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問情何物(1 / 1)

妖遊錄 綃曉 2524 字 2個月前

顏焉跟著秦淵並沒有跟孟辛離和雲岫太近,是怕兩人發現自己必須離開。 不過孟辛離心思靈敏,卻回頭向兩人淡淡微笑,並沒有說什麼。 到了水沅住處,敲了敲門卻是一無所應,孟辛離問過周圍的鄰居,卻是一無所得。旁邊一個人道:“城主,那人去了煙花巷了。” 孟辛離有些驚訝,看向雲岫的眼神有些尷尬,水沅剛到枉死城沒多久,可是現在卻是已經去了煙花巷。煙花巷,顧名思義,就是煙花之巷,是什麼場合也是一聽便知。 雲岫聽到這消息卻是沒有任何反應,似乎是並不相信。道:“我們去煙花巷找他吧。”煙花巷三個字從她口中說出,不過是一個普通地方一般,沒有任何特彆之處。 孟辛離點了點頭,一同去煙花巷。雲岫初來枉死城,自然是不識得路,靠孟辛離為她帶路。 煙花巷在枉死城東南角上,一條長長的小巷子兩邊都是小樓,色彩斑斕的輕紗,色彩斑斕的釵環,色彩斑斕的衣裙,環佩叮當,這風景和枉死城本應該很受融合不來,可是這風景在枉死城中看來卻也並不奇怪。 孟辛離走進這小巷之中,很是有些尷尬,他從未來過這種場合,從未踏足煙花場合,不免有些不自在。 這城中的人都認識孟辛離,孟辛離雖為城主,但是卻並沒有架子,為人和善,城中一些不平之事,判案起來也是公平明智。所以對於孟辛離,城中的人都是有敬有畏,但敬多而畏少。 煙花巷的女人看到孟辛離都是驚訝中有著欣喜,孟辛離容貌俊雅,學識豐厚,本就得人喜歡,但是從不踏足煙花巷中,孟辛離周圍從無一個女人,還被不少人懷疑他是否是有著龍陽之好。 孟辛離帶著雲岫踏進煙花巷中,女人們看到二人都是竊竊私語,孟辛離來到煙花巷竟然是帶著一個女人來,那女人看起來和孟辛離看起來卻是很是相配,兩人身上似乎都有著一種說不出的東西,兩人之間雖然並不十分靠近,但是站在一起,卻是一對璧人,天作之合。 孟辛離走進煙花巷中第一間中,一個大娘迎過來,道:“城主來這裡可有什麼事情?” 孟辛離問道:“請問水沅可在此處?” 那中年大娘道:“水沅?沒有來過我們這裡,城主您去彆處看看吧。” 孟辛離帶著雲岫走到另一家,向主事問道:“你可知道水沅是否來過此處?” 那主事拿起旁邊的一個冊子,看了看,搖頭道:“沒有來過。” 連續兩個都沒有聽說,雲岫的臉色更是淡然,原本雖是淡然,但是有些是繃緊了的淡然,而此時卻是放鬆的淡然。 旁邊一個女人插口道:“城主,您要找的是水沅嗎,我知道,他來過的,隻是沒有看中的姑娘,又離開了。” 孟辛離走到那女人身邊問道:“你確實是看到了是水沅?” 那女人道:“我問過這位客人的。” 孟辛離又問道:“那你可知道他又去了哪家店中?” 那女人道:“那個水沅的口味可是不一般,我讓他去了,水月閣,不知道他是不是去了那裡。” 雲岫道:“什麼口味不一般?” 那女人低聲道:“他喜歡年齡小的,水月閣出了名的小姑娘最多,所以我才推薦他去那裡。” 雲岫聽到這句話,臉上的淡然如冰一般碎裂開來,從中層而斷裂,表麵的維持到底有些勉強。 孟辛離道:“多謝。” 兩人離開,又向煙花巷深處走去,走路時候看著周圍兩邊的牌匾,走到水月閣時候停下腳步,雲岫臉上有種脆弱的畏懼,那畏懼淺淡地藏在維持著的冰下,可是卻還是能夠清清楚楚地看到,那畏懼。 