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天升起,懸浮在半空之中,不過瞬間,眾人隻覺得眼前一片紅色。 紅色的火舌從回天伸出,延續開來,如藤蔓一般向旁邊蔓延開來。 被火舌所碰到之人,痛叫一聲便跳到一邊,那火焰是奇異的紅色,不同於一般火焰顏色,其顏色是殷虹如血。 回天在離歌控製之下,回天的火舌向四周蔓延的同時,其所處也是如有攻擊目標一般,向那群黑衣人攻擊而去。 離歌與秦淵相鬥,而那群黑衣人則被回天分去一大半,回天的威力,離歌也是初見,隻是如今回天仍是鏡子模樣,還並不是那般少年模樣,這樣的轉換離歌還並不是很清楚。 黑衣人被回天所傷越來越多,但是無奈秦淵所帶的人還是太多,所以總有人攻擊向離歌。 離歌一身紅衣上已是有了不少口子,但是卻又還未受傷,所有不過都是擦身而過。 秦淵身坐在輪椅之上,看著離歌身手,心中也是驚歎,他果然厲害,他仍還記得自己的雙腿是如何受傷。此時自己已是提高如此之多,可是這人竟還是能夠一人對如此多人。不過那時候自己為何會與離歌又交接,到底為何,這一點卻是絲毫想不起來,戰鬥的每一個細節的記得清清楚楚,但是卻是想不出原因,離歌是為了救一個男子,那男子是妖,對了,可是他又為什麼要去救那蛇妖。當時在場的有幾人,似乎是五人,似乎是四人,到底是幾人,這一點卻是絲毫想不起來,那第五人沒有麵容,沒有身影,沒有名字,隻是一個幻象一般。 離歌以一人之力相敵這麼許多魔界中的精英,雖是有些吃力,但是卻也並不受傷,還是可以應付下來。 山頂之上這些人沒有一人是好想與的,都是魔界中的佼佼者。離歌雖是沒有什麼問題,而顏焉的處境已是有些不利。 離歌扭頭向顏焉看去,看到顏焉手臂之上一片紅色,心中一驚。 顏焉身穿著白衣,這紅色在白衣之上極為刺眼。 離歌心中這一驚,手上也是慢了這一瞬,而高手過招便是瞬間的事情。所謂心慌則亂。 離歌雖不至於太亂,可是還是心中太重顏焉,那一片血紅已是讓他有些心亂。 離歌腳步想要向顏焉移去,可是卻又總是被魔界的人逼回原地,所以離顏焉仍是不近。 顏焉腰間又多出一片紅色,離歌心中焦急。手上越來越快,想要速戰速決,身邊的黑衣人一個個倒下,可是敵眾我寡,相差懸殊。 離歌看著山頂之上一片片黑壓壓的顏色,心中沉鬱,這一次實在是運氣不好,竟是遇到這麼多人。而此處距離何處都是太遠,找到幫手根本是來不及。 秦淵眼神淩厲,對著離歌,是招招致命手法。 顏焉輕聲叫了一聲,離歌向顏焉看去,隻見顏焉身子輕輕一顫,一柄長劍正是插在她腹間,顏焉握著劍的那人一杯顏焉挑破喉嚨,可是顏焉的腹部已是血染一片。 離歌心中一顫,低頭一看,卻見到身上已是多了不少兵器,唇畔苦笑,沒想到自己竟然會喪命在這裡了,可惜此時不能握著顏焉的手,沉晏,你在哪裡,起碼要來將顏焉救走啊。 離歌這一笑雖是苦笑,可是卻是無限風華,美得晃得周圍的人一怔,而這一怔之間,瞬間卻是全部倒下。 沉晏站在雪地之上,一身青衣,山風灌在袍袖之中。他扶住顏焉,顏焉嘴角沁血,看向沉晏,道:“你一定要救離歌。”仍是微笑,轉頭看向離歌。 而扶住離歌的則是回天,它又化為少年模樣,雙目血紅,指尖還有著數點殷紅火焰。