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焉手中握著那竹簡,仔細看去,隻見上麵用一根絲線係著,竹簡泛著青綠色,在陽光之下有著流動的光澤,一看便知不是凡間之物。不知這竹簡中到底是何東西。 小履看著那竹簡道:“這竹簡我好像曾經見過有人拿過,不過這是用來作何我就不知道了。” 顏焉道:“等到夜間便知道這竹簡上到底寫的是什麼了。”將竹簡收好,心中尋思,孟辛離和自己並沒有什麼交情,他和離歌交好,為何會給自己送來這竹簡,不知是何用意,隻能晚間才能打開知道了。 凡間的名醫都是有限,來到凡世這兩年多,她也算是走南闖北,名醫的名聲聽過不少。名醫和神醫的名字中隻相差一個字,可是就是這樣一個字,就注定了兩個詞所代表的意義相差不少,名醫世間有不少,太醫院中的個個幾乎都算的上名醫,可是神醫卻是名醫中的鳳毛麟角,顏焉所聽到的有著神醫之稱的也隻有方藍,當年的搖花宮的聖手方藍,名聲響遍天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是真正的神醫,傳聞便是死者可以生。那麼現在何處還有神醫呢。 雲迷穀。 這個詞進入到顏焉的腦海之中,雲迷穀從不世出,每年隻醫治十人。這是個名額,武林中每年也是爭的不得了。 雲迷穀孟穀主,見過其的人也不能夠說出他的長相,這人到底長相如何,武林中無一人得知,即便是曾被他醫治過的人也是不知道其長相,一是有些被用了麻沸散,神智並不清楚,二則也是奇怪的一點,便是有人見到的是一副模樣,而另一人說的卻是另一幅模樣,有人說這孟穀主是極美的女子,有人說這孟穀主是一個白發蒼蒼的老頭,又有人說孟穀主是一個中年男子,還有人說孟穀主是一個俊美少年。眾說紛紜,所以這孟穀主真正是何模樣卻是無人得知。孟穀主真實名字也是無人得知,隻知是姓孟,到底是何名字也並不知道。 雲迷穀的位置並不是大家都不知道,隻是這雲迷穀的位置也是天下奇險,要去雲迷穀,先要過絡江最危險的十八彎險灘,而雲迷穀又深處群山之中,這群山則是高聳險峻,進入雲迷穀可謂難之又難,若要安全進到雲迷穀隻有一個方法,那邊是拿到雲迷穀的十人通行資格,在險灘之邊,便有雲迷穀的人將人安全帶到雲迷穀中,帶路時候,外人便要黑布蒙眼,置於擔架之上,被人抬著前行,不辨方向。外人便是去不了雲迷穀。 顏焉之所以想到了雲迷穀便是來東京路上聽說了那七化散被雲迷穀穀主研究出了解藥,雲迷穀這一任的穀主被人頗多稱道。雲迷穀每有新一任穀主上位時候,便會在當年的十人中再添上兩人,所治為十二人。想到那孟穀主,顏焉不禁很是好奇,原本在衡山時候她便聽說了雲迷穀孟穀主,但是其後一直多事,自己也忘在一邊,並未去尋訪這位傳聞中的孟穀主到底是何模樣。 當天晚上,顏焉和小履並沒有急著要向雲迷穀而去,歇在東京城中一家客棧中。顏焉將小履打發到隔壁客棧坐下,自己一人住著一個房間。 夜半時分,驪山語罷清宵半,顏焉抬頭看看天上彎彎月牙,從袖中取出那一卷竹簡,右手輕輕一抽,將那係著竹簡的絲線散開。展開竹簡,隻見一片螢火從竹簡之上飛起,宛如千萬光點飛起,懸浮在房間之中,那些光點移動有序最後竟是在一片黑暗中組成一段文字。 