孟辛離並沒有說話,走進水月閣中,那老鴇迎出來道:“城主真是稀客,來這裡是?” 孟辛離低聲道:“不知道貴處是否有一位叫做水沅的客人,我想要找他。” 那老鴇道:“水沅啊,他來過,現在都還在二樓呢。”說話時候眉眼向二樓飄去,還擠著眼睛。 孟辛離正要說話,雲岫卻攔下來,道:“不知您能否為我二人引路,不必去叫他,我們上去看看他即可?” 老鴇有些為難,看了幾眼孟辛離,卻也並沒有拒絕,道:“原本這個例外是不能夠開的,水沅先生畢竟也是我們的客人,客人的事情,在何處,本是不該透露的。但是城主待我們一向很好,上次我們水月閣和秀水樓的案子還是多謝城主呢。” 孟辛離擺手道:“我隻是公事公辦,不必言謝。” 老鴇笑道:“還是要謝,還是要謝。城主,姑娘,我這就帶你們上去?” 孟辛離看向雲岫,雲岫蒼白的臉頰上憂傷的脆弱如春寒料峭的中初放的花朵,柔弱地在風中搖搖欲墜,他心中一痛。而雲岫卻已經點頭道:“多謝了。” 老鴇領著兩人上樓,而顏焉和離歌則是從樓頂而上,兩人看到他們停在了那一間上,便也停留在這一間的屋瓦之上。 雲岫和孟辛離站在門口,老鴇早已認清這裡的情況,雖是說不能完全明白,但是也猜得出不少,這種時候她是絕對不能夠停留的。道了一聲下麵忙之後,便就直接匆匆下樓而去。 孟辛離和雲岫站在門口,門內的聲音卻也絲毫聽不見,這裡的隔音做的倒是不錯。 顏焉和離歌在屋瓦之上看著兩人,孟辛離雖知道兩人在上,但是卻並沒有出言讓兩人離開。 雲岫看著那一扇門,猶如看著一座巨大的山峰一般,麵對著這樣一扇輕巧的雕花木門,她有些畏懼,畏懼打開以後將會看到什麼樣的景象。 孟辛離站在雲岫身邊,也並不去幫她將這扇門推開,或是敲響,因為這扇門是不該他打開的,他知道,他不能夠做。他本是沒有想到水沅會在煙花巷,而現在得知水沅真的是在煙花巷,看著雲岫臉上的哀傷,他有些心疼,卻又有些暗喜,心疼的是雲岫臉上的那種哀傷,如藍天上的烏雲,他不願意看見最美的藍天上有著絲毫的陰翳;而暗喜則是,水沅是這樣一個人,那麼雲岫會不會在這最後的幾十年,對他失去希望的信心,放棄對於水沅的等待,那麼他便可以表達出自己的心意,也許自己能夠和雲岫重新在一起。 雲岫站在那扇門前,下了許久的決心,鼓了許久的勇氣,方才去推門,那門卻並沒有上鎖,隻是輕輕一推便打開了,室內傳來的一陣陣****,那聲音刺在雲岫的臉上一般,她的臉上,眼睛裡都是痛的讓人不忍心去看。 這門自然本是上鎖的,顏焉和離歌在屋瓦之上,揭開屋瓦看到的下麵便是衣服**景象,離歌在顏焉身上輕輕一點,將那門後的門栓打開。所以雲岫才能這樣輕易地推開門。 雲岫和孟辛離的腳步很輕,兩人並不是故意,而是兩個人都是一種人,他們都是輕輕的,輕輕的,如江南的煙雨,輕輕的落下,落在小橋流水之上,落在杏花村樹之中。這輕輕的腳步聲並沒有驚動房間裡的人,雲岫站在門邊,向內的每一步似 一步似乎都極為艱難,離那聲音並不遠,可是她忍得了忘川的痛,此刻的痛卻是忍不了,她看著那床幔,看了好一會兒方才向床幔走去,孟辛離跟在她的身後。 雲岫一把將床幔拉開,裡麵的一老一少,老的是水沅,花白的頭發,少的是一個年紀約莫隻有十二三歲的少女。