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晏走出來,仍是一臉冷肅,一個青年男子走上前去,道:“沉晏,好久不見。” 沉晏微微一笑,道:“很久不見了。” “這次要重回天庭?”那青年男子問道。 旁邊的人雖然離沉晏並不近,而且裝作在談論各自事情一樣,但是卻無一不是豎起耳朵,等著沉晏如何回答。 “我先下界去辦一件事情。” “天帝答應了?” 沉晏點頭道:“後會有期。”說完便不理會周圍人疑惑的目光,隻是向前走去。 那青年看著沉晏的背影默然不語,一人拍在他肩膀上道:“他一向冷言,這一次回到天庭,還是如此。這一次回來,不知道天庭將會有什麼變化,不過,他上神的位置雖然還存著,可是將軍卻是要換了。”說到最後一句,目光瞟向不遠處一人。 沉晏從袖中取出那一麵小鏡子,看著那鏡中景象,眼中閃過一抹溫柔,手輕輕撫摸上鏡子,隻是那鏡中另一個人影卻是令人看了有些刺眼。 果然是他。 離歌。 沉晏看著那鏡子中景象,想要辨認出究竟是何處。他魂魄寄居在凡人身上數千年,開始時候並未蘇醒,後來有了一些意識之後,附在這些凡人身上,也是得來了不少關於凡間的了解。 那是一處山中,可是是什麼山,卻是看不出來,看岩土和樹木情況,像是西南地區的山脈之中,可是是哪一座山中,卻是並不清楚。林木大片是楓樹,一大片一大片的嫣紅之色,而水色似乎是帶著藍綠的清澈,這確實是在西南山區之中。沉晏點點頭,收起那麵鏡子。 這鏡子是沉晏向天帝所借,便是用來尋找顏焉。沉晏已經答應天帝找到顏焉之時便是回歸天庭時候,天帝答應這一次將會親自賜婚兩人,讓兩人將有一場天庭最大的婚禮。 沉晏飛身而起,到西南山區不過是轉眼之間,可是周圍仍是青翠夾雜蒼黃,並不是那種楓樹遍山的地方,身邊的水色隻是清澈,也並不是那種如碧玉一般的清澈透明。抬眼望去,連綿的山峰,顏焉和離歌在哪一座山中,他無從得知,即便有那麵鏡子在手,也隻能夠看到顏焉此刻的情況狀態,卻並不能夠知道顏焉確切到底是在哪裡。 顏焉此刻卻是正在麵對著眼前的美景驚歎不已。 兩人離開豐都,接下來的路途都是離歌所定,離歌是沿著魔教的氣息行走。走到此處,美不勝收,山上全是大片的楓樹,此時已是秋日紅遍,如開了滿山的紅花,而水流則是難得一見的或綠或藍,宛如一片片寶石落在人間。 顏焉蹲在水邊,伸手掬起一捧水,那水在手中並不顯出藍綠色,但是在水池之中卻是炫目的燦爛。 離歌來過此處,這地方深處山中,山路難走,但是景色在這一帶卻是出了名的美麗,尤其它的水是極為特彆的藍綠色,不同於彆處的顏色。一路追蹤過來卻是到了這樣美麗的顏***界的地域雖然就是在那裡,但是魔王所在地方對於兩人來說才是更重要的。因為要找到那心,關鍵之處一定是在秦淵身上。 離歌和秦淵雖然隻是擦肩而過,但是卻是將秦淵的氣息深深刻在了腦海之中,而他一路上也得到了一些消息,都是些樹木花草所言,雖然他們法力並不高,但是所言卻是為真。 秦淵倒是找到了一個好地方歇著,離歌抬眼環顧周圍,夕陽將要落下,照在楓葉之上,紅的更加耀眼,水麵上映照出一道道夕陽的餘照。 顏焉站起身來問道:“秦淵在這地方嗎?” 離歌道:“到了這裡來了,他的氣息到處都是差不多,我並不能夠分辨出他到底在哪個方向。” “那怎麼辦?”