素。 金戈城地處西域關塞要處,向西而行是與外族通行貿易之路,向北則是防禦外敵入侵的關鍵。所以金戈城中商貿繁華,人口眾多,流動性極大,但是守衛的兵士也是不少。這裡胡人與中原人交雜,更是有不少兼具胡人與中原人血統的人,胡人不同於中土人士,多為高鼻深目,有些甚至眼睛顏色不少黑色而是碧藍顏色。金戈城商貿繁華,占地麵積不小,處處皆是市場交易,而且白晝黑夜都不停息,即便是黑夜,在市場地區也是燈火輝煌,人聲鼎沸。 顏焉和離歌坐在客棧中吃飯,金戈城落日剛完,黑夜降臨,但是隻是夜市初上時候,街上的行人比起白日裡並不少,顏焉從未見過胡人,所以初來金戈城眼睛裡充滿了驚訝的好奇,她從前聽過三師兄講過胡人的故事,描述過胡人的形貌,但是從未見過,如今見到胡人,好奇中不免又想起三師兄,又升起悲傷。 離歌早已看出顏焉心中所想,所以也並不多說,隻是指著過往的有些胡人服飾給顏焉講解這些胡人也並不是同一族群,不屬於同意國家,每人服飾中有相同之處也有不同之處,離歌講著這些故事隻是為了稍稍轉移顏焉的注意力,使她稍稍忘記三師兄的事情,能夠開心一些。來西域這數日上,他從未見過顏焉展露笑顏。 兩人坐在客棧中吃飯,來往行人仍是總將目光放在兩人身上。其實兩人的打扮舉止都是江湖的世家的作風,騎的是駿馬,長相不凡,舉止文雅,但是又可以看出身上負有武功。 那客棧老板娘長相柔媚,雖已經有些年紀,但是仍是風韻猶存,站在櫃台邊,眼睛不住瞟向兩人。 客棧中比起南方來說更是聲音吵鬨了許多,此地人都是行為粗礦,嗓門極大,兩人不需要豎起耳朵,每人的聲音都是落在耳中。 “你們可聽說了?新來的這位將軍可是新科的狀元郎呢?”一人說道。 旁邊一人不信道:“怎麼可能,哪裡有狀元郎來做將軍的,都是些在紙上寫字的,怎麼能夠騎馬提刀。” 原先說消息的人籲了一聲又道:“你不信啊,到時候就知道了,這位狀元郎不知道怎麼樣勸服皇帝的,派他來我們金戈城,不知道有什麼能耐呢,嘿嘿嘿。”說到最後那幾聲笑聲裡有些猥瑣,顏焉聽了並不解,抬頭疑惑看向離歌,離歌微微笑了笑示意她繼續聽下去。 旁邊又有一人插口道:“那狀元郎名字叫江從晉吧?” 有人點了點頭,道:“聽說這江從晉剛娶了公主呢,真是得意啊,不知道公主滋味怎麼樣啊。”說著又是嘿嘿笑了幾聲,語意中無儘猥瑣。 這時候又有一人道:“那江從晉要來咱們金戈城,公主可是也要來?” 眾人都是搖頭道:“這個我們又怎麼能夠知道。” 其中一人卻道:“那公主也不知道有多麼漂亮。” 一個人拍著桌子站起來,喝了一大碗酒,道:“那公主再漂亮也比不上阿伊達一根毫毛。” 眾人齊聲附和,話題於是轉變成說那阿伊達多麼美貌,阿伊達身邊又有了哪些男人,說到後來每人話語中都充滿了無儘的酸意,這時候卻有幾名婦人闖了進來,她們熟門熟路走到了那群人桌子邊,每人都是提起一個漢子的耳朵,道:“死漢子,這麼晚了還不回去,喝這麼多酒 這麼多酒是要死啊。” 於是六七人都被自家妻子又提走了。每人被妻子提著耳朵時候都是一副著急又無可奈何疼痛模樣,看得顏焉忍俊不禁,這還是顏焉自從那晚之後第一次笑,她這一笑,離歌在旁邊也笑了,笑的卻不是那些漢子和婦人,而是看著顏焉笑心中便有了笑容。 那些人散去,顏焉又吃了幾口飯,問道:“你可知道阿伊達是什麼人嗎?” 離歌放下筷子,手托著頭,偏著頭看著顏焉道:“你覺得我會知道阿伊達是誰嗎?” 