雲岫看到這樣一幅景象,有準備可是還是不得不震驚的難以相信,她深深看著水沅,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水沅在床幔拉開第一時間,便用床被將自己遮住,看著雲岫皺眉道:“你是誰,乾什麼來這裡?” 雲岫看著水沅,一句話也沒有說卻是轉身而出。 孟辛離要追出去,卻被水沅抓住衣角,問道:“你是枉死城城主,你告訴我,為什麼是這樣,那人是誰?” 孟辛離低頭看了看水沅的手,道:“還請閣下將手放開,那是在下的一位舊友,你若是想要知道為何我們二人為什麼會來這裡,我並不能告訴你,若是她願意告訴你,那你就知道了。還請閣下將手放開。” 水沅將手放開,看著孟辛離道:“我不認識她又怎樣問她,不過我並不想要管這些事情,老子正在快活時候最厭惡受到彆人打擾,你是城主,這一次我也並不說什麼,希望下次不要再看到城主。” 孟辛離點頭的瞬間便已經轉身,架著雙拐向剛剛奔出去的雲岫。 顏焉在上麵看得津津有味,道:“離歌,你這人真是不夠意思,每次都是這一招,總是不讓我看。” 離歌道:“這一次你非要看,不是也讓你看了嗎?” “你想不讓我看,如果不是我奮力抗爭,你又怎麼會退步讓我看。不過你還將那門栓打開,真是高。” 離歌看著追著雲岫跑出去的孟辛離的背影,語氣悠長道:“這一次就是看他的了,我隻能夠幫他到這裡了。” 顏焉看著離歌,忽然笑道:“你,是不是算好了的?” 離歌笑著點了點頭。顏焉伸手在他肩膀上一拍道:“你真是算計人。”她猜到離歌正是早已知道水沅愛好煙花巷,而且是在煙花巷中,方才將雲岫從忘川之中接著來,又在這時候帶到忘川之中,還告訴她水沅也在枉死城裡,那麼雲岫又怎能夠不去找水沅在何處。而這一找便是注定要看到這樣的景象。 孟辛離追出來,但是他畢竟是身上架著雙拐,在枉死城中,鬼魂的生活如凡人一般,那麼行動之間也是如凡人一般。孟辛離看不到雲岫的背影,一眼望去隻有那斑斕的燈籠和輕紗掩映在血黃色的天空下,有一種奇異的美感。 沒有春夏秋冬,沒有日夜循環,一切都是不變的變。 孟辛離站在煙花巷中,向那來時候的方向看去,人潮洶湧,他找不到雲岫的背影。 他立在街心上,經過的行人一聲聲的城主好,卻也不能夠將他喚醒。他知道雲岫是一時間接受不了這樣的事實,自己等待了那麼多年的人竟然變成了這副樣子。 顏焉和離歌下到地麵之上,離歌走到孟辛離身邊道:“去找她吧,我帶你去。” 離歌提起孟辛離極是簡單,似乎孟辛離是一件沒有重量的物事一般,提起來輕鬆毫不費力。 離歌在人群中找到雲岫的身影後,便帶著顏焉和孟辛離向雲岫方向而去。 雲岫在那片枉死城的荒草地上停下之後,離歌輕輕將孟辛離放在雲岫不遠處,孟辛離又拄著雙拐到了雲岫身邊,陪著雲岫看了許久的天空之後,方才開口道:“你不要難過,也許隻是偶然,你隨我一同道城衙裡,我們去看一看水沅的案卷,我看看他這一世在人間又是怎樣。” 雲岫仍是看著天空默然不語,隔了好一會兒方才答道:“我忽然覺得,我的等待就是一個錯誤,他早已不是原來的他,他是另一個人,是這世界上那麼許多人中的一個人,和我沒有絲毫乾係,我的等待居然是毫無意義。”雲岫的雙手捧住臉,指縫間流出淚水。 顏焉在一旁看著兩人,向離歌道:“這兩個人都是慢性子,真是從來也不著急,都是愛等的性子,這時候才知道這樣的等待沒有意義,還不如早些去尋找下一世的愛人,真是。”說完,左手摸著右手,摸到離歌為自己帶上的那藤環時候,心中卻是一動。