他身邊便是倒下數人,有些是明顯死於火焰,而其餘則是死於沉晏之手。 秦淵一人立在雪地之上,看著眼前的四人。目光之中全是驚訝。 “你是誰?”秦淵看向沉晏,這人很是熟悉。 沉晏已是在顏焉口中喂下一顆金丹。 “沉晏。”沉晏言簡意賅,隻是說出名字。隻是這名字已經是響徹寰宇,又能有誰不知道。 秦淵聽到這名字,先是驚訝,接著看向他,去看他麵容,又走近幾步。 “原來你便是沉晏。”秦淵看著沉晏,這人,這人。他知道,是天界的重將,但是這對他來說並不重要,重要的卻是這人為什麼這樣熟悉。 秦淵環顧山頂,度其情勢,現在是自己一人對這兩人,一個是回天化作的人,一個是天界神將沉晏。以著自己現在的能力,頗有些困難。 沉晏將顏焉安頓好,輕輕抱起。看向秦淵道:“這一次我並不殺你,因為你還是算是我一個救命恩人。” 秦淵聽到這句話卻是有些雲裡霧裡,自己曾經救過沉晏?沒有任何印象,怎麼可能。 沉晏的眉眼,容貌,自己是可以完全確定的,從來沒有見過。 秦淵的輪椅向前一步,道:“你殺了我這麼多人,又說什麼不殺我,總要有些道理。” 沉晏輕笑道:“沒想到魔界現在竟然這樣不濟。”目光深遠,看向秦淵,道:“原本我就想你可能會走上魔道,沒想到你還真走上了魔道。” 秦淵看向沉晏,心中迷惑,眼睛掃過他懷中抱著的顏焉,心中一震,這人,這人似乎也曾經見過,不,心中為何空空。再抬頭看向沉晏,驚呼道:“你是那魂魄!” 沉晏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隻是抱著顏焉抬腳向離歌走去,居高臨下看向離歌道:“看來你對於回天還是沒有使用熟練,這一次若不是你身受重傷,回天與你心血相連,這一次便是性命堪憂。隻是”語氣凝重,“隻是你不該做事不考慮到顏焉,將顏焉放在這樣危險的境地。” 顏焉焦急看向地麵的離歌,掙紮著藥下去,離歌已是雙目緊閉,身上還有著數件兵器。身上雖是紅衣,看不出傷口在哪裡,但是地麵那白雪之上大片的嫣紅已是說明了一切。虛弱的聲音有些沙啞,“放我下去。” 沉晏看出顏焉的焦急,放手將顏焉輕輕放在地上坐下。而自己也蹲下,看向離歌道:“不是我要救你,是畫兮讓我救你罷了。” 離歌雙目仍是閉著。 秦淵卻是手持一柄長劍向沉晏襲來,沉晏感到身後一片陰風,立刻站起身來,握住秦淵的長劍,道:“我不殺你,不過是看在我曾經在你身體裡一段時間,你若是找死,那便不怪我不留情麵了。” 秦淵卻是冷冷道:“如若不是你,我又怎麼會落到如此境界。” 旁邊回天走上前一步,雙目血紅,看向秦淵,已是雙掌推出。 秦淵的長劍被沉晏握住,左手抬起,也是一掌推出,堪堪與回天打個平手。 沉晏放手,秦淵的輪椅向後連退了幾步,沉晏道:“你不要自不量力,我已是這麼多年的修為,原來的魔王也不過是和我平手,你不要自不量力。” 秦淵看著沉晏,沒有說話,輪椅之上,仍是白衣翩翩一副佳公子模樣,可惜那眼神之中的淩厲已是出賣了這副模樣。他早已不是曾經的秦淵,低頭看向秦淵身邊的離歌和顏焉,心中恍惚。轉過輪椅,一一走到倒下的魔界眾人之邊,看有無救治的可能。 而沉晏則是低身將離歌身上的諸多兵器拔出。拔出刹那鮮血噴湧。 顏焉看得心中一痛,若不是當時自己拿一聲驚呼,離歌也不會分心,他與那麼多人相鬥,都沒有受傷,可是此時可以說便是 說便是為自己而傷。