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李督師是否決意渡河,在下都將在明日選擇啟程。”八月二日的深夜,唐平寇忽地闖入了眾信使所休息的客房之中。 他的語氣焦急,身上則是一副兵甲具備的模樣。如果不是他的袍子上無有血漬,否則幾位信使不免會憂心自己的項上人頭。 “唐將軍,發生什麼事情了?” 兩個時辰前: “查清楚了嗎?”唐平寇坐在一張靠門的椅子上,他的臉微微朝下,一雙原本明亮的眼睛半縮在眼眶之中。 “回稟將軍,已經查清楚了。是大公子府上的人,我們拿住的線人告訴我們,他們這樣互通聯係已經有半個月之久了。”在下麵回答問題的,是唐通的老家丁。但一路看著唐瀚輔成長起來的他卻對對方無比失望。 “唉……”唐平寇深深的歎出一口氣來,像是深不見底漩渦忽地浮現出氣泡。 “動手吧。”他不帶任何感情的講到。 “是!”下方的家丁也絲毫沒有異議,他直直的站起身來,抽出了腰間的佩刀。 “跟我走!”一聲令下,門外分成兩列站立的兵士紛紛跟著他動了起來。 這些人或多或少都是受過唐平寇恩遇的,他們挺拔著身子,亮出一副副精兵強將的模樣來。 “呼……”穿堂風夾帶著熱氣吹在唐平寇的後頸上,他微微抬起頭來,炫目的陽光打在黃橙橙的土地之上。 他盯著那土地,一整個人的思維如浮萍一樣浮動了起來。不斷有回憶閃在他的眼前,他內心柔軟與近人情的那一麵告訴他此刻應當站起身來。 但他卻絲毫不動。 “唉……”不知過了多久,唐平寇緩緩搖了搖頭。 他站起身來,一手提著凳子往屋內黑暗的地方走去。 “得…得……”從門外望屋內看去,已經徹底看不見唐平寇了。 “乾什麼!你們這是在乾什麼!”與此同時在唐瀚輔的府上,仆人們早已亂成了一團。 唐瀚輔完全不知事情經過的站了出來,他麵對著數位手持利刃的兵士,其語氣卻絲毫不減。 “知道老子是誰嘛!是誰給你們的權力進我府上的!”唐瀚輔的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盯著這些闖進來的士兵們,這眼神裡充滿了怨恨與憤怒。 “喊唐平寇那個家夥過來!你們以為我不知道嗎?肯定是他要你們這些人過來的!喊唐平寇過來!老子是嫡子!是唐總兵的嫡子!你們難不成不識得我?” “給我喊唐平寇過來! !”唐瀚輔怒吼到。 “唐將軍不會過來的。”那位老家丁從人群裡麵走了出來。 他麵無表情的將視線望向因為怒火而滿臉通紅的唐瀚輔,其右手已經穩穩的握住刀刃。 “牛雙!你彆以為狐假虎威對老子有效果!你他媽給我爹磕頭的時候,老子可看的一清二楚!趕緊給我讓開!不然等我爹回來了,你們有一個算一個都不會有好果子吃!”唐瀚輔跨步上前,想要徑直穿過士兵們去尋找唐平寇的身影。 “大公子,我們不想對你動粗。”已顯老態的牛雙抽出刀來,橫在了唐瀚輔的必經之路上。他眯縫著眼睛,語氣裡似乎微微還有著一 還有著一絲嘲諷。 “哈哈哈哈!你抽刀!好!來啊!來砍死我啊!”唐瀚輔扯開衣裳,露出裡麵乳白色的胸膛。 “來啊!來砍死唐通的嫡子啊!”唐瀚輔大跨步上前,他見著士兵們紛紛後退,不由得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我告訴你們!等我爹……” “啊!”劇烈的疼痛讓唐瀚輔不得不停下了自己的動作,他和死魚差不多,忽地便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啊…額啊…啊……”鮮紅色的血液不斷從唐瀚輔的創口處留出。他在地上“撲騰”著,每動一下,其身下的血液便出現的越多。 “唐瀚輔!勾結韃子,意圖謀害遊擊將軍唐平寇!”牛雙將自己手中的刀刃高高的舉了起來,那新粘上的血液正沿著血槽不斷的延伸而下。 “唐府內所有人員,一個都不準他們逃走!這些人全部都有通韃的嫌疑!全部給我格殺勿論!”言閉,牛雙猛的將手中刀刃向下一甩。 那從唐瀚輔身上流下來的血液,便就又完完整整的回到了他的臉上。 “喝…啊…啊……”倒在地上的唐瀚輔早已經被痛苦剝去了思考的能力。他不明白為什麼唐平寇真的敢於下殺手,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對方要對著他下殺手。 大明已經撐不下去了,他不過是為了家族的延續而選擇了一個更富有朝氣的主子罷了。 為什麼? “額…啊…啊…”絕望的哀嚎讓唐瀚輔無法將這三個字說出去。他儘力的使自己蜷縮起來,似乎這樣便可以躲過痛苦。 “啊!救命啊!” “不要!我不想死!” “放過我,放過我,我什麼都沒有看見。真的,放過我吧!” “求求你們了……” 男聲與女聲近乎同步響起,這聲音不自覺讓唐瀚輔放棄了一切求生的欲望。而在這最後一絲求生欲消散之後,緊隨而來的便是無儘的痛苦。 他的臉色早已經因為失血而慘白,豆大的汗珠不斷的從其額上滲透而出。 他死死捂住自己胸膛的創口,似乎這樣能夠減少痛苦。 好痛! 在唐瀚輔的心中除了此詞之外再無他言。他的嘴唇發著顫,內心的聲音似乎已經說出了,又好像壓根沒有經過喉口。 好痛啊!我的胸口好痛,好痛,好痛…… 好恨啊! ! 在痛苦的最後,唐瀚輔忽地改變了情緒。席卷他全身的痛苦已然消失,隨之而來的則是一股冰冷感。 在炎炎的夏日裡,唐瀚輔仿佛置入了冰窖之內。 “唐平寇,我要你…我要你不得好死!”夾雜著最後一絲怨氣,唐瀚輔以微不可聞的聲音說道。 這樣的事情不僅僅是在唐瀚輔的家中出現,那位剪了辮子的內應也在此刻被兵士們給抹脖子。 楊望掀開灶台向下看去,一道隱秘的地道展現在了眾人的麵前。這個兩三尺寬的地洞,完完全全足以讓兩個成年人一齊攀爬。 “藏的真深啊!”楊望用死人擦著刀說道。