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瘦弱身影並不答,寒風吹拂,冰雹止了,鵝毛般大雪夾雜著絲絲細雨,直能浸透人的骨髓,蕭若元何嘗不知道,十幾年兩人未曾聯手,今天陷入的是陰謀。明明是陰謀,卻不得不來夜探這黑風盟臨時大營。步履從來不曾停歇,向後麵看看,體形高大全身重甲的齊飛正不停飛奔,身上重裝一絲聲音也無,或者略微聲音被大雪簌簌聲音遮蓋。再後八十名近衛全數隱沒於蒼涼雪原中,他們從來不曾出現過,如他們在決死之機突然出現一樣。八十人,每人十二支巨箭,九百六十支箭埋藏那冰崖之下,埋藏的還有九百六十條忠魂。前方的有黑衣人反轉,瞬息間來到麵前,蕭若元放緩腳步,後麵齊飛追了上來。“蕭大哥,齊大哥,前麵有古怪。”欲言又止,“蕭大哥,黑風盟匪首隻叫一千人來伏擊我們,是不是太過兒戲,何況我們五百人少了八十人他們都看不出麼?”齊飛臉有怒色,自己與蕭若元行事何時讓下麵人等質疑過,並沒有發作,他也心有疑惑。“對方一共有多少人?”近衛話出口,發現自己大大冒失,“齊大哥,人數不少,千餘人,女九成,男一成,功法有成者不到十人,頂級高手隻有一人。”他還有話沒有說出,其中大有深意。齊飛將手撫於口角,夜梟聲音穿透山地高原,簌簌聲音傳來,後麵隱沒八十近衛紛紛現身,現身速度如同隱沒時候一樣迅捷。看向蕭若元,他撫著口唇,努力不讓自己咳出來,鬆手時候掌心全是鮮紅凝結成冰,擺手示意。“近衛營聽令,急速回返,兩個時辰!”沒有多餘話語,將大劍掣出向天,兩個時辰不能奔赴五百裡,按宗法都是死罪,從來沒有人犯過這一條。看到那些人影起落,齊飛長歎,從十三歲起兩人並肩三次,次次凶險,折損自己的兄弟卻是第一次。怒視前來報信人,近衛滿臉潮紅,大大羞赧,退入夜幕中。五彩琉璃掛於火樹瑩花上,天是白的,地是白的,人是白的,高樓碉廈也是白的。蕭若元站在高原之上,下麵站著數十個著白色狐裘少女,她們整齊劃一躬身,“老爺回來了,今天是元宵節,夫人候你多時了。”她們身段美妙,個個都是一等一的丫頭,她們頭上掛著高高牌匾,上麵寫著銀漆大字,“五陽蕭府”。齊飛嘴巴裂開,是哭是笑他不知道,或者他哭與笑一樣難看。“果然有古怪!”他看向遠方,高高的塔樓上麵,天姿國色的女人站在那兒,風雪之中等著夫君。“你老婆很漂亮,如果這些碉樓不是冰雕所做的話,我還真以為到了你的家中。”苦笑,無論什麼東西都不能阻擋蕭若元,除了…… 這黑風盟的宗主果非常人。“難道你真的要進去?”伸出手想拉住那病人,又作罷。唉!蕭若元走下那高台,步履輕快。“你要活著回來!”齊飛帶領四百二十人緩緩向後退去,終於不見,五百零二人來,五百人走,一人埋骨,一人正前行,十餘年征戰,今天是最大跟頭,足夠讓他火大一個月。蕭若元走進蕭府,馬夫、茶水、樂侍、取劍師並排,他沒有騎馬,他喝了口茶,端茶水仕女皮膚吹彈可破,雪花不停落在她身上,簌簌發抖,五陽在南地,天氣悶熱,讓這樣普通少女著單衣站在雪中,著實有些殘酷。也有可能她是被茶水中的血紅嚇著了。樂侍奏起長樂,取劍侍女上前,明眸皓齒,極品美人。“你主子沒有告訴你蕭若元從來刀不離身麼?”侍女抿著而笑,“知道了,老爺,奴婢記下了,明天不會再犯。”這裡的人還有明天麼?高大塔樓,與家中塔樓尺寸完全相等,一十八層,一十八重天,地獄一十八重,天堂也一十八重。芙兒當然隻能上天堂。那男子站在塔樓門前,所有的仆役人等全部退出,他沉著片刻,終於推門。大羅金仙,滿天神佛,九極仙翁都在向自己微笑,大廳中央極凍寒氣,比外麵更冷了百倍。方方正正的盒子,集天下權柄於一身的國主也找不到的寶物。取九極寒冰打造的棺材靜靜的躺在那裡,歸去的伊人躺在裡麵億萬年身體不會腐壞。現在那伊人正坐在棺材裡麵,升騰的蒸氣不停起伏,再遮不住美麗的容顏,瞬息刹那間,伊人沒有老去,而自己……想叫一聲芙兒,並沒有叫出來。美人轉向間將手上的紅花帶在側耳鬢發,嫣然一笑,“蕭哥哥,你看我美不美?”蕭若元身體微顫,拳頭握緊,微小的動作被那伊人捕捉在眼裡,這已經足夠。“既然有我的老婆,也應該有我的兒子,我的兒子呢?”站著不動,語氣冷靜,心……“蕭哥哥,你怎麼忘了,雲兒可是去了昊天宗了,我還要怪你呢?他不到十八歲,你就讓他在外麵流浪,可憐我的兒子!”