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雲在他們的心目早就已經是個不守宗門清規的人了。“看來除了我之外,天底下的人都不是那麼天才的,大清早就在練功了。”蕭雲說這話當然是為了引起山河弟子的注意。不過,與他的想像類似,並沒有人理他,就算是有時候脾氣大得就像一頭野牛一樣的李衝也沒有理他,或許他們覺得完全沒有必要和蕭雲這個將死之人嘔氣。“原來這院子裡都是些死人。”蕭雲已經有些發怒,所以他認為院子裡都是些死人,隻有死人才會聽不到聲音,當然也說不出話。“是麼,我們山河弟子在李兄的眼裡就隻是死人麼。”說話的聲音卻是從院子的外麵傳進來的,來人人然是李過。李過這個從放在人群裡麵絕對的會讓你忽視他的存在,他的全身上下除了潔淨之外,幾乎沒有任何的煙火氣息,他的笑容有時候甚至讓你感覺不到他的笑,也許你隻能從他的眼神裡看到他曾經有過笑意。他身上穿的的衣服也隻不過是最普通的粗麻所製成的長袍,如果不是那長袍是修聖人獨有的款式的話,實在會讓人懷疑他不過是屢試不第的破落書生。所以他實際上與鐘九等人看起來完全不是一個路數,不過,他們卻是一起來的。李過這句話中還是帶著笑意,他好像沒有和蕭雲在路上見過一樣。進來的時候還衝蕭雲再點了一下頭,當然還是極有禮貌。李過沒有說出在路上看到過蕭雲的話,正可以說明另兩個山河弟子實在不想與天河宗的人有太多的交集,蕭雲當然知道李過的想法。正因為如此,蕭雲反而覺得李過不是那麼的討厭。蕭雲看到李過徑直的向自己走過來,他將滿頭的長發完全的束了起來,用的是最普通的棉布,最普通的棉布當然是給最普通的人用的,但山河絕不會有普通的人。“如果不是死人,為什麼見到我這個大活人,都不吭一聲,我還以為到了墳場裡呢?”不是以為到了墳場,以蕭雲的性格,遇到不搭理自己的人,他隻會以為自己就是到了墳場。“不是你到了墳場,而是我們覺得你實在是很可憐。”鐘九終於睜開了眼睛,蕭雲甚至懷疑他睜開眼睛的原因並不是想要和自己說話,而是因為李過回來了。所以他覺得山河弟子中,李過這個人和自己有些脾性相同,不是那麼死練功的人,二來在鐘九心目中,自己絕對沒有李過重要。“我可憐?”蕭雲知道他想說什麼,不過他並不覺得自己遇到這些倒黴的事就有多可憐。“如果你真的覺得我可憐的話,是不是就應該做些什麼來表現一下你的同情心。”蕭雲本來就是個無賴的人。鐘九怎麼能想到,這樣的說他,他還是不會生氣,他那裡知道蕭雲早已受儘了前世浮沉煎熬,如果他覺得自己沒有必要生氣,他就絕不會生氣。 實際上他的頭已經抬得更高了,仿佛他提出的這個要求是多麼的合理一樣。“看來你來是要我們幫忙的!”鐘九終於明白的蕭雲的用意,其實無論誰都可以看出來蕭雲雖然是個愛無事生非的人,不過卻絕不是現在。“其實不是要你們幫忙,而是要你們作個見證。”蕭雲終於說出了他的來意。“見證,讓我們去貢山弟子的身邊,證明你沒有下毒,現在不是證明你下不下毒的問題,而是你究竟能不能從天河禁地全身而退的問題。”鐘九說的雖然是關乎生死的大事,不過因為說的不是彆人,所以他一點也不在乎。“對於一個死人來說,當然證不證明我的清白都已經不重要,隻是現在很明顯,有機會下毒的絕不止我一個,比如說林家包子的店小二。”蕭雲說出他的一個答案。“也比如說我山河弟子。”鐘九說出了另一個答案。“這樣說來,華山弟子似乎也有很大的嫌疑。”蕭雲說出這句陰陽怪氣的話,看來他也不相信自己說的答案。“說起來確實沒錯,不過,誰都知道華山弟子從來都隻知道救人而不知道毒人,而且當時他們離貢山弟子更遠,至於那店小二,他幾乎就要給宗門中人下跪,他怎麼還有膽做這種事。”鐘九居然不為自己辯解,因為他知道自己辯解也沒有用。因為現在蕭雲認為的最大嫌疑人就是山河三大弟子,或許他已經認定鐘九就是嫌疑人。鐘九並不蠢,於是他說。“這一切其實都不再重要,既然你隻不過是想讓我們陪你走一遭,那麼我們就陪你走一遭。”於是四個人就一齊向門外走去。有溫泉的地方當然最適合養氣活血,生肌解毒,所以那白氣之中現在坐著的是文鎮。文鎮的氣色不錯,實際上他的身體現在在體能上是絕對沒有任何的問題,說不定他的胃口已經好到能夠吃下一隻雞。不過,胃口好的人,不一定就是心情愉快的人。文鎮坐在那湯池之中,看著那霧氣蒸騰,也許他的神思已經不知道跑到什麼地方去了。