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焉站在師父麵前,手中端著那一盞白玉盞,雙目低垂,師父走到一邊,又拿起花鋤,走到了花地之上。又開始整理花地,偶爾轉過目光看一看顏焉。 花園中的花朵開的很燦爛,姹紫嫣紅,一片欣欣向榮,可是看著這樣一片陽光燦爛的風景,心中卻並沒有任何的喜悅。 顏焉看著地上翻起的泥土,泥土中落下的一片片花瓣,又再一次被師父埋到了地下。 顏焉看了一會兒道:“師父,我走了,我到凡間去走走,我應該去麵對這所有的人,在麵對過程中,才能夠明白自己的心。” 師父停下手中的翻土,看著顏焉,微笑道:“顏焉,你長大了。” 顏焉看著師父微微一笑,這笑中更多的是坦然,雖仍是帶著傷心迷惘,可是在那之後的勇敢也看得明明白白。 顏焉走出花園時候,幾位師兄師姐都是早已等在了外麵。這位小師妹在他們心中永遠是關心愛護的對象。 “焉焉,怎麼了?”大師姐先問道。 顏焉微笑道:“沒有什麼事情,隻是,我遇見了一件不明白的事情回來問一問師父。三師兄的事情,我在冥界正在打聽,無論如何,我一定要將三師兄帶回來。” 大師兄和兩位師姐聽到顏焉說到了三師兄,臉色都有些小小的變化,二師姐關切道:“你量力而行,事已至此,你自己要好好保重。我們還是希望你一定要好好的。” 顏焉點頭道:“我一定會的,你們不必為我擔心。” 大師兄卻是拉著顏焉走到一邊的小亭上,幾人坐下,大師兄嚴肅看向顏焉,問道:“你來時候的模樣我聽你二位師姐都說過的,我們就說你的哥哥姐姐,你有什麼事情,說出來,不要讓我們擔心。” 顏焉看著三位師兄師姐,那句哥哥姐姐,她心知肚明,聽了心中不由感動,幾位師兄師姐對於她都是真心實意,確實待她便是做小妹妹一般,在丹青山這麼多年,無論自己現在又重新擁有了什麼樣的記憶,無論自己過去曾經是誰,但是自己永遠都是丹青山的小師妹,丹青山的顏焉。 顏焉向三位師兄師姐講述了自己和畫兮,和離歌,和沉晏,以及秦淵的事情。 聽完之後都是久久沉默不語。 二師姐首先開口,道:“我原本就覺得你一定不是一個簡單的妖,你有這樣的來曆,我也並不奇怪,你不要著急,這樣的事情不管誰遇到都會很無法選擇的。我們誰任何一人都不會比你表現的更好。你是我們中最不想要去做神仙的人,可原本卻就是一個神仙,真是造化弄人。”最後一句話是二師姐低低的說話,隻是看著顏焉,有些喟歎。 “你打算接下來怎麼做?”大師兄問道。 顏焉道:“我和師父說了,我不能夠逃避,我還要離開丹青山,勇敢麵對這些人,這些過去和現在,在這麵對的過程中明白自己到底是誰。” 三人點頭。 “他們在哪裡?”大師兄繼續問道。 “除了秦淵,離歌和沉晏都在丹青山的結界之外。” 聽到這句話,三人都是驚訝,離歌和沉晏,這兩個人都不簡單,尤其是沉晏,他消失了幾千年,可是威名卻從未消失,早已成為了傳說。當年一人之力,逼退魔界人眾,一人之力護得天庭之安,天界第一神將。沉晏的名字從來沒有被曆史的塵埃掩埋。 顏焉看到三人驚訝表情忙解釋道:“我想他們應該不會傷害丹青山的,我現在就下山帶著他們離開。” “無妨,我們並不擔心這個,隻是覺得有些驚訝罷了,這兩個人都是名聲響當當的人物。”