顏焉聽到離歌如此說,有些擔憂,孟辛離的還缺著那顆心,現在是靠著離歌續魂丹,若是不快些找到那顆心,恐怕又要多了一對苦命鴛鴦。 “沒有辦法,我們隻能在這裡等著,魔界知道我們在此處一定會有些動作,隻要他們有動作,我們便能夠找到他們,或是他們找到我們。現在他們太安靜,我找不到他們的蹤影。”離歌目光平視著山峰邊的半邊夕陽。 兩人盤膝坐在水邊的石上,秋風習習,水麵上無數波紋,一圈圈蕩開的漣漪,如一朵朵花朵在水麵上綻放而開。 夕陽餘照漸漸黯淡,水麵之上的光也漸漸淡去,楓樹的紅葉漸漸隱在黑夜之中,黑色吞噬了紅色,白日看起來的無儘美景,在黑夜之中都被黑色所吞噬,隻剩下了一片片的無儘黑色,美看不見,但是秋風之下的樹葉之聲不絕於耳。黑色是最濃烈的顏色,無論怎樣的顏色,在黑色麵前都是不堪一擊,正如人心,在黑色麵前,有時候脆弱地令人心痛。 生活的顏色亦是色彩斑斕,但是陰暗的黑色也是從不缺少,即便是最陽光燦爛的地方,也許因為某些偶然,落入了沒有陽光的黑夜之中。甚至有些人一直生活在黑夜之中,永遠看不到光亮,看不到未來的希望,但是憑著欲望和迷茫卻也能夠勇往直前,有一句無知者無畏,有些是光明的無知,有些則是黑暗的無知。可卻都是同樣的無畏,當光明遇到黑暗,光明與黑暗的對戰在世界麵前,天地都是觀戰者。 樹葉之聲在秋風中隻是一陣陣響起,有著一定規律一般,並不給人煩躁吵鬨之感,隻是另一種的安寧平靜。隻是這一晚卻沒有絲毫月光,濃重的黑色沉沉壓下來,無端讓人心中生出一種沉重之感。 顏焉抬頭看著陰黑的樹影,悠悠道:“離歌,我們這樣順利,從來沒有遇到什麼困難,你說以後會不會遇到什麼未知的難處?我忽然有些擔心。” 離歌左手輕輕放在顏焉肩膀之上,將顏焉的頭攬得靠在自己肩膀之上。 “無論遇到什麼,我都不會放棄你,你也不能放棄我,隻要我們兩個堅持,沒有什麼能夠改變。好嗎?”離歌聲音堅定。 顏焉能夠感受到他說話時候,胸腔的顫動。聽到離歌的承諾,心中一暖,道:“好。” 一陣風吹過,樹葉簌簌之聲如發抖一般。兩人都警醒站起身來,顏焉將翩若從發間取下,翩若化作一口長劍,光色清瀲。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一陣奇異笑聲傳出,那笑聲如鬼似魅,尖嘯的笑聲如一柄利刃,摩擦著人的耳朵,聽者聽起來實在是很不舒服。這嘿嘿之聲便是這黑夜之中更黑暗的部分。這種黑暗讓內心光明的人如刺在喉,聽著便是哽在喉頭,難受不已。 顏焉和離歌背對而立,環顧四方,可是這笑聲卻是如從四方而起一般,從無數角落裡如蝙蝠一般飛起,強硬落在耳朵之中。 顏焉聽著這笑聲,心神有些不寧,感到一種慌亂,離歌一手握劍,一手握住顏焉的手,柔聲道:“穩住心神,可以念清心咒,這笑聲裡有魔界的秘術,要恍人心神,有我在你身邊,不要害怕。” 顏焉點點頭,她雖然知道離歌背對著自己,他並不能夠看到自己的點頭,但是還是點了點頭,也是為自己而點,在離歌身邊總是這樣安心。一直以來,離歌雖平日裡總是一副輕浮妖嬈模樣,可是卻從不讓自己落入危險境界,而且從不欺騙自己,每次無論自己遇到什麼危難,都是在自己身邊守護自己。