他的脊背光滑而挺拔,鼻梁高聳而端正,他的皮膚呈現出的是極其健康的古銅色,他的胸肌渾圓而有力,當他伸展雙臂的時候,任何女人都能夠想得到,那胸膛絕對是強壯而充滿安全感,不過,很明顯已經不會再有任何一個經過人道的女人會愛上他。因為他已經不是一個男人,這種痛苦實際上沒有人能夠了解,就算蕭雲也不能了解。蕭雲卻知道,如果自己遇到了這種事,那麼真的會去死,即使活著也和死沒什麼兩樣。文鎮是個心氣高傲的人,如果他不是這樣的人,他又怎麼會在天河城中說出那麼不恭的話,他之所以還活著,也許不過就是還指望著蕭雲能夠將那王鳥的蛋取出來。可惜的是,他永遠也不會知道,蕭雲已經不是童子,就算他取出了那王鳥蛋也許也沒有什麼用。湯唯書也在,湯氏藥店的聲譽已經曆千年而不倒,湯氏藥店的名聲在這天河城中幾乎已經能夠和天河宗相提並論。會當淩絕頂,一覽眾山小,登得越高就會跌得越痛,所以當一個人登得很高的時候,他的心願當然是千萬不要再跌下來。湯氏的名聲已經達到了它本身所能達到的最高峰,湯唯書作為湯氏的子弟是絕對不會讓家族的基業有任何損傷的。所以他現在做的事無一不是小心翼翼,而又戰戰兢兢,非常明顯,湯唯書至少已經得到了湯老爺子至少八成的真傳,所以即使他戰戰兢兢,他施針會穴的法門也不會有分毫之差。蕭雲不敢打擾他,這種分寸他是有的,鐘九,李過,李衝站在他的後麵。以李衝的性格,讓他站在這裡不動實在是要了他的命,但他還是不能動,因為他知道如果自己動了話,那也許就不是蕭雲有嫌疑下毒的事了。而是他存心故意破壞湯唯書為文鎮診治。這裡既然是溫泉,當然很熱,實際上就連著薄衣的蕭雲都覺得自己有些想脫衣服,當他看到湯唯書臉上豆大的汗珠不停的落下來,就像那雨滴般的滴落在文鎮的身上的時候,他就想起了軀殼當年自己花天酒地的經曆。文鎮已經坐到了椅子上,他表麵看起來絕對已經和一般的年青人沒有什麼區彆。不過,蕭雲當然知道他現在的表情就是男人無能為力時的表情。這方麵他絕對是權威,權威到超過所有會讀心術的專家。“文鎮兄弟已經身體沒有任何的大礙。”湯唯書對自己的醫術已經有了十成的把握,他說出的這句話,當然就是十成十地肯定。沒有大礙的意思,就是有不少的小礙,這絕對不是什麼小礙,不過這種話是絕對不能說出來的。“文若下山還沒有回來麼,我叫她帶的藥材不知道怎麼樣了?”湯唯書看來還有後續的診治。“我隻不過是說想吃林家包子,她就親自下山去買去了,這麼久都還沒回來麼。”文鎮說這句話的時候,節奏極慢,看來他的身體雖無礙,但他的心魔卻還在。蕭雲知道文若既然買個包子都親自下山,看來她對天河宗的廚房也不是十分放心,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看來蕭雲已經拖累了整個天河宗的名聲,至少在文若心目中是這樣。在她的心目,天河宗中或許再也沒有一個好人。“有這樣的事,我也是剛剛下山回來,怎麼沒有看到文若師妹。”說這話的是李過,原來蕭雲看到他從門外回來的時候,其實是他剛剛下山回來。“早知道她也是下山買包子,我就叫她帶了,鐘師兄,你說是不是。”看來是鐘九愛吃林家的包子。一個大男子喜歡吃食雖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不過說起來也怪讓人不好意思的,所以鐘九的臉紅了紅。不過,既然是林家的包子,有人愛吃也再正常不過了。“我們來卻是想再次確認一些來龍去脈。”說出這句話的是鐘九,因為文鎮根本都不拿正眼去看蕭雲,蕭雲當然沒有說話的機會,所以最後是鐘九說出了這句話。“因為這位蕭雲師兄實在對我們山河弟子不放心。”鐘九說道。“我山河弟子與貢山府本來是兄弟之盟。”說這句話的是意思是,兄弟都是有情有義的,不過有一句話叫做和兄弟鬩牆,說的也有兄弟之間的情感,其實鐘九說的這個東西,基本上等於沒說。“門下的弟子更是和睦,事實上我兩門根本不會有什麼利害衝突。”鐘九這句說的也是實話,沒有衝突就不會有爭端,所以山河弟子似乎完全沒有理由害文鎮。不過這些理由放到蕭雲身上其實也說得通,至少蕭雲是這麼認為的。所以蕭雲道:“其實這理由放在我身上也說得通。”他當然是這麼認為,因為他和山河弟子相比,並沒有多一隻手,少一個耳朵。“以前或許是這樣,但現在卻不是這樣。”這句話是李過說的,隻是他。“這話來的突兀,完全就不是他的風格,李過給人的感覺,好像從來都是安安靜靜,不到必須說話的時候,他是絕對不會說話的。“為什麼?”蕭雲反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