顏焉道:“你不是知道的很多,說不定就知道阿伊達是誰呢。” 離歌看著顏焉笑笑,道:“我確實還是真的不知道阿伊達是誰,不過這阿伊達聽起來倒是個角色美女,聽名字應該是胡人。” 顏焉吃了一口菜,道:“不知道這個阿伊達美成什麼樣子。” 離歌看著她笑了笑,又低頭吃菜。 兩人吃完飯正要上樓,那老板娘忽然叫住兩人,一手從櫃台裡拿出一個饢出來,道:“我看二位是外鄉人吧,這饢就算我送二位的見麵禮了。”說話時目光一直在離歌身上飄著。顏焉看出她用意,對著離歌笑道:“你們好好說說話,我上去歇著了。” 離歌正要拉她胳膊與她一同離開,然而左手沒有拉到顏焉,而自己的右臂卻已經被那老板娘給抓住。 顏焉上到樓梯頂端回頭向離歌一看,嫣然一笑,又轉身進了走廊,離歌則是哭笑不得站在大廳中聽那老板娘說話。 離歌也並不局促,輕輕撥開老板娘的手,身子一旋靠在廳中的柱子上,懶懶道:“這店開的真是不錯。老板娘經營有方啊。” 老板娘笑了笑,身子也是向後一靠,道:“這店自然是好的。” 離歌抬頭看了看客棧大門,又問道:“聽客人提起阿伊達,不知道這位阿伊達是什麼人呢?” 老板娘揚起頭,將頭巾向後一撥,眨了眨眼睛道:“這個阿伊達現在是金戈城附近這西域戈壁灘上最美的女人,不過其實要說我年輕時候,可是比起她還要漂亮些的,隻可惜時間不等人啊。不過公子,你長得可真是俊俏,我還從未見過長得像您這般俊俏的人呢,除了有一個長得也是漂亮,不過比起你還是差了一點。” 離歌聽她說到除了,心中一動,問道:“那人可是愛穿著湖綠色衣衫?” 老板娘搖頭道:“不,我見到那人時候,他穿的是灰色衣衫,隻是從金戈城經過而已,也不知道那俊俏公子爺是要去哪裡。” 離歌沒有再問,正想著如何結束這談話,卻見客棧門口走進兩人,一男一女,男子滿麵虯髯,女子則是頭戴黑巾,身上也是全是黑色,打扮服飾是胡人服飾,但是那女子小腹已經隆起,顯然是有了身孕,離歌初一看到那男子便仔細看了看那女子,自己卻又是同時避過身子,轉到柱子之後,拿起櫃台上一瓶酒,放了幾個碎銀子在桌上,趁著那老板娘沒有抓住自己,輕飄飄便上樓去了。 離歌和顏焉兩人所選的房間正是隔壁,離歌走過自己的房間,先是敲響顏焉的房間,顏焉在房間裡隻是輕輕道了一聲:“進來。” 離歌走進房間,顏焉似乎早已想到是他,也並不驚訝,連頭都沒有轉過來看他。 顏焉正是坐在窗邊椅子上,看著窗外,此時月亮已經升起,窗外不遠便是金戈城的市場之一,那市場中真是人潮攘攘,但是那市場距離客棧又還是有些距離,所以若是不認真去聽,以顏焉的耳力,隻能看到那些人走來走去,而並不能夠聽到他們是在說些什麼。顏焉坐在窗邊看著窗外一言不發。房間內並沒有點起燭火,隻有窗子中透進來的月光照在地上,照在顏焉身上,一身白衣在月光下纖塵不染,更是顯得顏焉出塵脫俗。 離歌找了張桌邊的椅子坐下,將自己拿上來的那壇酒,倒進桌上的酒壺中,又將酒從酒壺中倒入酒杯中,桌上正有兩個酒杯,他將兩個杯子,都是斟滿,自己端起其中一杯,但是那一杯卻就隻是放在桌上。 離歌抿了一口酒,抬頭看著顏焉在月光下的剪影,緩緩道:“我看到他們了,他們也來了這家客棧。” 聽到這句話,顏焉方才轉身,疑問道:“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