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無從得來(1 / 1)

妖遊錄 綃曉 2517 字 2個月前

童寧和安至微的屍體不久就被發現,童寧的死讓莫纖大為震怒,然而安至微也是同歸於儘,此事隻得解釋為兩人一起殉情,這樣不了了之,雙方都是無奈。 葉森對於安至微的自殺也是極為驚訝,他許給安至微的條件是喂童寧喝下牽機之後,便明年任命他為劍閣一門的門主,最年輕的的門主。然而卻沒有想到安至微這樣衝動,殺死童寧之後竟然自己也自殺。 顏焉經過這件事情對於中原武林大為失望,對於武林江湖的向往消失不見絲毫,她原本以為的江湖是山水之間,瀟灑肆意的刀光劍影,而真正身處在武林江湖之中才發現,原來武林江湖也一樣都是人與人之間的算計挑撥等等,完全不似自己之前的幻想的那般。 顏焉帶著對武林的滿心失望離開衡山縣,和離歌一起向北方而去。 金戈城的戰亂已然平息,至於到底如何平息,顏焉並不知道,去問離歌那複雲教現今如何,卻是消息不明,戰亂平息之後那複雲教消停下來,到了天山,找不到其老巢,有些人逮捕歸案,而那教主一家卻是下落不明。 顏焉對於複雲教教主一家一直好奇心甚重,那一家子,兩個鬼,一個人,兩個女人都是傾國傾城的大美人,這樣三個人讓人不好奇也難。 而青玉盞中也已經收集了四滴淚水,回首憶來,這四滴眼淚背後故事也是滿含眼淚,藏滿了無儘的傷痛和難以言喻的無奈,每一滴眼淚都是悲傷的,顏焉不願意看這些悲傷的眼淚,她多麼希望其中一滴眼淚能是含著笑的,可是這些眼淚的選擇都是青玉盞自己所選擇的,青玉盞所選擇的儘是這些悲傷的眼淚,等到完全變白的那一日會變成什麼樣子,會發生什麼呢。顏焉深深看著天上那一道銀河,隱隱約約,似乎一條柔美的輕紗輕輕覆蓋在深藍的夜幕之上。 這天晚上兩人正是歇在野外,去北方並沒有目的,隻不過是看一看北方的景色,沒有想要找到什麼,也沒有想要得到什麼。 又向前行,經過蒲城,蒲城是一座怎麼看都不是多麼出眾的城市,算不上多麼的繁華,也算不上多麼的貧瘠,周圍沒有名山大川,也沒有什麼有名的名人古跡,實在是一座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城市。 行到蒲城時候,兩人尋了一家客棧,因為不用趕路,所以隻是按照凡人遊玩方式來遊玩。 剛進客棧,目光向內一看,目光便是直接放到一人身上,那人滿頭白發,然而卻是年輕人的相貌,顏焉看到這人,如遭雷劈,腳步定在當地,雙目緊緊盯著那人。離歌看到那人也是一驚,沒有料到竟然會在此處遇到他,這是兩人第一次正麵交鋒。 秦淵安坐在輪椅之上,似乎是在等著顏焉一般,看著顏焉,臉上還是顏焉曾經非常熟悉的微笑,之上滿頭的白發,變白的眉毛也沒有絲毫地影響他那眉目如畫的清俊,隻是在這清俊之中加上了幾分詭異之感。他嘴唇蒼白,並不是正常人的唇色。 顏焉看得見他身下的輪椅,她記得傅維意曾經提過秦淵殘廢了,但是是殘廢了雙腿要坐在輪椅上這程度她卻沒有想到,當日他學了方藍許多醫術,加上他自己本就是醫術高超,那麼按理說應該是算得上神醫了,可是自己的一雙腿卻治不好,那麼看來也許是受了什麼極重的傷,而那滿頭的白發又是如何,不過無論如何這些都不關自己的事情了。