顏焉看向那文字,臉色一變,站起身來,看著眼前的文字,心中一痛。 那文字上所寫極是簡單,餘已查明花翎之處,已是六道輪回至凡間道,如今為樂國三皇子。 那組成文字的萬千螢火聚了一會兒又散開來。消於無形,那竹簡也是空空。 而這消息卻是落在了顏焉的心中,不能散去,三師兄竟是投胎做了凡人,現在是樂國三皇子,三師兄和三字卻是有緣。可是皇子又能如何,三師兄一向散漫慣了,即便尊貴如皇子。所受限製極多。而且百年過去,便又是黃土一隴。 顏焉從窗戶躍出,在黑夜之中的屋簷之上跳躍,速度如電,行到紫禁城中方才停下,化作一名侍女,打聽出三皇子便是住在希妃之處,便向著希妃所住的宮殿而去。不為什麼,隻為了再見一見如今的三師兄。因為離歌所給的那項鏈,雖仍是妖,但是卻又同時是冥界中人,那些符咒倒也不能奈她如何,於是便可在皇宮中隨意行走,不必如上次來到皇宮時候縛手縛腳,有些路能夠行走,而有些則要避開。 走到希妃所居住的宮殿,顏焉身子一隱便走進宮中,那小院中種著一盆盆的花朵,除了一間房間還燃燒著蠟燭,其他都是已經熄滅。顏焉走近那燃著蠟燭的房間。 因為三皇子仍是嬰兒,不過出生一月有餘,便於照顧,所以是夜間都點著燈。一個小嬰兒躺在搖籃之中,旁邊一個侍女坐在一邊。那嬰兒倒也乖巧,並不吵鬨,躺在搖籃之中隻是沉沉睡著。長相玉雪可愛,不像是男孩,反倒像是個女孩。顏焉站在窗外看著熟睡的三皇子,這一世他也是個美男子,正和他心意。若是自己回到了仙界,便來教三師兄修道成仙好了,這樣三師兄便不會百年之後,便又死去,陷在六道輪回之中無法脫離。 顏焉在窗外站了許久,方才離開。 三師兄成了蕭常洛的兒子,這世間的緣分真是難說。顏焉搖頭笑笑,又回到客棧之中。 東方既白,顏焉和小履便踏上了去往雲迷穀的路。 在客棧時候打聽了三皇子之事,卻是並沒有什麼消息,這皇宮中的小皇子,平民百姓知道的卻是什麼也沒有。從客棧離開時候,正是飄雪,天上落下一片片雪花,落在衣服上,許久不化,顏焉伸手接下一片雪花,看了看,道:“這裡的雪花並沒有金戈城的大,金戈城不知道如今是下著怎樣的雪。”想到離歌,顏焉心中一怔,自己已經開始想念他了嗎。 小履也伸手接住一片雪花道:“我從來見過雪花,這雪花可真是漂亮,可是融化太快。我都看不清楚。” 顏焉將手上的雪花放在小履眼前,顏焉將手上溫度降低,雪花在手上並不化去,小履看著那雪花驚訝笑道:“這雪花可真是漂亮,有六個花瓣,每個花瓣上又有分割,純淨潔白,真是漂亮。” 顏焉手一揚,雪花又落回地上,悠悠道:“雪花漂亮,但是壽命太短,而且落在地麵之上,便容易染臟,白雪染汙又何嘗不是一種悲哀。” 小履轉頭看顏焉,顏焉此時的表情和曾經的畫兮極為相像,若不是實在是長相差距極大,自己便要以為是曾經的主人畫兮。 顏焉說完卻是又哈哈一笑,牽住小履道:“不過畢竟曾經美麗過,無論怎樣都要消失。瑞雪兆豐年,也是不錯。我們這便去雲迷穀,不知道路上可有些有趣事情。” 顏焉忽地一笑,小履有些不太適應,從畫兮到顏焉的轉變太快,她都有些恍惚。 雲迷穀所去雖難,但是對於顏焉和小履卻是算不得什麼。 雲迷穀到東京的距離不近,顏焉和小履並沒有騎馬而去,而是輕功妖法而行,日行千裡,偶爾在客棧中歇下,聽些各地的風土人情。