可是她卻對於一點還有著一些疑惑,不過從未問出,那邊是在那井內密道之中時候遇到離歌時候,他為何那樣虛弱,以他的能力,對於那樣的怪獸也應該是毫無問題的。而在尋找回天時候,他也在那冰冷海水之中昏迷那麼長時間,那樣的離歌虛弱地有些奇怪。 天上沒有月光是因為烏雲遮蔽了月亮,連星辰都被烏雲遮蔽住。 兩人背對而立,那笑聲並不停止,一直那樣延續下去,顏焉屏住心神,並未被那笑聲迷惑,如若是一般人聽這笑聲,這笑聲便是如跗骨之蛆,腐蝕人的心神,無法擺脫。 那笑聲不停止,卻也沒有人從黑暗之中走出,巨大的山黑幽幽一片,如未知的巨人。 顏焉手握翩若,長發翻飛,如淩波的仙子。而離歌在顏焉身邊也是如仙人一般,兩人的長發在風中卷在一起,如結發的夫妻一般。 那嘿嘿嘿的笑聲從從草葉間,從岩石間傳出來,似乎所以的草木,岩石都活過來一般,嘿嘿笑著,笑著這個世界,笑著這個凡間,或是還笑著冥界,神界等等。 笑聲戛然而止,這笑聲已經延續了約有一刻鐘,這時候竟然忽然停下來,讓人有些不適應。 顏焉看向周圍的黑暗,忽然沒有了這黑暗,卻是令人覺得更加不安。離歌似乎知道自己的不安一般,握著自己的手更緊了一些。 那笑聲停下來,一切又回複到原來模樣。可是這安靜卻隻是讓人覺得更加毛骨悚然。 離歌一手握著長劍,一手牽著顏焉,他心中朗朗,並無任何畏懼。天上雖無明月,可是心中自有一輪明月,不懼黑暗。 一陣陰風刮過,陰瑟瑟樹木搖擺,草木含悲。 身邊多了兩道影子,月亮竟然出來了。 顏焉抬頭向天空看去,可是今天的月亮卻是白的慘然,看著令人有種落淚之感,這樣的月光並不常見,一半被烏雲擋住,露出來的那一半也是朦朦朧朧,看得並不能夠真切,這朦朧中帶著慘淡,照的所有的水,石,樹木,都也慘淡起來,帶著一種搖擺的落寞。 顏焉環顧四周,這月光雖然有些慘淡,但是到底還是有些光,比起那完全的黑暗來說,還是令人安心了一些。 山林之中飛出無數巨大的黑色蝙蝠,黑壓壓一片在這慘淡的月光之中向兩人飛來。 那些蝙蝠如嗜血的魔鬼一般,並不如一般的蝙蝠一樣,飛到兩人身邊,那翅膀便如刀劍,而嘴巴便如鋒利的剪刀。 兩人兩柄長劍,在這樣巨大的蝙蝠群攻擊之下沒有絲毫不敵之處,隻是悠然便可擊敗蝙蝠。 身下蝙蝠的屍體越來越多,這蝙蝠並不像鬼教主一樣,死後,迅速化為烏有,隻是黑壓壓的屍體,覆蓋在地麵之上,仍是一片不動的黑壓壓。 離歌看著腳下的黑色屍體,手上並不慢,那些蝙蝠飛過來無異於飛蛾撲火,自尋死路,可是即便如此,蝙蝠還是不停地不放棄地飛過來。什麼也不能夠阻攔他們。 離歌知道這些蝙蝠都不是簡單的蝙蝠,都是魔界喂養的蝙蝠,隻是魔界也太小看了兩人,第一道是那樣的笑聲,不過是輕鬆化解,第二道便用這蝙蝠,卻不知道對於他們兩人來說,無論多少蝙蝠,不夠是區區蝙蝠而已,又能奈何兩人如何。 腳下的蝙蝠屍體越來越多,蝙蝠數量到底也是有限。漸漸變稀少下來,這些撲火的飛蛾死在火焰之下,最後僅剩下的幾隻也斃命在顏焉和離歌的長劍之下。兩人回首相視一笑。這樣的困難並算不上什麼,可是這樣的相視一笑並不多餘,兩個互相的心上人並肩作戰之後的笑容罷了。 蝙蝠過後,一切又重新寂靜下來。兩人仍是保持著之前的姿勢並不改變,這種禦敵的姿勢,隻是為了防護任何一邊忽然攻過來的偷襲。 月光慘淡地照在大地之上,水麵之上,那白日裡看起來五光十色燦爛異常的水在這樣慘淡的月光之下也多出了幾分慘淡的無味。