大師兄道。 顏焉點頭道:“嗯。” 大師姐忽然站起身來道:“顏焉,聽說離歌長相美麗絕倫,是嗎,而且那沉晏以前便是傳說是天界第一美男子,隻是總是冷冰冰,是也不是,我可以看一看不?” 大師兄聽到大師姐這問話,目光一肅,看向大師姐,有些憂心。 顏焉看到大師兄的目光便明白他這表情的意思,不禁心中莞爾一笑,看來大師兄還是愛著大師姐,不知道兩人最後將會怎樣,一定要是圓滿結局,大師姐長相美麗,國色天香,卻對於大師兄的愛戀從不回應,這兩人也是一對冤家。 顏焉看了眼大師兄笑道:“大師姐,你若是想要看一看便要出結界啊,你要出去嗎?不過離歌長得確實是好看,沉晏單純長相的那就比不上離歌俊美的。大師兄和他們相比也是一樣好看的。要我說,並沒有什麼看頭。”顏焉說話時候雖是麵對著大師姐,但是卻瞄著大師兄。 大師姐聽到顏焉如此說,自然明白顏焉話中之意,關於和大師兄兩人的事情,她自己心中這麼多年自然是明白的,但是若是說接受大師兄,她卻也不能說出口,而且對於大師兄,其實男女之情卻是不多,隻是師兄罷了。她牽著顏焉的手微笑道:“我便隔著結界那裡模模糊糊看上幾眼便好,你是要現在下山嗎,若是現在下山,我和你一同去?” 顏焉道:“我是要現在就下山了,自從離開丹青山之後,我這兩次回來卻也不能夠在山中多呆一些時日,下次若要再回來一定要好好多呆幾日。”說著便站起身向師兄師姐告辭。 二師姐走上前去抱住顏焉道:“無論你原來是誰,都是我的小師妹,這一點是不會變的,下山好好照顧自己,他們如何都是彆人,雖也會照顧你,但是還是自己為主,你自己一定要注意安全。” 顏焉抱著二師姐,聽著二師姐說話,心中感動,正要說話,二師姐已是鬆開,推開顏焉道:“你下山去吧。” 二師姐站在那裡,看著顏焉和大師姐大師兄一同下山而去,並沒有動身。 大師姐下來自然是來看離歌和沉晏,而大師兄下來則是守好大師姐。顏焉並不挑破,隻說多謝大師兄相送自己。 快要走到山腳下,顏焉便轉身道:“大師兄,大師姐,我還會回來的。再見。” 大師姐抱了抱顏焉道:“保重好自己。” 大師兄也看著顏焉道:“等你下次回來,希望你是開開心心的。若是你要帶回丹青山的女婿,我一定求師父讓你帶到山上來。” 顏焉聽到最後一句,先是羞澀接著便是無奈苦笑,離歌,沉晏,這兩人,她現在竟是有些害怕,她不忍心看到兩人中任何人難過傷心的表情。 顏焉走出結界,果見離歌,沉晏仍是站在山腳之下,迎風而立,翩翩如玉。而小履則是坐在山腳一塊大青石上麵,手中拿著一隻狗尾巴草轉來轉去,看到顏焉回來,忙丟下狗尾巴草走上前去,想要說話,卻什麼也沒有說出來,隻因為她想了想,不知道該怎樣問。 顏焉在小履肩膀上輕輕拍了兩下,先說話道:“離歌,沉晏,我現在還是並不能夠明白這所有的一切,現在我自己都有些常常分不清楚自己是顏焉還是畫兮,我想要一個人好好走一走好嗎,若是你們一定要跟著我也沒有意見,隻是希望不要打擾我和小履二人,可以嗎?”臉上雖還有著無奈,但是那坦然的神色已是說明了她的心境和初來時候已是大為不同。 離歌答道:“顏焉,你想要如何做,我都尊重你。” 沉晏看著顏焉,點了點頭。 顏焉牽起小履轉身而走。 