語氣悲切,瞬間轉憂為喜,不著一絲痕跡。她從那冰棺中躍出,全身上下不著一縷,嘩拉的水聲,她躍到空中,雙手護住要害地,筆直而光滑的長腿,胸前傲物被擠壓到變形,任何男人看到這場景都會火焰升騰。她下落時候,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拿來極柔輕紗,將全身上下遮得嚴嚴實實,輕紗極透,遮了也什麼都沒有遮。琉璃世界,白雪紅梅,紅是紅花,白是這溫潤玉體,對於蕭若元來說,芙兒就是他的世界。“把你身上輕紗脫掉,我可以不殺你,不要讓我破了戒。”語氣冰冷,不曾動作的男人。女人落到地麵,呆了呆,突如其來變化讓她措手不及,與蕭若元相識相識多年,這話肯定是真話。對方能夠從戒備森嚴家中取出這輕紗,本事實在不小。芙兒的衣衫任何人都不能碰,芙兒的男人也一樣。手指微張,巨大的吸力向麵前妙相畢露女子襲去,以她的武道修為,完全能夠在衣衫儘褪時候退出,她向前,柔軟玉體直向高大而瘦削男子逼近。身上升騰的蒸氣是真氣逼出的體內寒氣,並不曾想過用這真氣傷到男子一分,如巫山神女籠罩於輕霧中,誰能阻擋這絕色的魅力?輕紗到了蕭若元手裡,女人到了他懷裡。輕喘的呼吸,簌簌發抖,真氣全部散的女人,她真的很冷,“抱著我,我好冷。”牙齒咯咯打顫,臉上青紫,分分秒後,她會凍成冰晶。“如果不是看在你是盟主夫人份上,我或者立即殺了你。”伸手將她推開,身上冰晶覆沒女人在落地刹那,突的騰身而起,幾個起落身上著了紅衣,這高塔之內的嚴寒居然將冰棺中升騰蒸氣瞬時變成冰雪。冰雪落下,女人人打起了紅色的羅傘,傘是取人性命的傘,風城雲家,擅於拔刀術,打開傘刹那,就是藏於傘中刀出手時,傘能遮蓋飛濺鮮血,也能遮蓋風雪。蕭若元麵前誰能拔刀?傘下是清麗美人容顏,妖媚氣息超出先前萬倍,雪白長腿從開岔到大腿根處長袍露了出來,臉上大有恨意,“蕭若元,你是不是男人,居然舍得對自己老婆痛下殺手,世人瘋傳你癡情以至大病原來全是假的!”咬牙切齒間,或者是嫉妒。“上官夫人,自從你與盟主成婚之時,就與黑風盟私通,我一直留你性命已經相當不錯了,你如果說出是誰幫你偷到我妻子衣服,我可以放你走!”蕭氏一家全是忠仆,他不能想像五陽大族會有背叛自己的人。“笑話,你明明知道上官影叫你來此是大大蠢事,還是不得不來,你敢殺他的夫人麼?”雲綺夢得其父真傳,傘下拔刀術趨於上乘,更加上乘的是易容,可惜麵對的是蕭若元。瞬間刹那,將那身姿美妙女人卷入懷中,再一起落,人退出。回首間,燈火仍然通明,這或者是一夢,燈下的仆役們癡癡呆呆,等到蕭若元兩人消失,才哇哇哭了出來,這萬丈絕涯,有人能夠擄他們上來,他們卻下不去!這些命運不能自控的生靈唯有自生自滅而已。如風而行,雲綺夢在這比風更快男子懷中,用小腿將他腰腹夾得緊緊,雙手糾纏於他的頸項,一手打傘,另一手想去摘他的醜陋麵具。蕭若元曾經號稱天下第一美男子,她一直懷疑,可是十幾年前她嫁入天水盟那一天起,唯一一次看到他喝酒,酒醉麵具不穩,才知道這號稱有些名不符實。仙宮英傑落入凡塵不能形容,她覺得這人一定是為自己落入凡間的,致於那躺在冰棺中的洛芙,看今天情況並沒有旁人傳說在他心中那麼重要。“我一個軟弱女子,你將我交與上官羽,到時候肯定是香消玉殞,一向不是你的作風。”蕭若元隻顧趕路,女人所想無非與他多說說話,至於她丈夫將會把她怎麼樣,她真是沒有想過。疾步飛奔,到處都有齊飛等人留下的暗跡,他們已經先自回了。雲綺夢如軟蛇一般身軀不停糾纏,不至於擾亂他心神,也大有不耐。“你現在隻需要說出希德嘉帶領手下作什麼布屬就可以,閒話少說,你該不會覺得我很善良?另外這是什麼?”伸手指著女人頭上紅花厲聲問道。大踏步而行,人快飛起來,在雪原上麵不停穿行,狼群的梟叫聲音不停傳來,黎明前的黑暗,四處都有窺視的野獸厲芒。打了個寒顫,雲綺夢將身子收緊,傳說隻是傳說而已,蕭若元從來不殺女人,他殺的男人何止千萬,看他幽冷氣質,知道他將自己筋脈封住,扔於這雪原喂狼也大有可能。“上官影與下屬向來看你與齊飛不順眼,難道你就沒有想過,這次他明明知道是個圈套仍然派你過來是想要你的命麼?”猶自不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