看著離歌身下的鮮血,她心中疼痛已是遠大於腹間的疼痛,離歌,他為何要如此。何必如此。 沉晏在離歌傷口之處一一包紮,又在離歌口中喂下一顆金丹,向顏焉道:“他這一次不知道能否救治回來,全憑天意。” 顏焉雙手撐著雪地,向前靠近了一些,拉起離歌的手握住,柔聲道:“離歌,你總是說你的心,我卻總是不相信。我自己不懂自己的心,卻又將錯誤強加在你身上。我也有錯,我知道了,離歌,你這一次若是醒來,我一定都相信你。我明白了。” 顏焉虛弱的聲音被山風吹的破碎。 雪花又飄搖而下。 沉晏看向顏焉的眼神一動。 顏焉身處悲痛之中,但是也感受到沉晏的眼神。剛剛沉晏並沒有給離歌及時救治,而是延遲了這麼一會兒,自己並不怪他,即便是神,也並不是全無私心,沒有任何感情的。隻要有感情,那麼便一定會有私心。 回天看著躺在地上的離歌,那火紅的眼睛,似乎也有些疼痛傷心一般。 回天的身影消失在山頂之上,又變回原來模樣。地上一麵鏡子,靠著離歌。鏡子之上黯然無光,並無火焰流動。 顏焉看回天驚呼道:“回天,他為什麼又變回去了?” 沉晏轉頭看向回天,道:“無事,不過是恢複原型。” “這說明著什麼?”顏焉看著那黯淡無光的回天,一如曾經在自己手上時候的模樣,心中有著一種不好的預感。 沉晏目光看向顏焉,眼神中似乎也有些失望,答道:“離歌的生命體征並不是如何多了,回天與他血脈相承,他支持不住,這回天自然也是不太好。若是離歌死去,這回天也變又沉入睡眠,等待另一個主人來喚醒他。” 顏焉嘴唇顫抖,看向離歌,輕聲道:“不,不,不。”將離歌的手放在自己的臉龐上,看著離歌道:“離歌,我不許你死,我不許你死。” 白雪飄搖而下,風將雪花吹的歪歪斜斜。 山白了頭,而人也傷了心。 顏焉的目光隻在離歌一人身上,白雪落在身上,也是無力融化,竟是將頭發也變的微白。 沉晏將顏焉頭發上的白色掃去,他的手有些冰冷,攬住顏焉的腰,顏焉卻是身體一僵,又伸手將沉晏的手輕輕放下。 沉晏的眼睛裡一片寒冷。 秦淵坐在輪椅之上,仍是在山頂之上,已是救活了幾個人,並沒有全軍覆滅,隻是看著這山頂上的三個人,他那戰鬥的火焰全部被澆的熄滅,他伸手捂住自己的胸口,為什麼這裡好空呢。好像剛剛摘掉它時候的感覺,那少女到底是誰,為什麼看到她感覺如此奇怪,心摘掉了,自己是忘掉了什麼。秦淵抬起頭,雪花落進眼睛裡,他也並不閉上眼睛。雪花融化,似乎眼中流出眼淚一般。 山風破碎,此時方才是真正的嗚咽。 顏焉眼角淚水滑落,握著離歌的手。腹中有著隱隱發熱的感覺,能夠感覺到腹部的傷口在緩慢愈合,體力也在漸漸回複。 沉晏拉起顏焉,向顏焉道:“這裡太冷,我們到一處彆處好不好,離歌我一定會救的,你不要擔心,我們一起救他好不好?” 顏焉點頭。 沉晏將回天放進離歌懷中,扶起離歌。離歌仍是在昏迷之中,雪地之中的鮮血仍是帶著火一般,新降下了不少雪,遇到了那血液卻是立刻融化,所以地麵之上仍是殷虹一片。顏焉回頭看來一眼那地麵,自己心中也泣出了一灘血一般。很痛,很痛。 三人從山頂飛起。沉晏一手撫著顏焉,一手半抱著離歌。帶著兩人一齊飛起。 秦淵坐在輪椅之上,看著三人離開的背影消失在天際,久久沒有動。 