他是凶手,是殺害三師兄的凶手,她永遠都不能夠原諒一個凶手,原諒一個殺死自己親人的凶手。 秦淵和顏焉兩人互看了一會兒,顏焉轉頭向離歌冷冷道:“走。” 離歌看了幾眼秦淵,秦淵看向他的目光也是帶著幾分考究的。 離歌和顏焉轉身離去,秦淵卻是迅速驅動輪椅跟上,那輪椅的速度是驚人的快,並不是一般輪椅的快速。顏焉和離歌腳步雖快,但是卻始終甩不掉那輪椅,而顏焉和離歌用輕功向前奔去時候,秦淵身在輪椅之上卻也是能夠驅動輪椅飛起,令滿城的觀者歎為觀止。 在蒲城郊外顏焉和離歌停下腳步,月亮被雲層遮住一半,剩下的光照著大地,有些陰鬱的荒涼。 三人相對而立,沒有一個人先說話。 顏焉看向秦淵的目光是冷冷的沒有一絲情意,甚至帶著那麼幾分冷冷的刀光的寒意。 而秦淵看向顏焉的目光卻是溫柔的,臉上的微笑始終沒有褪去,仍是如以前一般,一個溫文爾雅的翩翩佳公子模樣。 “對不起。”秦淵先開口道。 顏焉並沒有回答,這一句對不起如落入大海的一滴水,對於大海來說,沒有任何變化,那陰鬱的月光越來越暗,雲層又移動了一些,遮住了更多的月光。 “我當時沒有想太多,當時師父在場,我因為剛知道你們是妖,有些激動,那不是我真正想要做的,你們走後我就已經後悔了。” 顏焉還是沒有回答。 “那個人?”秦淵並不知道花翎的情況,當時花翎被帶走時候還是活著的。 顏焉仍舊沒有回答。 “你還是和他在一起,他那時候來救你,我就知道你們關係匪淺。”這個他指的正是離歌。 “我不怪你,你是為了救他,你若是不把我踢傷,那麼我當時隻會犯下更大的錯誤。”秦淵這句話卻是向離歌所說。 “你怪不怪我,我都不介意,我們毫無關係。你的觀點對於我來說沒有任何參考意義。”離歌這一句話正是回應秦淵所說的那一句話。顏焉聽了這句話方才知道原來秦淵的腿是那晚所傷,沒想到離歌這樣厲害,不禁轉頭看了離歌一眼。看來他平日裡表現出來的並不是最厲害的自己。 秦淵聽到這話也並不生氣,臉上還是毫無惡意的溫柔的微笑,看著顏焉道:“顏焉,我從來都不知道,我那麼喜歡你,你走以後我一直想念你,我院子裡的荼蘼花今年開的很好,可惜你不能看一看。” “師父做錯的事情太多,我後來知道了許多,我不知道自己也做錯了這麼許多,我一直以來竟然是在謊言中活著,我後來想要報仇,可是我的能力卻仍是有限,不能將他一擊斃命。顏焉,對不起,那時候我做錯了,我知道希求你的原諒是一種奢望,可是我希望起碼你還能夠願意和我說話,好嗎,顏焉。” “我最懷念的還是我們在東山村的日子,還有回來東京的那段日子,這是我一聲中最美好的回憶,顏焉,無論你是什麼,我都不介意,我愛的是一顆心,無論是妖是人,我都不介意,什麼除魔衛道,不過是一個笑話。”秦淵一句句說道,即便沒有任何回應還是說著。 聽到最後一句話,顏焉看了一眼秦淵,他說出這句話,再看他此時的模樣,不知道是遭遇了什麼樣的大變。 “你把那塊暖玉還給了我,我還帶在身邊,從前我就喜歡荼蘼,而你就是荼蘼花妖,為什麼我那時那麼糊塗,滿心想的是那麼糊塗,什麼狗屁除魔衛道。顏焉,對不起。” ;“你說那麼多遍對不起有什麼用,有什麼用,三師兄的命你可以還給我嗎?秦淵,我不欠你的,你欠我的,你欠我多少,你欠我多少你知道嗎,你永遠都對不起我,我也永遠都不會原諒你,我不想做什麼報仇的事情,你走,我不想要再看到你。”