再次回到清平鎮上,已是物是人非,不過是短短兩年時 兩年時間,凡間的兩年,她的心境修為已是大有變化,自己的容貌也是很有變化,現在已然是個十七八歲的美麗少女,不再如開始時候一般,還是小女孩模樣。 上午的清平鎮仍是人來人往,與第一次來時候並沒有什麼不同,兩邊的店鋪都沒有什麼變化,顏焉想到第一次來到清平鎮時候,自己站在街上,一連數人來問自己清平寺如何走,那最後一個便是一個清俊的年輕道士。自己和秦淵也算得上是相處時間不短,命運糾纏,卻並沒有任何結果,隻落得徒然的傷心。顏焉停步在街心,默然,看著街邊的小攤,想到在落風山上時候,秦淵和自己同坐在一棵大樹樹乾之上,那樹乾竟是承不住兩人,斷了開來。後來,找到錦暄,後來去東山村,後來又在錦暄的畫中,那些回憶隔著時間都已經朦朧了,即便回首去看,也是隔著毛毛的細雨,看不清楚那曾經的模樣。 回頭是土。 時間過得竟那樣快,現在回想起來,卻是恍如隔世。那回憶的石門吱呀,打開,塵封的灰塵在陽光下是翩翩的灰色蝴蝶,沒有什麼能夠改變這些過去,站在回憶的門前,隻是覺得這裡的陽光實在是有些暗淡。 小履察言觀色,隻看到顏焉的神色便知道此時不該說話,隻是等著顏焉重又起步。 顏焉隻是停留了一會兒便又重新走開,牽著小履走到街邊一個小攤前,買下一個糖人,那糖人描畫的是一個抱著一個抱著元寶的小童子。小履接過那糖人喜笑顏開,她從未來過凡間,這些民間的玩意更是從來沒有見過,雖然枉死城中也有類似,可是她在枉死城中時候,開始時候一直在九曲池中,從沒有過機會拿到過。 顏焉看著小履的表情不禁想到自己那時候應該也是那模樣。顏焉笑了笑,牽著小履繼續向前走去。 顏焉買了兩匹馬,隻是一路遊山玩水。她並沒有去召喚離歌送自己的那匹馬,既然是離歌所送,此時她並不願意送。 顏焉和小履一路遊山玩水,到了東京時候,正是寒冬時節,東京城中一片銀光素裹。 和上次來時候又是另一番模樣,東京城外的灞橋垂柳,還有著人在那裡聽著,白玉石欄杆的小橋上站著兩個青衣的男子,書生模樣,模樣清秀。 顏焉和小履進到東京城中,看著仍是熙熙攘攘的東京城,繁華一如往昔,微微一笑,看到街邊的雜耍,想到那個猴兒女孩,牽著小履,問道:“我帶你去尋我一位故人可好?” 到了禹王府前,那侍衛早已不早認識顏焉,顏焉著人通報上去,蕭瑉命一位小廝領著顏焉和小履進到王府。 蕭瑉和從前模樣也是大是不同,已是過了兩年時間,蕭瑉已是成熟了許多。看到顏焉時候不再如以前一般那般冒失,隻是走上前去,並沒有靠太近,道:“好久沒有見過你了顏焉,我後來去問過蔣捕頭,她也說再也沒有見過你了。” 顏焉解釋道:“我隻是在外麵流浪,又不是什麼名人,自然沒有什麼特彆被人注意的地方。” 蕭瑉看著顏焉,顏焉身上穿著一件淺藍衣裙,清新自然,清水出芙蓉,清麗動人。“你變了很多。” 顏焉微笑道:“我們都長大了一些了。” 蕭瑉比起兩年前已是穩重許多,聽到這話低頭一笑,抬起頭來看著顏焉問道:“這位是?” 顏焉道:“這是我一位朋友,名字喚作小履。” 蕭瑉點頭道:“嗯。我叫蕭瑉。”對於小履,蕭瑉也並沒有擺架子,還是自稱我,而未說本王。 顏焉問道:“對了,那猴兒女孩現在如何了?” 