沉晏將兩人卻是帶到了一處正是春暖花開的山穀之中,山穀之中有無數溫泉,正冒著熱氣。 三人輕輕落在芳草綠地上,沉晏將離歌放下。顏焉已是能夠站住,與沉晏一同站在草地之上。 顏焉一落地便馬上跪下,去看離歌情況。離歌呼吸微弱。即便是這樣的人,上古火神之子,冥界,神界,妖界都掛了號的人物,在魔界那帶著魔力的數柄兵刃插入時候,也還是受傷嚴重。 顏焉抬頭看向沉晏,關切問道:“沉晏你可能夠看出他大約什麼時候能夠醒過來?” 沉晏搖頭道:“我不知道,那些都不是普通兵刃,他現在身上帶著魔界的氣息,等於是中了魔界之毒,這本就是與他的血脈相反,而且他所修行的術法,也一直都是神界冥界的術法,並不能夠融化這魔毒。能否醒來還要看他自己能否抵抗融化那些魔毒,而什麼時候醒來我也不能知道。” 顏焉放下離歌的手,站起身來,看著沉晏的眼睛道:“謝謝你。” 沉晏道:“不謝。”走到一株桃樹之下,踏了踏地麵,向顏焉道:“他將自己化在蘭花之上,便還是要和土地接觸。而且此處便是溫暖之地,這下麵是舊日的火山,和他屬性相合。若是要讓他快些醒過來,便要將他埋在此處,這株桃花之下可好?” 顏焉驚訝道:“要將離歌埋起來嗎?”低頭看向離歌,雖是身受重傷,但是這一副麵容卻仍是美得驚人,唇色慘白,但是眉如遠山黛,長長的睫毛如輕輕落在臉上的小小蝴蝶,烏黑的頭發散在地上。 沉晏卻是已經在地上一擊,已是有了一個大坑,向顏焉道:“正是要埋起來。”看向顏焉的眼神複雜難解。 這裡一片桃李爭春模樣,和風蕩漾,本是一片極美的景象,可是這三人之間的情景卻是將這樣和煦的風景染上了幾分肅殺和慘然。 顏焉將離歌橫抱起,走到大坑之邊,輕輕跪下,又輕輕將離歌放在坑中。她將手放在離歌臉上,自己臉上已是垂淚,眼淚一滴滴落在坑中,落在離歌身上。 沉晏退後一步,站在一邊看著兩人,眼中也帶著幾分傷心之色,隻是這傷心絕不是因為離歌,而是因為顏焉。顏焉一身白衣上仍是血跡斑斑,而她卻是不以自己為意,眼中隻有離歌一人。畫兮。 桃花紛紛揚揚,粉色的花瓣一片片落下,落在三人身上,但是並無一人去拂下落在身上的花瓣。 顏焉跪坐在離歌身邊,看著離歌的臉,離歌宛如睡著一般,那灰黑的土壤在他身下,鮮紅的紅衣不再揚起。 顏焉從鐲中取出師姐曾經送給自己的玉枕,將離歌的頭輕輕托起,將玉枕放在他腦後。看著離歌,雙目合上,眼淚滑下。口中輕聲道:“你一人在土裡,會不會害怕。離歌。” 雙手捧起一捧黑土,一片片黑色落在離歌身上,夾雜著一片片的桃花。 風吹過,顏焉的黑發在風中蕩開,雙目戀戀不舍看著離歌,想要在土壤蓋住離歌的臉上時候,將離歌的臉深深刻在心中。她隻是將土蓋在離歌身上,卻是久久不願意將土撒在離歌臉上。 沉晏站在桃花樹下,看著顏焉,他一身青衣,卓然而立,可是卻又帶著無儘的哀傷,這哀傷穿過數千年,仍是這樣濃重,而且雖是時間而越來越濃重。 千年的時光都抹不去曾經的回憶,抹不去那曾經的許諾,給畫兮一個天界最美的婚禮,送她一朵最美麗的雲朵。可是這許諾他還記得,可是到哪裡實現,眼前的這人還是她嗎,是畫兮嗎?沉晏看著在離歌身邊跪著的顏焉,忽然有些不確定。 桃花紛紛而落,蕭索淒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