隻是兩個日夜便到了絡江十八彎險灘。 站在絡江這一處十八彎險灘邊上,顏焉看著眼前的激流讚歎,“這一處雖是險峻但 險峻但是卻也是一番壯觀景象,這水下還有這樣多礁石,怎能不險峻。” 小履跳到旁邊一塊石頭上,向遠處張望道:“我在枉死城時候曾經聽說過有幾人是在這一處喪命的。” “這樣的險灘確實是極難通過。不知道那些雲迷穀的人來回又是如何過去,若說熟悉水性的船夫便能夠通過的話,那麼也不會是限於隻有雲迷穀能夠來回了。所以也許……” “一定是雲迷穀還有彆的道路,這一處險灘這樣厲害,凡人又怎麼能夠度過。”小履未等顏焉說完便急著說出了自己所想。 顏焉點頭道:“我也是這樣想,不過他們所走的那條路我們便不知道了。好在這樣的險灘對於凡人來說甚是困難,不過對於我們來說也並不算得了什麼。”顏焉牽起小履,憑空而起。 兩人在水麵之上飛著,水流湍急對於兩人並沒有任何影響。兩人隻有無法支持時候方才在水麵上輕輕一點。小履的修為弱於顏焉甚多,所以顏焉便是依著小履點水的頻率而行。 過了絡江十八彎險灘,顏焉和小履便站在群山之外,此處崇山峻嶺,入目皆是一層層的山,小履看著那一座座山,向顏焉問道:“這裡這麼許多山,不知道那些山圍著的是雲迷穀。” 顏焉笑道:“看著多,我們進去走走看看不就知道了。你若是沒有力氣了,在這裡等我,我尋到了再來接你可好?” 小履的修為和顏焉實在是相去甚遠,這一路趕路已是有些不支,而再去到一座座山頂,在查看圍起來的穀中情況,看看到底哪一個山穀方才是雲迷穀,這一件事情再去辦實在是太過吃力。便點了點頭道:“我在這裡等姐姐好了。” “好。”顏焉縱身而起,向著山頭飛去,直衝山頂,小履抬頭看著顏焉的衣袂在風中翻飛,隱約中有一種錯覺,那便是曾經的荼蘼仙子。可是她也早已看出顏焉並不願意做畫兮,隻是想要做顏焉,做一個自由的人。曾經的荼蘼仙子已經離開,即便顏焉身上有著荼蘼仙子畫兮的所有記憶,她也不會是畫兮。不知道顏焉最後會選擇離歌還是沉晏,選擇誰便是真正做了顏焉或是畫兮把。小履輕輕歎了一口氣,沉晏將軍的那一場婚禮不知道能否還能夠辦的出。 小履抬頭向著山頂看去,隻能看到白色的山頂在陽光下閃著耀眼的光芒,那山頂上積了雪,該是很高了。脖子抬得有些痛了,又低下頭看著眼前湍急的流水,此時不是夏季,這險灘便已經是這樣,那麼夏季更是難以通行。 顏焉站在山頂向下看去,隻見一片片或為綠色或為褐色地方,綠色便是常青樹,而褐色則是落了葉的樹。 顏焉接連走了幾座山方才在一處綠色山穀中看到一個亭台。她飛身下去,隱在樹叢中,向那穀中看去,隻見穀中並沒有幾個人,能夠看到的不過數個女子男子正在曬著草藥罷了。草藥的香氣透過陽光傳到自己的鼻端,她從未喝過藥,自然是極少接觸藥。而在丹青山對於醫藥一種也並不感興趣,在方藍處時候,方藍也並不常常製藥,隻因病人極少。 顏焉看著那些正在晾曬著藥材的人,有男有女,男著白衣,女著淺綠衣衫。長相隻是清秀,並沒有容貌突出之人,但是每人臉上謙和柔軟的態度卻是令人看著極為舒服。 那幾人顏焉都並不認識,但是卻是隻覺並沒有那孟穀主。顏焉映在綠樹之中,在山穀中走了半圈,卻是隻看到幾人或是砍柴,或是侍弄草木。