接著又道:“不過像兩人這樣也好,總比那些無情無義的人要好上許多許多。” 離歌道:“就像那句詞裡麵所說,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問世間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許。天南地北雙飛客,老翅幾回寒暑。歡樂趣,離彆苦,就中更有癡兒女。君應有語,渺萬裡層雲,千山暮雪,隻影向誰去? 橫汾路,寂寞當年簫鼓。荒煙依舊平楚。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風雨。天也妒,未信與,鶯兒燕子俱黃土。千秋萬古,為留待騷人,狂歌痛飲,來訪雁丘處。”顏焉輕聲吟道。對於情,在丹青山時候,她從沒有過什麼體會,和秦淵她是初嘗關於情的滋味,可是這棵花還未曾開放便已經夭折,和離歌,一同經曆許多。這首詞,她以前讀過的,但是從沒有想到人或者說妖也會如此,看到方藍,看到錦暄和蕭常洛,看到風千葉和寧眉青,看到童寧和安至微,看到雲岫和孟辛離,她覺得這首詞不僅僅是那大雁,不僅僅是那天南地北的雙飛客。 她從未想過自己會深陷紅塵之中,紅塵這個詞彙離她有些遠,她不過是一個小小的荼蘼,開的花也是淡淡的芳香,長相也並不是怎樣的傾國傾城。 她離開丹青山,來到凡間,遇到很多人,經曆過很多事情。甚至最近還得知自己不是自己,而且曾經是另一個人,自己曾經還有一個深愛的人,可是那人如今在何方,她也並不知道。 顏焉轉頭看向離歌,離歌的微笑血黃的天空下是一種淒清的絕豔,長長的烏發,全部披在身後,身上那一件火紅的長袍如黃泉的彼岸花一般,轟轟烈烈開著,從腳下一直開上來,開到眉眼之中,因為在那眉眼上,也是如彼岸花一樣的豔烈。顏焉看著離歌,心中升起一種安定,和恍惚,她不知道,就是這樣漸漸的,自己竟然就已經越來越不願意離開這個人,可是不離開又怎樣,兩人都不離開對方,都是互相願意的,那不也是很幸福的事情,顏焉看著離歌,微微一笑,伸手挽住離歌的胳膊。這人還真是火神的孩子沒錯,這樣紅豔豔,又這樣美,不過冥界也是,彼岸花就像他一樣,美麗而要絕豔,帶著讓人感動但又害怕的殘忍。 離歌感受到顏焉的目光和那隻挽住自己的手,他將自己的目光也從孟辛離和雲岫移到顏焉身上,向顏焉溫柔一笑,這一笑融化了所有彼岸花裡的慘烈,隻剩下了那紅色的溫暖。右手緊緊握住顏焉的手。 兩人一齊看向孟辛離和雲岫,眼前的這一對,經曆過的災難比起雙方都要多上許多,可是無論怎樣,相信他們也並不會分開,其實相聚便是如此,心中相聚,從未走遠。即便是斷魂走遠,也並不是不可能再次回來,隻要心中有希望,心中有愛戀,從不放棄,那麼一切都是可能的。 血黃的天空下四個人,各自想著各自的心事,平穩的安靜下卻又蘊藏著不平穩的未來,因為他們每個人身上都帶著完全不確定的未來,一件小小的事情也許就會導致完全不同的結果,位置所處的特彆注定了情況的特殊性。 枉死城沒有風,冥界也沒有風,空氣是死氣沉沉的。可是這死氣沉沉中也藏著勃勃的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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