蕭瑉聽到這問話有些害羞,低下頭沒有停頓了一下方才答道:“小宛她現在已經東京話說的極好了,要不要我叫她過來一下?” 顏焉展顏笑道:“好啊,讓她過來吧,我好久沒有見過她了。看看她的東京話說的有多麼好了,你這樣誇她。” 小履低聲問道:“什麼叫做猴兒女孩兒?” 顏焉向她解釋道:“我從前遇到過一個從小在猴兒中長大的小女孩兒,不會說人話,隻會說猴兒的話。所以便叫她猴兒女孩兒,後來為她取了一個名字,叫做水小宛。” 小履低聲重複了一遍水小宛道:“這名字挺好聽,比我的名字好聽多。不過隻會說猴兒話也真是稀奇。” 顏焉笑笑向蕭瑉道:“她那時候長得便很可愛,現在不知道是怎樣漂亮了。” 蕭瑉聽到這話道:“小宛現在仍是可愛。” 猴兒女孩兒水小宛這是已經過來了,顏焉看到水小宛,隻見她已經是十四五歲模樣,確實是仍是可愛秀美。 那時候剛將她救下來時候,瘦瘦小小,看起來是**歲模樣,這不過兩年卻是十四五歲模樣,看來那時候是她隻是因為營養不良,那時候也許便已經十二歲了,隻是過的辛苦才那副模樣。這兩年在王府中也是養的好些了,看起來也是富貴了許多。 顏焉還未開口,水小宛便走到顏焉身邊,拜道:“多謝救命恩人。” 顏焉聽到這句話邊聽出來她說的東京話確實是不錯,竟沒有一絲生硬之感,忙扶起水小宛,道:“不要這樣說。” 水小宛從前不會說人話,等到她明白顏焉是將自己救出來,如何用人類的語言來和顏焉說話時候,顏焉早已離開了王府,找不到下落。 顏焉向水小宛問道:“你現在便是住在王府,做什麼呢?” 水小宛點頭,看了看蕭瑉,不知道怎樣回答,有些遲疑。 蕭瑉兩人走近一步,牽住水小宛的手向顏焉道:“我和小宛成了親。” 顏焉聽了這話驚訝道:“什麼。你們什麼時候成親的?” 蕭瑉道:“便是上個月。” 顏焉看看水小宛,看看蕭瑉,笑道:“你們也是般配。那小宛,你現在是禹王妃了?” 小宛看了看蕭瑉,搖了搖頭。 顏焉看到水小宛搖頭,有些疑惑,既然是已經成親,那麼不是王妃又是什麼。顏焉疑惑看向蕭瑉。 蕭瑉麵對顏焉的目光,解釋道:“她並不是王妃,皇兄已經為我指了王妃。” 顏焉聽到這句話,臉色陡變,目光一變,看向蕭瑉,目光銳利,這個少年,自己對他印象並不壞,可是現在卻是娶了水小宛,卻是無名無分,不是王妃,已經有了王妃還是這般,實在是沒有想到。 蕭瑉看到顏焉的目光陡然一變,也是一驚,有些畏懼。但是到底是皇族子弟,隻是道:“我自然是待小宛好的。” 顏焉看向蕭瑉道:“我原本以為你有些不同,卻沒有想到你和那些其餘的所謂的達官貴人又有什麼不同,現在娶了小宛,卻是已經有了未來的王妃,我救下她,送到了你這裡,卻沒有想到是這樣的結局。蕭瑉,你,你實在是,讓我失望。我以為你和蕭常洛不會一樣,看來你們皇家的人,都是一樣薄情,錦暄她真是不值得。” 蕭瑉麵對著顏焉的逼問,啞然不能回答,在他看來這原本是極為正常的事情,卻沒有想到顏焉卻是反應如此之大,而對於顏焉最後所說的蕭常洛,說到皇兄,又說什麼錦暄,自己也是不明白了。 水小宛看著顏焉,一副天真之態,看來雖然學會了東京話,但是並不知道什麼世情,隻是一會兒看看顏焉,一會兒看看自己的夫君蕭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