這山穀不知為何,氣候比起外間要溫暖一些,即便有些樹不是常青樹,卻也仍是綠著葉子。 山穀的建築都是江南風格,隻是並不精巧,雖是設計可見用心,匠心獨具,帶著江南的婉約,但是看來又覺大氣,而不精巧也並不是缺點,隻是讓這山穀更有一種自然之氣。顏焉一看到這山穀便是喜歡上了,能夠造出這樣一個雲迷穀的穀主必然不是一個簡單之人,現在的穀主不知道傳了多少代,也隻有這樣的一個山穀能夠讓一個人能夠全心鑽研醫術。 雲迷穀相傳是幾百年前一朝太醫從宮中而出,尋到這一處人間好去處安心而下,便在此居留下來,數代傳下來,醫術越傳越神,雲迷穀的醫術便是起死回生。雖說最初的穀主是一位太醫,但是卻是多為武林人士治病,一則名聲多在武林之間,二則那十個名額從不予達官貴人。 顏焉看了一會兒便又離開雲迷穀,回到讓小履等待自己,小履在青石之上幾欲睡著,顏焉並未一下子驚醒她,卻是藏在她身後在她肩膀上輕輕一拍,而後隱在下麵,小履回頭見無人,有些疑惑,又重新坐下。顏焉在她後背之上又是輕輕一拍,可是卻在小履轉身來看時候又瞬間到了小履背後,在小履背後親戚一拍,這一拍,顏焉已經感覺到小履身子輕輕一顫。小履回頭又來看,這一次顏焉並未再藏起來,隻是笑盈盈看著小履。 小履撫著胸口道:“姐姐你快要嚇死我了,我本來便是為你有些擔心,又這樣嚇我,我快嚇死了。” 顏焉笑道:“你的膽子居然比我還要小。我找到雲迷穀,雖說走了不少山頂,但是最終所幸還是找到了,也並沒有花太多時間來找。” 小履拉著顏焉手臂跳著笑道:“那邊好,我們一起去?” 顏焉道:“當然。” 兩人在山林中也並沒有有多少難以克服困難,倒是發現這一處雲迷穀並沒有怎樣防範,也有幾條人走的小路。 兩人後來跳到小路之中,交叉拐彎,也並未費什麼事。 雲迷穀並沒有大門,也沒有圍牆,那群山也許便是他的圍牆。 顏焉拉著小履本想要直接進去找孟穀主,但是想了想卻又停下來,站在外圍的山林中,隻是用氣息送出一封信到了山穀中人。 那信上隻寫著孟穀主親啟幾個大字,旁邊又寫著一列小字,顏焉擺上。 那看到信的雲迷穀中人顯然大為驚訝,幾個男女圍在一起去看那封信,卻是又不敢拆開來看。 一女子疑惑道:“沒有走我們的路,他們又怎麼能夠進到我們雲迷穀之中。” 而另一女子卻是道:“會不會是他們用了什麼信鴿之類,將這封信隻是淩空帶來過來。” 幾人附和,幾人並不說話。信封上寫著那樣幾個字,幾人也不敢貿然拆開。隻是討論一番,而這信封上所寫的那顏焉二字,他們也並不是對於當今武林陌生,他們雖不出穀卻能對於當今武林之事明白不少,這隻因每年來看病之人便會針對武林中的大事高談闊論,這些人也是知道不少。最後隻得有一人被派去將這信送給穀主。 顏焉看著幾人有些想笑,這些人猜測眾多,卻是沒有一個人猜這信也許並不是人來送。。 顏焉看著那人拿著信向一處小橋邊奔去,那一處綠樹掩映,重重疊疊,極為密集,幾乎看不清楚樹中隱著的到底是什麼。顏焉牽著小履隱身在那人身後跟著他而行,過了小橋,方才看到綠樹掩映之下的竟是一個小院。 那人輕叩院門,那聲音悠長,這門環竟是用上好的玉環做成。 顏焉牽著小履站在一邊靜靜看著那門,等著從中出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