這幾句顏焉幾乎是含著淚水吼出來的。 顏焉拉著離歌向秦淵道:“不錯,我們是妖,我們是妖又怎麼了,我們沒有做壞事,我沒有殺人放火,三師兄又做錯了什麼,秦淵,我不恨你,你和我沒有任何關係,我是荼蘼花妖不錯,但永遠永遠都不會是院子裡種著的荼蘼!”說完拉著離歌向北方奔去。 這一次秦淵並沒有跟上去,他雙手抓著輪椅的扶手,臉上沒有表情,那溫柔的表情褪去,看向顏焉和離歌離開的方向,直到再看不見顏焉和離歌的身影,方才收回目光,向天上看去,天空上的雲層蓋過月光又向一邊移去,月光重新又露出來,大地是明亮的。 蒲城已經是靠著北方的地方,算是偏北,地勢平坦,這郊外也是一望過去,都是平地,沒有什麼起伏,這樣的平地,在冷冷的月光下,在冷冷的心中,看起來格外的荒涼和苦寂。 秦淵低下頭,再抬頭睜開眼時候,整個眼珠卻是變作了一片灰色,不再是黑色,那灰色的瞳色如一片深深的漩渦,其中藏著無限的秘密和懸念。 深夜的曠野之上,冰白色的月光之下,一個白衣白發的男子坐在輪椅之上,看起來如鬼魅一般可怖,他久久坐著並不移動,似乎在這冰白色的月光中要坐成一座塑像一般。遠處的一群烏鴉忽然飛起,發出嘶啞的叫聲,從這荒野飛過,在月光下留下一片黑色的影子,流過又飄走。 秦淵右手一抬,烏鴉如一片黑色的大雨一般,落下來,撲簌簌落下,黑色的羽毛覆蓋在地麵之上,秦淵的腳前便是這樣一片黑色的羽毛。 詭異的場景無論在誰看來都是後背升起一片涼意,毛骨悚然,這樣的秦淵沒有人見過,也沒有人知道,他灰色的眼睛裡倒映出那一片片黑色的羽毛,覆蓋住曾經的色彩,再也不見曾經的秦淵。 顏焉和離歌向北方奔去,一直奔跑了約有一個時辰方才停下腳步,周圍是一個小小村莊,隻是在這樣的深夜裡沒有任何燈光,但是村莊相比於荒野來說還是多出了許多安寧的美好,因為人氣就是這樣,會帶來一種生氣。 顏焉停下腳步,立在一棵梧桐之邊,看著旁邊的離歌道:“謝謝你。” 離歌伸手將她摟如懷抱之中,顏焉並沒有掙紮,離歌比顏焉高出一頭,顏焉在離歌懷中,正好靠在他的胸口之上。隻聽見聲音在頭頂上響起:“不要再想從前的事情了,他和我們沒有關係了。” 顏焉道:“好。” “等我們到了冥界將你三師兄帶回來,你若是想要快一些,等我幾天,我去借一樣東西便帶你一起去冥界好嗎?” 顏焉在離歌的懷抱裡點點頭,在離歌的懷抱中她感覺到一種特彆的溫暖,靠在離歌的懷抱裡,回憶起和離歌一同經過的那麼許多,從離開東京開始,他陪著自己回丹青山,陪著自己去金戈城,陪著自己去大漠之中,陪著自己去江南,陪著自己去衡山,這許多的路上,都是離歌陪著自己,他從未離開過,自己餓了,累了,他陪著自己笑,陪著自己玩。顏焉抬起頭看離歌,離歌此刻已經回複自己的容貌,那美麗的容貌之上的笑容此刻是難得的溫柔,不是常常出現的妖魅。顏焉忽然有了些安心的感覺。 月光在兩人身上似乎也不忍心再是冰冷的顏色了,輕柔的月光也隨著清風一起柔軟了下來。 兩人相擁在一片月光之下,靜謐的隻有風吹過樹葉的刷刷聲,此時已是盛夏,夜晚清涼的夜風溫柔地吹拂在兩人身上。衣擺被輕輕吹起,宛如一幅美麗的畫卷,即便風景隻是普通的風景,但是如此的美人之下,又怎能不美。 “秦淵他快要成魔了。”離歌悠悠說出這樣一句話,打破這夜的寂靜。 顏焉驚訝抬起頭道:“怎麼可能,他不是道士嗎?” 離歌道:“他的發色已經變成了白色,一定是修習了魔界的法術,而且他心中已經有了心魔,他已經入了魔道,成魔隻是早晚的事情罷了。” 顏焉還是有些不相信,但是回想秦淵所說的每一句話,尤其是關於自己的師父的事情,離歌的這個說法的真實性也許是毫無疑問的,秦淵快要成魔了,曾經的一個清俊的小道士,卻是要變成了魔,而且記得他曾經是圓明山最有名的弟子,修行最快,因為是難得的至純體質,可是這樣一個人卻竟然快要變成魔了。來到凡間這一年多間,自己的故事,彆人的故事,看過了這些,方才真正感受到了什麼叫做世事無常,什麼是世事難料,在丹青山十年如一日,沒有什麼能夠影響到生活,而在凡間,所有的一切,哪怕隻是一件小小的事情,可能都會在多久以後造成一場極大的風暴,帶來一場無常的世事。 顏焉歎道:“我累了,我們找一處草坪,好好歇一歇嗎?”這一個累字其實更多的還是心中的累,作為一個妖來說,身體很累的時候並不多,可是此時此刻顏焉覺得自己的心很累,這次和秦淵的重逢,她沒有想到,沒有料到,更沒有做好準備,而且是麵對著這樣的一個秦淵,她記憶中的秦淵還是一個一直堅信和秉行著除魔衛道的道士,但是此時的秦淵帶給她的震驚之外還有這一種難以言說的疲累,對於秦淵,她沒有再放不下,可是卻還是不願意麵對。 顏焉和離歌靜靜地躺在草叢之中,正如多少個夜晚一樣,兩人並肩躺在草叢,並不交談,但是卻都覺得一種平靜。 離歌想到秦淵的情況不禁有些頭痛,沉晏現在不知何處,但是毫無疑問,不就一定會出現的,而秦淵又成了魔,一切都變得越來越複雜,扭頭向顏焉看去,顏焉的雙目已經合上,呼吸平緩,已經飄進了一片芳草地的夢境之中。 離歌看著天上說不清的萬千星辰,一顆流星從東向南滑落,一瞬之間又消失不見,想起那一日在顏焉眼前的障眼法,他不禁微微一笑,她還不知道。以後的事情便是等到來臨的時候再說,這麼幾千年來,自己都沒有害怕過,無論有怎樣的大事,都沒有關係,他有這個自信,自己能夠護得自己和顏焉全身而退,兩個人到一處地方安然而居,這一次,他不會放手,也不能放手,若是最糟,那麼也沒有什麼可以害怕的。隻是,隻是。離歌側過身子看著顏焉,口中低低道:“若是你都想起來了,那麼你將會怎麼選擇?”他知道那青玉盞對於顏焉曾經作為畫兮的記憶有著關鍵的作用,若是青玉盞全部變白,那麼畫兮的回憶將會回到顏焉身上,若是顏焉回憶起曾經和沉晏的一切,那麼,不知道會有什麼變化。 不過,畫兮是畫兮,顏焉是顏焉,要相信自己,也要相信顏焉。離歌看著顏焉的臉,右手拉過顏焉的一縷發絲,繞在食指之上,將食指輕輕放在唇上輕輕一吻,我會永遠在你身邊的。 夜風輕輕吹過綠草,草浪如同海浪一般起伏,樹葉的草葉的聲音是夏夜最美的交響曲,還有不知名的昆蟲的聲音交錯地響著,雲彩已經完全散去,一片清明的月色落在每一縷清風之上,搖曳的樹影下兩個人相依著,溫柔了夏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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