雖仍是美的,可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又有多少人還能夠分心來欣賞它的美。 不過還是有人,離歌便是一邊注意著周圍的動靜,一邊還欣賞著這月下之水的勝色。 他曾去過西湖,那裡有一句晴湖不如月湖,月湖不如雨湖,雨湖不如雪湖。而這一處卻是月水不如晴水,但是這裡的月水也算是彆有一番滋味。他對於此處的確切名字並不清楚,隻知道似乎周圍的山民都稱其為九寨,這周圍居住的並不是漢人,兩人一路追蹤而來便已經注意到多是藏人所住。 這樣的月下美景消停了許久。 才又有聲音響起。 這一次卻是風的聲音。 這風似悲戚,又似豪邁,讓人分不清它的感情。 風吹著,溫度驟降,顏焉能夠感受到周圍的變化,花木瞬間凋零,那滿山的紅葉都落下。雖然看得並不清晰,但是還是能夠看到,旁邊的水麵結冰的聲音也響在耳中。 這溫度竟然降的這麼快? 顏焉和離歌都有些驚訝。 風還在吹著,這風中吹下了無數白色,顏焉伸手接住。 竟是雪! 不過是中秋時節,這裡竟然溫度驟降下起了雪。這雪並不小,雪落在兩人身上迅速融化,但是落在山林上,卻是山林白頭。 風漸漸弱了下來,可是雪卻是越下越大,雪片竟然比金戈城的雪花還要大。顏焉看著眼前的飄雪,驚訝中夾雜著驚歎。 離歌看著這樣的大雪,眉頭卻是微微皺起。這是一件奇怪事情。 月光上的烏雲這時候竟然漸漸散去,月光明亮起來,明亮的月光下,這樣的雪是美的,可也是詭異的。 兩人立在雪中,等著這雪停止的時候。 這雪花中並沒有什麼蹊蹺,但是這時候下雪卻是蹊蹺的。 雪下了一個時辰方才停下,已是滿目白色,月光照在雪上,天地一片明淨,看著這樣純淨的白色,無法想象幾個時辰之前,這裡的夕陽餘暉下紅葉慢上的美景。 滿目的冰雪,並不是不美,可是這樣的時節,出現這樣的場景,誰都知道,這並不正常。 那藍綠色的水已經全部凍結,更是如一塊巨大的寶石一般,晶瑩剔透。 月光皎潔,一片燦然。 一掃之前的慘淡。 “這雪真美。”顏焉不禁感歎道,即便知道這雪之後隱藏著的可能會是殺機,她麵對這樣的美景還是不得不動容。 離歌道:“看來魔界現在並不弱了,竟然能夠一夕成冰。” 這樣的能力有多少人能夠做到,不是神,不是掌管四時節氣,卻能夠做到這樣,已經是不簡單。不知是魔界中哪位大佬。 雪光映照的兩個人的臉色都有些蒼白,但是這樣的蒼白之中又有一種彆樣的風韻,尤其是離歌,在雪光之下,美的有些不真實。月光從他麵前照下來,臉上光影分明。 腳下的白雪有些厚度,兩人是站在白雪之上。並不用法力使周圍的白雪融化,之上站在雪上,等著接下來又將發生什麼令兩人驚訝的事情。 很快,出現在兩人眼前的確實是讓兩人始料未及,那便是眼前的白雪竟然出現了斑斑點點的鮮血,那嫣紅的鮮血在白雪之上甚是刺眼。可是這血又是從何而來,天上並沒有降下來,宛如白雪上開出血花一般,一片片,一朵朵,間雜著,向平地上遠望去,白雪之上都是這樣一朵朵的血花。 本是無雙的美景,可是這血花的出現,卻是讓著美景變得鬼異異常,看得令人有些心驚。 到底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